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最好的了,本王也不想曲四小姐牽扯進去,這種事情,關乎龍鳳,可不是一個小小的侍郎府千金可以擔下的。”裴元浚輕歎道,臉色溫良和善。
裏面的意思卻讓曲志震戰栗。
擔不下又如何?那就是整個侍郎家破人亡了。
“是,是,下官明白。”背心處又開始隐隐冒汗了。
“不過曲四小姐必竟是本王未來的王妃,本王還是很在意的,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請曲四小姐過來,當着本王的面說一說具體事宜,等皇上問起的時候,本王也不是一問三不知的,毫不知情。”
裴元浚懶洋洋的笑道。
“是……是,下官,這就去讓影丫頭過來。”曲志震這會哪有什麽不肯的,連聲道。
“倒也不麻煩曲侍郎把人請過來,曲四小姐這一次恐怕受了驚吓,本王自己進去可行?”裴元浚揚了揚俊眸,看着優雅清貴,說的卻是極無禮的話,臉上的表情卻一如既往的顯得得體從容。
曲莫影雖然是定爲英王妃,但必竟兩個人沒有成親,就這麽直入内院,那是極沒有體統的事情。
曲志震就算對裴元浚心懼,這時候也不得不猶豫起來。
這話若是傳出來,他還不是被人罵買女求榮了,臉面都沒了。
“這事牽扯甚廣,皇後娘娘處恐怕也不能把事情平息下來,到時候說不得還會查内院,那時候再讓曲四小姐受驚吓,就不美了!”裴元浚慢條斯理的道。
手指在青瓷的茶盞上輕輕的彈了一下,茶水泛起淡淡的漣漪。
“那會可能就傷了 四小姐的體面了!”
這是說這件事情可能會驚動皇上,皇上派人來查,那就應當是刑部,或者大理寺也可能是西獄的事情了,那會來的必然是男子。
“王爺,請。”曲志震不再猶豫,恭敬的道,“王爺和影兒的親事已經有旨意下來,王爺這會想見見影兒,也是應當。”
對于曲志震的知趣,裴元浚看起來還算滿意,抖了抖衣袍站了起來,笑道:“有勞曲侍郎了。”
曲志震這時候哪裏還敢有二話,小心翼翼的引着這件爺往淺月居而去。
等到了淺月居的門口,早有人進去禀報,曲莫影帶着人在院門處已經候着了。
看到他們過來,急忙上前行禮。
“影兒,之前發生的事情,王爺想問問清楚。”曲志震一臉正色的道,“你詳詳細細的跟王爺說說,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,也早早的查問下去,免得宮裏過來傳的時候,太過于被動了。”
曲志震說的很是冠冕堂皇。
“是,父親。”曲莫影道,前頭引路,帶着他們進了正屋。
“影兒,爲父的還要去查府裏的其他事情,你跟王爺細說一遍之後,爲父再來相請王爺。”才坐下,曲志震就識趣的站了起來。
“曲侍郎請便吧!”裴元浚悠然的靠坐在椅子上,揮了揮手,半點也沒有把自己當成客人的意思。
曲志震向他行了一禮,規規矩矩的出了淺月居,在院門口站了一會之後,才沉着臉轉身往書房去。
原本之前的打算,應當要改一下了,從這位英王的身上,他看不到半點對女兒傾心的意思,哪怕他這個時候不顧自家的面子,特意要到女兒的院子裏來,對曲志震來說,都象是在打他的臉。
如果真的在意,又怎麽會打自己的臉。
默默的歎了一口氣,得回去準備一下,不能真的讓這件事情牽扯到自己,英王那裏應當也會想辦法,但并不是之前自己想的法子。
如果到了最後,自己府上還不能脫身的話,裴元浚必然不會伸手救自己,可能還會幫着推自己一把。
隻希望不到這個時候……
“沖撞了自己的及笄禮,很好?”裴元浚看向曲莫影,俊美的眼角挑了挑,帶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。
“不過是一個及笄禮,不算什麽。”曲莫影輕輕的道,淺色的櫻唇抿了抿。
“不喜歡過?”裴元浚聽懂了她話中的含義。
“其實也不是特别想過。”曲莫影坦然的道,“我娘是在今天沒了的。”
在别人看來,及笄禮準備的這麽充分,最後雖然禮成,卻出了這樣的事情,終是毀了她的及笄禮,在于她來說,真的不算什麽,往年的這個時候,她從來沒過生日,又何須今天當着衆人再過。
原就是給别人看的,那些華美的場面再美,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。
