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叔!”
裴元浚悠然輕笑:“好巧,太子殿下這個時候居然在宮中,那本王可要少走一趟了。”
這條路是通往椒房殿的,如果不是特意找過來,又怎麽可能過來。
裴洛安臉色有些僵硬,但随既還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:“王叔說笑了,王叔尋孤有什麽事情?”
“聽說今天曲四小姐的及笄禮上出了些事情,是因爲景玉縣君的?”裴元浚微微一笑,問道。
裴洛安目光一震,“王叔說是之前出現鳳影的事情?華勝和衣裳上面?”
他特意避開了鳳袍一說,順便把華勝的事情拉了進來,就是爲了減輕柳景玉身上的責任。
“是暗紋鳳袍的事情,聽說還跟曲府的一個丫環有關,說是被丫環撞了一下,縣君才換上那件暗紋鳳袍的。”裴元浚慢條斯理的道。
這話裴洛安不好接,不管這個丫環做了什麽,或者誘發了什麽因素,真論起來,不是換衣裳的事情,而是柳景玉爲什麽會有鳳袍的意思。
柳景玉的鳳袍哪裏來的,才是最主要的關健。
“這……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吧,可能有人針對的是太子府。”裴洛安含糊的道,心裏重新有了決定,去曲府幹什麽,他現在最要去的是父皇那邊,得向父皇解釋。
“本王也一直在想,是不是想對付本王,曲府的四小姐是本王的王妃,連個及笄禮都過不安生。”
裴元浚一如既往的懶散,說他在意好象也是在意的,但說他不在意,似乎也是不在意的。
“王叔是從父皇那邊的禦書房?”裴洛安定了定神,平息了心頭的一絲慌亂。
“出了這樣的事情,本王總得跟皇上說說,否則不定怎麽傳言,若是有什麽亂子 ,也得讓皇上先知道,免得皇上以爲本王在故意隐瞞什麽。”
裴元浚微微一笑,看到裴洛安的臉色大變。
“既然太子在這裏了,本王也就不過去了,請太子多查問一下景玉縣君,原本本王是要親自查問的,不過終究是太子問起來更方便一些。”裴元浚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,眸底閃過一絲陰鸷,“這次的事情可不小,皇上那邊很是動怒。”
說完也不再看他,帶着人轉身回去,獨留下裴洛安僵立在原地,背心處隐隐冒冷汗。
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。
之前柳景玉的事情鬧到皇後處,裴洛安被匆匆喚進來的時候,皇後跟他說已經報到皇上那裏了,讓他在這裏等消息就是。
之後皇上派了内侍過來,說了此事明天由何貴妃主審。
裴洛安和皇後商議了一下,生怕出錯,先去實去探查一下。
這個流程看起來是沒錯的,但方才就在裴元浚的一席話間,裴洛安知道自己錯了,而且還錯的離譜。
現在不是“淡定”的去查事情的時候,先得去見父皇,先得去審訴自己的清白,隻要父皇相信自己,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什麽事情,柳景玉的事情裏很明顯有很大纰漏,其實不查也讓人覺得不可能。
柳景玉是瘋了,才會穿着這樣的衣裳現在衆人面前。
如果柳景玉真的這麽一件鳳袍的話,必然會早早 的藏起來,更不可能會誤穿着出門。
自己是本末倒置了?
“去禦書房。”想明白之後,裴洛安滿頭大汗,哪裏還顧得上去曲府,轉身就往禦書房去,他得向父親解釋清楚。
禦書房外,力全走出來客氣的對裴洛安道:“太子請稍待,皇上這會正在見幾位重臣,商議要事。”
這是不見他的意思了。
“孤不急的,孤就在這裏等着父皇。”既便是大冷的天氣,裴洛安也覺得自己心頭突突的跳得厲害,掌心冒汗。
父皇果然是動怒了。
“太子還是先回吧,這事情不小,皇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太子。”力全猶豫了一下勸道。
“孤就在這裏等父皇。”裴洛安微笑道,說着側過頭向一邊低低的咳嗽了兩聲。
“這裏通風,太子殿下的身體不好,如果一定要等,就在一邊先坐着休息,等皇上傳喚太子了,老奴再過來請殿下。”力全見勸不走他,隻能迂回的道,伸手指了指一邊的偏殿,“那裏還有暖爐,太子在那裏暖暖身子吧!”
“公公隻管去忙吧,孤在這裏站站,一時間也坐不下來。”裴洛安苦笑道,極是無奈,“在這裏吹吹風,清醒一下也是好的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力全還想勸,卻被裴洛安笑着打斷:“公公去忙吧,父皇還要你侍候,你若是一直在這裏跟孤說話,誤了父皇的大事,孤就更不安了。”
這話說的實在,力全看了看身後,終究不敢再說什麽,隻能再一次叮囑站在門口的内侍請太子去偏殿安坐,切不能在這裏吹冷風,傷了身體,然後搖了搖頭,進到禦書房去。
見他進去,門口的内侍怯生生的看着裴洛安,不得不開口:“太子殿下,請跟奴才過來!”
