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洛安用力的呼出一口氣,把最後一絲不豫收斂到了眼底,再說話時,已經看不出絲毫的介意。
“那就麻煩袁大人了,這次的親事,不比前一次,孤……總是會想起……再成親,已經不是當年人,也就沒那麽多的想法了,隻想按父皇說的加快進度,别擔誤了王叔和二弟的親事才是。”
“太子殿下仁厚!”這話袁大人也不好接,隻能笑着答道,總不能對太子的這個行爲表示稱贊吧,這話裏對現在的太子妃聽起來是極爲不在意的。
“孤把貼子留下。”裴洛安站了起來。
“爲臣送太子殿下。”袁大人也急忙站起來恭送他。
裴洛安搖了搖手,轉身大步離開。
看着太子離開,袁大人又重新坐了下來,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庚貼,太子和未來的太子妃景玉縣君的。
“師傅,這貼子要不要先供上去?”跟在一邊的小厮是袁大人新收的小徒弟,看着自家師傅沉默的臉色,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在算之前,要把庚貼也要供奉幾日的,這原就是皇家的規矩。
“再看看。”袁大人道,目光依舊落在面前這位景玉縣君的貼子上面,方才看過的先太子妃的貼子,就在腦海裏,兩相對比,總覺得有些奇怪。
爲什麽先太子妃的命格裏有九死一生,鳳凰涅磐之相,而且似乎更怪的是,這份貼子和之前自己算過的貼子有些不同。
袁大人的頭往後靠了靠,他之前也算過太子和先太子妃的命格,那份命格看着雖然相合,但卻并不是極符合的。
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,主要是因爲他知道自己從來沒看過這樣的九死一涅的命格,既然沒看過,那之前的先太子妃拿來的庚貼就不是這份庚貼。
太子能單獨拿過來,又這麽在意,看到那份庚貼的紙邊有專門拿捏的痕迹,可見往日太子是時時的拿出來看看的,同樣也表明那份貼子是真的先太子妃的。
可是,自己沒見過。
當時自己怎麽說的?似乎也是暗語了幾句,表示是天作之合,千年難得,但需小心謹慎,才是興盛之相。
那份合貼上,太子和那個庚貼上的人,并不算是真正的天作之合。
當時送庚貼過來的是東宮的一位屬官,拿回去的卻是另一位屬官,這裏面似乎沒什麽不同,卻讓袁大人感應到一種不同于常的意味。
重重的歎了一口氣,吩咐小徒弟把貼子都收了起來,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,自己也無須再提,隻要按規矩辦事就行。
至于是不是真的按規矩,袁大人其實也很無奈,就如同之前算親事的事情,原本應當是太子在先,然後是英王,但偏偏這位英王搶了先,太子又表示理讓的意思,皇上也沒說什麽,他一個欽天監能說什麽。
不過英王的那兩張庚貼也真的是好啊,好的讓他不敢說什麽……
隻能是龍鳳呈祥,天作之合,眼下是太子到,到時候要如何措詞,說的更動聽一些才是。
皇家的事情,哪怕是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麽小事,還需小心謹慎對待。
“算貼之事,在外面的人看起來,隻是一個算命的小事,但是在皇家看起來,卻是萬年興盛的大事,切記不可小窺,更不能自以爲是。”袁大人一邊往裏走,一邊教導着小徒弟。
小徒弟抱着庚貼,走在他身邊,連連點頭。
“能龍鳳呈祥的,必須龍鳳呈祥,隻要不是大兇的,其他都是,但可以小心的提醒一兩句,那麽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,也怪不到我們頭上,我們這裏就是一個清水衙門,沒那麽大的權力,但也得護着自己。”
袁大人繼續教導。
“師傅,弟子明白,說話的時候不可能全部明說,隻意思到了就行,若是有人想找我們的茬,也是找不到的,象這種婚慶之事,既然已經相中了,又不是大兇之象,都是好事,都是大大的好事。”
小弟子偏了偏頭,把之前袁大人跟他說的話,又背了一遍。
袁大人滿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胡子,笑着點了點頭。
大兇之象,什麽樣的算是大兇之象,那可是毀家滅國,現在遠遠不到,不用慌,反正是他們裴氏一族的天下,以後能興盛就行。
至于将來之主是誰,總不過那麽幾位中的一位,都可以……
“徒兒,前面風大,小心把貼子收好。”袁大人看了看前面的通道,那一處正對着風口,而且還沒有阻擋之物,怕小徒弟把手中的貼子吹出去。
“師傅放心,徒兒把貼子收在袖子裏,不會有事的。”小徒弟急忙挺了胸脯道。
“那就好,是得收好啊!這出了事,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。”袁大人把手背在身後,一步三搖的出去,然後細眯起眼睛,看了看天色,“這是要下雨了,居然變天了!”