如她上一世那個盛大的婚禮,也如這一世的及笄禮。
“無礙,本王替你過。”裴元浚站了起來,走到她面前,低頭看了她一眼。
重新換過衣裳之後,曲莫影的發髻上隻插了一支簡單之極的簪子,那一對及笄禮上插上的簪子,已經被收了起來。
曲莫影還沒反應過來,手已經被裴元浚拉住,輕輕的拉了起來。
裴元浚拉着她極自然的走進内屋,走到她的妝台前,按着她在妝台前坐下,從袖口裏取出一個不大的錦盒,放置在桌上,含笑看着她。
曲莫影茫然的看了他一眼,伸手打開錦盒,裏面是一支簪子,一支極普通的簪子,看起來竟然象是普通的木制之類的簪子,上面雕制的是一抹蘭花,玉石制成的蘭花極精巧,鑲在這樣的木制簪子上,别緻的讓人驚歎。
蘭花雖然淺淡,但是比起木制的簪子,别有一股子嬌媚出俗,但既便是這樣的嬌媚出俗,卻還隻是蘭花,自有花中君子的純色。
“好漂亮!”曲莫影驚歎道,伸手取過簪子,仔細的查看起來。
這樣的簪子,這樣的蘭花,别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,但不管是誰,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它。
媚中有清麗,與清麗中又有一股子活色生香的感覺,再加上簪體設計的很是奇怪,仿佛就是長在上面的一朵天然的蘭花。
“這不會是……真的吧?”曲莫影伸手摸了摸光溜溜的簪身,失笑了。
“自然不是真的,是我早早爲你準備的。”裴元浚透過鏡子,看向曲莫影,微微一笑。
“爲什麽之前沒給我?”曲莫影的手指在簪身上摸了兩下,比起之 前插簪中的簪子,這支看起來沒那麽華美,上面也沒有鑲太多的寶石。但卻更合她心情。
“這及笄既然不被你喜歡,本王自己爲你插簪就是。”裴元浚不以爲意的微微一笑,鏡中的他眼眸之中仿佛染上一種朦胧的醉意,嗓音特别的好聽。
伸手從曲莫影手中接過簪子,緩緩的插入她的發髻中。
他插的很小心,但因爲從來沒插過,看得出有幾分生疏,最後插的有些偏了,但曲莫影眼角卻有了幾分酸澀。
“怎麽樣,好不好看?”裴元浚側過頭,看了看 發髻,不太确定的道。
“好看!”曲莫影心情複雜的幾乎說不 出其他的話來,伸過手拉住他落在自己發間的大手,緩緩的拉了下來。
自己的及笄禮,自己弄壞了,搞砸了,裴元浚是早早的猜到的,但他卻沒有什麽話,任憑自己怎麽解氣怎麽來,沒有勸,也沒有引導,更沒有說一些理所當然的勸解。
仿佛她做什麽都是對的。
所以,早早的爲她準備的簪子,沒有送過來,隻爲了這一刻,他可以安安靜靜的爲自己插簪。
自此,她的及笄禮才真正的成了!
及笄,原本對曲莫影來說,隻是一個說法,甚至于可能在她的心裏,連一個說法都不是,隻是一次意氣之争,一次謀算。
但在他這裏,卻是真正切切的爲她準備着。
之前外面華美的場面,對于曲莫影來說,都是做給别人看的,現在才是她真正成人的時候。
“不怕,沒事的!”仿佛感應到她心頭的激動不安,裴元浚溫和的開口道,那雙潋滟的眸子裏,笑容清雅溫和。
他這樣的一個人,居然這麽全心全意的對待别一個人?
看着鏡中的他,俊美疏冷的的如同天邊的明珠,原本是誰也高攀不上的,卻仿佛爲了她墜入了凡塵。
就着他的手,站了起來,轉過身,撲進裴元浚的懷裏。
身子被擁住,輕輕的拍了拍她單薄的後背:“無礙的,都過去了。”
“簪子是你做的嗎?”她方才摸的時候,能摸到上面雖然溜滑,但是還有 些小小的缺口,隻不過這些缺口也已經磨光,并不會勾發絲。
這麽精緻的簪子,會有這些個明顯的細微差錯,必然是因爲做的人不甚熟。
“做的不好,下次幫你做更好的。”裴元浚笑了,清雅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邊,仿佛把她整個人都擁在了其中,之後耳邊輕輕落下一吻,帶着些能感應到的克制,“真好,終于及笄了!”
曲莫影全身僵了一下,而後白玉般的耳朵目光可見的紅了起來,薄薄的輕透的紅色,讓人感覺象是花瓣一般盛開。
他唇齒之間的溫熱氣息,混和着她脖子處淡淡的少女的清香,柔和的讓兩個人都有着片刻的迷茫。
而後,是他低低的,帶着清雅喜悅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