“不必,就在這裏吧!”裴洛安搖了搖頭,這個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不敢離開的,父皇不見自己,原本就說明了對自己動怒,如果他還不識相的離開,可就不隻是被罰站的事情了。
果然,這一等等了許久。
裴洛安等的腳 都快站直了,終于看到裏面出來兩位相爺和禮部尚書。
看到他站在門口,都愣了一下,然後一個個上前見禮。
仿佛他們都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似的。
裴洛安也做的極好,跟幾位大臣,笑容相對。站在這一處,又冷又吹風,既便是這樣,他太子的風度還是維系的極佳,隻是時不時的偏過頭咳嗽的聲音,知道這位太子這會恐怕身體不适。
“殿下,皇上宣您進去。”力全笑眯眯的出現在幾位重臣的身後。
“有勞力全公公了。”裴洛安動了動快僵直的腳,含笑道。
站了這麽久,乍動一下,腳上全是酥麻,差點沒站住,動了兩下,才稍稍緩過來,跟在力全的身後,進了禦書房。
香爐裏點着一支熏香,袅袅的清煙。
皇上坐在寬大的龍椅上,目光冷冷 的看向裴洛安。
“見過父皇,兒臣是來請罪的。”裴洛安進門,掀起衣袍,跪了下來。
“你……何罪之有?”皇上冷聲道。
“父皇,兒臣因爲今天曲府的事情進的宮,進宮之後聽母後說此事父皇已經知曉,但想查問清楚再過來禀報父皇,來的晚了,還望父皇恕罪。”
“查問清楚了?”皇上淡冷的道。
“兒臣覺得這事柳景玉應當也是被陷害的……”裴洛安沉默了一下又道,“有人想害柳景玉,又故意在曲四小姐的及笄禮上面,是故意針對兒臣和王叔的,兒臣想不明白是什麽人,這麽見不得兒臣和王叔兩個。”
裴洛安不得不爲曲莫影解釋,不得不把裴元浚拉進來。
如果單獨說他自己,隻說柳景玉的事情,在父皇面前明顯是沒有作用的。
這一刻,裴洛安又是憋屈又是郁悶,眼底閃過一絲恨意,隻要一想到裴元浚這麽多年一直踩在他的頭上,而他現在又不得不爲裴元浚解釋,他這口氣就平不下來。、
意難平,這讓他如何平?
可他在皇上面前不平也得平,那些跟裴元浚做對的,或者說是陷害過裴元浚的,最後是什麽下場,裴洛安很是清楚。
既便自己是太子又如何?那一次自己差一點點被廢,是不是也跟裴元浚有關?
再擡頭看向皇上的時候,裴洛安已經一臉的沉重誠懇,仿佛是真的覺得裴元浚也是被人陷害的似的。
“有人要害你們?”皇上的目光掃過裴洛安的臉,審視着他的神色。
裴洛安的臉色有些蒼白,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并不好,方才風口吹了這麽久,原本沒病的也要凍出病來,更何況他之前的身子也的确是稍有不适的。
“請父皇還兒臣和王叔一個公道。”裴洛安的頭又低了下來,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頭,說完之後,依舊低頭跪在那裏。
“鳳袍?”好半響皇上才冷笑道。
“父皇,柳景玉就算是瘋了,也不可能弄這麽一件衣裳出來的。”裴洛安急忙解釋道。
“不是心太大的緣由?就這麽着急着上位了?”皇上的聲音不高,但是落在裴洛安的耳中,卻讓他五内俱焚,重重的在地面上又磕了三個頭,才敢說話:“父皇……兒臣……兒臣真的不知道。”
“既然不知道,又怎麽敢保她?”皇上冷嗤道。
“兒臣……兒臣隻是覺得她不可能這麽瘋……”裴洛安一咬牙,他現在隻能這麽說。
這一次皇上又許久沒說話,氣氛很是太抑,好半響才聽到他說:“既然這事現在是何貴妃主事,那就等明天吧,你身子也不适,就先回去休息,等明天的結果出來吧!”
這是讓他别插手這件事的意思了!
“是,兒臣明白。”裴洛安明白自己做對了,幸好自己沒去曲府,幸好自己沒聽了母後的話,馬上就插手了。
劫後餘生的感覺,背心處已經汗濕,裴洛安扶着内侍的手站了起來,起的太急,才站起來,眼前忽然一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