方才還好生生的天氣,這會居然滿天的陰雲,這大冬天的,居然也象夏天似的,想變臉就變臉。
這是要下雪了?
曲莫影在沒得曲志震的準備的時候,就已經準備去柳府了。
當着那麽多人的面,柳尚書不會不同意的,況且他的想法如果跟父親一個意思,那麽這件事情對他來說,也是洗脫的好法子。
至少可以掩住悠悠衆口,至于柳夫人會不會說出什麽來,誰也不會相信柳夫人會對付不了曲莫影這個小丫頭片子。
會讓她真的問出一些什麽。
所以,曲志震回府沒多久,曲莫影處就收到了柳景玉的邀請貼子。
這是主動出擊了。
兩家沒有來往,曲莫影突在之間主動上門,雖然也是可以的,但必然會讓人多想,有些想法不一定對柳府有利,但現在柳景玉出面,兩方現在都要嫁進皇家,一個地位高一些,一個輩份大一些,但在未嫁之時,也算是旗鼓相當了。
兩方有意交好,一個願意請,一個願意過去,也應當之事。
這是對雙方最好的一個法子,曲莫影并不意外柳景玉會選這麽一個法子,那日柳景玉主動上門,把事情說清的時候,就讓她覺得象是變了一個人似的。
現在能圓兩家的面子,最好了!
用過午膳之後,曲莫影就去辭别了曲志震,帶着人出府往柳尚書府過去。
之所以要去辭别曲志震,也是他的意思,臨走之前一再的叮囑他要跟柳景玉好好相處。
對此,曲莫影心頭冷笑,這個便宜父親打着一張感情牌,又怕自己真的跟柳府鬧翻,還不放心的一叮囑再叮囑。
馬車在柳府的停車處停下之後,柳景玉已經派了婆子在那裏守着了,看到曲莫影下馬車,急忙笑着迎了上來。
“奴婢見過曲四小姐,我們縣君有事讓奴婢先過來接您。”
“什麽事??”曲莫影問道。
“方才宮裏派了嬷嬷過來,是皇後娘娘派過來的,關乎太子殿下和我們縣君的親事禮儀方面的,我們縣君一時走不開,讓奴婢先引着曲四小姐去見我們夫人。”婆子笑嘻嘻的道。
皇後娘娘派了人過來,她自然不能打擾。
原本目地就是去見柳夫人,柳景玉的相請,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,既然進了柳府,直接去目地地也好。
“有勞了!”曲莫影點點頭。
“曲四小姐客氣了!”婆子笑道,在前面引路,曲莫影主仆幾分,跟在後面,她的手還傷着,雖然用的都是好藥,現在基本上已經收口,但還是不敢走的快,以比往日慢了幾分的速度往前走。
婆子似乎也知道曲莫影會走的慢,往前走的腳步也很慢,一邊走一邊還向曲莫影介紹柳尚書府的場景。
就整個地方來說,柳尚書府比曲府大了許多,但是如果整合東府和西府兩處,柳尚書府又似乎小了一些。
必竟是一個人的府邸,可以說這位柳尚書府中規中矩,沒有一絲一毫的逾越。
亭台樓閣華麗之中透着幾分清雅,沒有太多的張揚,很能讓人于小處見大識,覺得這位柳尚書很不錯。
走了一路,看了看前面,居然還沒到。
“柳夫人住的很遠?”曲莫影在婆子介紹完一處景緻後,忽然問道,這一路過來,已經過了中心位置了,可偏偏這位柳夫人的院子還沒到。
“夫人喜歡安靜,自嫁進來後,就一直住在靠後院處的院子,那裏是整個府裏最安靜的地方。”婆子道。
“這麽多年一直沒換過?”曲莫影沉默了一下問道。
誰家的主母不在府裏中軸線上的院子?就算這位柳大人和柳夫人之間的關系沒有那麽和睦,但他既然娶了柳夫人,就說明在意柳夫人背後的齊國公府的,也不敢明着虧待這位柳夫人,讓她住這麽偏遠的地方。
如果不是柳大人的意思,那就是這位柳夫人了?
“這府邸這麽多年,一直沒換過?”雨冬好奇的左右看了看問道。
“這還是我們夫人當初的陪嫁,這麽多年自然是一直沒換過。”婆子笑答道。
那個時候的柳大人其實沒有根基,但柳夫人不同,所以說這裏的布置原就是柳夫人布置下的,包括住的這麽偏遠?
果然,看到那個很大的院子後,曲莫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