這是之前走過的路,但當時沒有柳景玉在。
“曲四小姐。”看到曲莫影過來,柳景玉從亭子裏走過來,臉上帶着一絲苦笑打了招呼。
“見過景玉縣君!”曲莫影行禮。
“曲四小姐不必客氣,方才有皇後娘娘的人在,實在是抱歉。”柳景玉虛扶了她一把,伸手一指就近的一處院子:“曲四小姐去那一處說話,可以嗎?”
知她有話要說,曲莫影點點頭,跟在她的身後,往院子而去,這裏是柳尚書府,自己是應邀過府的,所以自己這會很安全。
特意在這裏等着自己,應當是有特别的話要說。
這裏不是一處普通的院子,更象是賞景的一處樓台,兩層的建築,正面有一個樓梯,上去之後,進門居然是一個書房,也不是曲莫影想象之中的賞景之處。
但如果說不是賞景,靠近陽台處,放置着桌子,兩邊有椅子,還有一個小架子的書就在一邊,窗外陽光正好,稍稍翹出的陽台的一邊,正擋着西北風的方向,坐在此處,不但怡人,而且還可以看到府裏的一些景緻。
拿一本書,泡一壺茶,坐在這裏,正是冬日最舒服的去處。
這麽一個地去,季寒月當時也有,是爹爹特地爲她置辦的一個書房,不同于男子的書房, 這一處的書房,處處可見閨中的痕迹。書架上,上面放着書,下面卻是女兒的一些繡品,看書累了可以繡一些活計,繡的累了,可以看書。
自己還會在書架邊上放置琴台。
此處除了沒有琴台,其他地方倒是透着幾分相似,這裏應當就是柳景玉的一處書房,柳景玉果然是柳夫人的獨女,一應物件都是最好的。
“曲四小姐請坐。”柳景玉在一把椅子上坐下,曲莫影也沒客氣,坐了下來。
“多謝縣君。”
“曲四小姐的手傷的可好一些了?我這裏有一些宮裏的特制的傷藥,曲四小姐若是需要可以帶走。”柳景玉看向身邊的一個丫環,這丫環在一個書架上取出一個小瓷瓶,送到了桌上。
“多謝縣君,我這裏已經有了。”曲莫影淡淡的拒絕。
柳景玉也沒有被拒絕後的尴尬,點了點頭,丫環機靈的把瓷瓶取了下去,重新放置好。
又有丫環送上茶水,然後退在一邊。
“曲四小姐看到母親了?”柳景玉擡眸問道。
“看到柳夫人了!”曲莫影淡漠以對。
“我母親……怎麽說?”柳景玉這話問的有些困難,看着臉上有些苦澀,“之前我把母親說的話,跟外祖母和外祖父說了,母親就對我……沒那麽客氣了。”
這是表明她沒有直接去問柳夫人,反而來問曲莫影的一個重要原因了。
看起來老國公爺和齊太夫人已經把柳景玉叫過去問了一遍,柳景玉既然當初那麽一個态度,自然不會在老國公爺和齊太夫人面前隐瞞。
“景玉縣君覺得柳夫人有沒有害我娘親?”曲莫影沒有回答,反口問道。
柳景玉搖了搖頭:“我不知!”
“我也不知!”曲莫影沉默了一下,看着柳景玉道,然後又緩緩的跟了下一句,“但我覺得可能是真的。”
“爲什麽?”柳景玉深深的皺着眉頭。
“這個就要問柳夫人了,爲什麽這麽容不下我娘親,又爲什麽這麽敵視我娘親,聽說我娘親進京之前,還從來沒有見過柳夫人。”曲莫影笑了笑,很冷。
“既然這樣,應當就是一個誤會吧,母親或者不喜歡你娘親,但也不可能真的要緻你娘親與死地,隻是厭惡你娘親罷了,小的時候,我母親就不喜歡你娘親,每每和你父親吵架的時候,都會提到你娘親,我也因此覺得是你娘親害了我們一家。”
柳景玉喟歎道,看着疲倦不已。
不愧是母女,這話無形之中也能接上。
“你可能不知道,今天我父親和我母親又吵了一架,就是因爲你要過來的事情。”
“景玉縣君,你真的覺得是個誤會嗎?我娘跟柳尚書隻在江南的時候,見過,之後便見沒有見過,說過話,柳夫人又何須一再的提起娘親?她當初嫁過來的時候,就應當早知道這門親事是搶過來的,有些在意必然是在的。”
曲莫影的長睫撲閃了兩下,在凝白的臉上落下差參的陰影,而後緩緩的擡了起來:“如果不是因爲你父親的原因,你母親能跟我娘結仇嗎?”
柳景玉心頭一震。
“今天多謝景玉縣君的貼子了,時候不早,我要先回去了!”曲莫影站了起來,告辭道。
“曲四小姐,這件事情不管如何,都是我們府上的抱歉,特别是我,我一直誤會了曲四小姐,如果曲四小姐有需要我做的地方,一定相助。”柳景玉站了起來,側身一禮,很是鄭重。
“縣君客氣了,此事具體如何,我還會查下去的。”曲莫影站直身子,看向柳景玉,沒有半步退讓的意思,卻對柳景玉所謂的一定相助,直接漠視!
相助?什麽情況算是相助?什麽時候相助才是妥當?
柳景玉象是換了一個人似的,似乎是因爲誤會的事情真相大白了,她是被蒙蔽的,娘親的事情也扯不到她的身上,必竟那個時候她還小,所以,她是無辜的!
所做的也就是敵視曲莫影罷了,而今誤會說清楚了,她還是那個得體端莊的景玉縣君,甚至願意爲這個誤會彌補,一再的提出也表示她的誠心誠意。
誠心誠意的要跟曲莫影冰釋前嫌,和生母劃清界限!
柳景玉若真的這麽好,也不會一再的謀算自己,隻不過這母女兩個也不是一條心的,柳夫人的秘密恐怕這位景玉縣君也不清楚,而這位景玉縣君現在站的是裴洛安的一邊,因爲她要嫁給裴洛安了……
柳景玉和裴洛安攪和到了一處,柳夫人自己又是一處,各有心思,各呈算計。她不會天真的以爲柳景玉真的隻是一心交好自己,所謂的誠心不過是表面,既然各逞心機,她還需更小心一些才是。
柳夫人惡毒,柳景玉也不是良善的,不能明着對自己下手,卻不妨礙暗中對自己不利……
“我也會查的,如果有什麽事一定會跟曲四小姐說的。”柳景玉點了點頭,神色之間有些無奈。
查的是自己的生母,任誰都覺得無奈的很。
“多謝縣君。”曲莫影客套了一句,轉身走了下去,柳景玉把她送到了院門處。
看着曲莫影離開,一個丫環不解的問道:“縣君既然要交好這位曲四小姐,爲什麽不把她送到大門口。”
“如果到大門口處,父親又怎麽能找到機會跟這位曲四小姐說話!”柳景玉冷笑一聲,臉上的神情再不是方才的無奈溫和,嘲諷的看了看曲莫影離去的方向,“母親出了這樣的事情,父親也坐不住了。”
“縣君!”丫環一驚,下意識的看向自家主子。
“父親一直念着小越氏,既便小越氏沒了,對母親也一直是不聞不問,現在更是得寸進尺,這個時候,應當也很願意看看小越氏的女兒,難得進府沒有其他人在。”柳景玉轉身往裏行去,一邊走一邊道。
踩腳上樓梯,重新回到之前的窗前站定,遠遠的能看到曲莫影帶着兩個丫環的身影。
在一處地方,被一個小厮攔了下來,雙方說了幾句話這後,被小厮帶着往前轉過去,那個方向,應當是父親書房的院子。
“縣君,真的去了大人的書房了。”跟在她身邊的丫環呐呐的道。
“去吧,既然父親喜歡,以後有什麽機會,也可以多給父親一些,相思這麽多年了,總是遇到老情人的女兒,多問幾句,多說幾句,也是應當。”柳景玉柔和的道,笑容怪異的看着那一處。
被她的笑容駭到了,丫環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:“縣君!”
柳景玉在身邊的椅子上坐定,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之後,緩緩的放了下來,“父親,母親?若是他們真的在意我,又怎麽會鬧成這般。”
這句話幾乎是從牙齒縫裏咬出來的。
她的母親和父親看似恩愛這麽多年,卻沒人知道這原本就是一對怨偶,因爲是一對怨偶,誰也不是真正的在乎她。
原本她以爲母親是最可靠的,但是卻一再的連累自己,甚至還不惜讓自己壞了名聲,上門去求太子殿下,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提醒,自己怕是到死都不知道母親利用自己的心思,還有父親的事情,母親居然是真的騙了自己這麽多年。
自己那時候有多小,那麽小的孩子懂什麽,偏偏母親一再的在自己的耳邊說曲莫影是父親的私生子,說她是自己此生最大的仇人,如果有機會,一定不能讓這個賤丫頭活下來,可其實呢?所有的都是一個笑話!
曲莫影是曲氏的女兒,小越氏自打進了京之後,就沒有私下見過父親!甚至母親身上可能還有重大的秘密。
而父親呢?這麽多年何曾在意過自己,每天都是匆匆的來,匆匆的走,整個柳府都是爲了辦公的,自己更是被忽視,而今突然再重視起來,來得及嗎?
所有人都不可靠,唯有太子殿下願意在以後的日子裏護着自己,還有幾個月自己就要嫁給太子了,太子的意思當然讓自己要交好曲莫影。
可如果曲莫影自己不守婦道,怪自己嗎?
同是嫁入皇家的媳婦,隻有自己是最尊貴的,這還需要比較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