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元浚看了個全場,這時候輕笑道。
裴玉晟心頭突突一跳,急忙轉向裴元浚。
“你的意思是什麽?”皇上沉聲問道。
“爲臣覺得,這事爲臣不急,讓太子和景王先走禮就是,爲臣比他們兩個原就年紀小,府裏也不急着有女主人。”裴元浚笑道,帶着幾分閑适和慵懶,看得出完全沒把親事放在心上的樣子。
和何貴妃母子兩個方才喜極對視的表情完全相反。
有了他的這一份不在乎,何貴妃母子看着就在乎了許多,甚至可以說是很上心的,皇上的目光轉向了何貴妃,然後又落在自己兒子的臉上,仿佛在查看着什麽。
禦書房裏莫名的安靜了下來。
“父皇,兒臣是最後一個賜的婚,自然是最後一個成親,這事不急的。”裴玉晟急忙道。
“皇上,爲臣是真的不急,原本後院多一個女子,少一個女子也算不得什麽。”裴元浚繼續笑道,神色優雅,擡起的眼眸泛起淡淡的波瀾,似若無意,又似有意一般。
“你們幾個的親事都要加快,責成禮部那裏加快動作,必不能誤了黃道吉日。”皇上咳嗽了一聲道。
不滿的瞪着裴元浚,最主要的還是他,就要成親了還打算找什麽妖娥子。
“謝父皇。”見皇上動怒,景王不敢再解釋。
“皇上,爲臣總得等爲臣的父親回來才是吧!他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,爲臣派了許多人都找不到。”裴元浚歎了一口氣道。
老鄖郡王一出門就這麽久,之前還偶爾會回來,現在更是連音信都沒有傳過來,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裏。
“朕會派人找王叔的,但你這裏也不能懈怠,禮部責成加快,就算到時候……就算到時候沒有王叔在,朕還在,替你當個長輩還中促促有餘的。”
“皇上給爲臣當長輩啊……”裴元浚不太樂意的道。
“怎麽,朕還給你當不了長輩了?”皇上不樂意了。
“爲臣不敢,皇上自然是爲臣的長輩,但必竟還有爲臣的父親在,總是找到他,讓他做主才是。”裴無浚帶着笑意道。
“好了,好了,這事朕自有論處,你就回府去好好準備便是,雖然是侍郎之女,但聽說容色也很出彩,你以後可得好好對人家。”皇上叮囑道,看着這個王弟,隻覺得心累不已,都這麽大了,一點也不憐香惜玉,這是還沒有開竅不成?
自己象他這麽大的時候,不說後宮佳麗三千,但至少對元後情深義重,其他的妃子也不少,哪裏象他這個樣子。
莫不是之前的鄖郡王府沒有女眷主持内務,以至于裴元浚到現在還不知道女人的好處。
這麽一想,更加煩燥了。
他之前也是看不上這位曲府的四小姐的,但看自家這個的态度,又覺得恐怕對方就算是嫁進來,也不會得到半點憐惜,這麽一想,對這位曲四小姐頗有幾分愧疚的感覺了 ,越想自家的越不靠譜。
“爲臣自然尊皇上之說,就容色來說,也還行吧!”裴元浚不以爲意的道,“看着還算順眼!”
“隻要還算順眼,就要好好待人家,别讓人受了委屈。”皇上是真怕他那股子執拗勁又上來。
平時看着都是好好的,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很靠譜,但那股子執拗勁上來之後,怎麽就整個人都變了似的,做事情也沒了分寸,仿佛鬧脾氣的小孩子似的,這多大的人了!
最主要的就是還沒有成親啊!
皇上頭大不已,怎麽着也不能讓這事給黃了。
“皇上放心,爲臣就算是不看在曲侍郎的份上,隻看到皇上爲爲臣操心賜婚的份上,也會把這位曲四小姐看的跟寶貝似的,若是有了欺負了她,就是欺負爲臣,若是有人削了她的面子,就是削了爲臣的面子,爲臣絕對不會輕饒他們的。”
裴元浚這話是笑着說的,聽着象隻是敷衍皇上的話,何貴妃和裴玉晟卻不敢不當真,這一位的面子又豈是别人能掃的。
看起來這以後,曲府的四小姐的面子,還得好好思慮一番才是。
雖然不得寵愛,但至少也是關乎面子的事情,不容小窺。
“你能這麽想是最好的,聽說曲府的這位四小姐馬上要及笄了,朕讓皇後賜一套頭面下去。”見他還算聽話,皇上的臉色放松了下來,笑眯眯的道。
“那爲臣就謝過皇上、皇後娘娘了。”裴元浚站起來行禮。
“說什麽見外的話,你是朕看着長大的,在朕的眼中,你就跟朕的兒子一般……”皇上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,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,對一邊的何貴妃和景王道:“沒事就下去吧!”
這意思是讓他們告退,獨留下裴元浚了。
“皇上,臣妾告退!”何貴妃柔聲道。
景王向皇上行了一禮之後,也跟在何貴妃出去,出了禦書房門後,他稍稍轉過身看向身後,眼中閃過一絲陰鸷。
明明他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,爲什麽對一個族弟這麽上心?
“景王一會把劉小姐送出門吧!”何貴妃不動聲色的輕輕拉了拉兒子的衣袖,生怕他在這裏露出氣惱神色。
“是,母妃!”景王回過神來,跟着何貴妃往前走,原本是一件大喜事,這時候應當裴元浚一攪和,似乎也沒那麽高興了。
禦書房裏,清香袅袅的香爐下,皇上的神色松散了幾分,身子往後一靠,也不再緊着腰背,這種坐法讓他舒服了許多。
“你真的不想娶輔國将軍的女兒?”皇上再次問道,眉頭緊緊的皺着,目光緊緊的盯着裴元浚。
“不想娶她。”裴元灘懶洋洋的道。
“爲什麽?”
“沒有那麽多的爲什麽,原本就不在意娶誰,如果不是皇上一再的催,爲臣其實并不想成親,一個人過日子挺好的,又何必再去找另外的一個人來受罪。”裴元浚漫不經心的道,唇角勾了勾,精緻的眉眼透着幾分清雅、淡然。
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似的。
但就是這個表情,看得皇上胸口悶悶的一疼,伸手按了按胸口,急急的咳嗽了兩聲,力全急忙把溫的茶水送上。
皇上喝了幾口之後,才緩過來。
“你……西獄那邊的事情先放下吧。”皇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然後緩緩的放松了下來,别過頭,道。
“皇上,爲臣覺得挺好的,又何必讓别人掌着。”裴元浚不以爲意的道。
“你的名聲……你還要不要?”皇上恨鐵不成鋼的道,“原本就隻是讓你挂個名頭的,你還真的去幹了。”
西獄就是所謂的鷹犬。
“能爲皇上效忠,這名聲其實也是無所謂的。”裴元浚悠然的很,渾然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聲,已經能止小兒夜啼一般。
“不行,這以後,還跟以前一樣,你暫時不要去西獄,有什麽事情吩咐手下就行,慢慢的朕讓你從西獄那邊脫手,自有人頂替,你就不必再去了。”皇上沉聲道,想到這“鷹犬”二字,他怎麽想怎麽不舒服。
“皇上,其實西獄挺好,爲臣的名聲兇勢滔滔,這以後就沒人敢爲難爲臣了。”裴元浚語帶輕渺的道。
“不行!”皇上的情緒 有些激動,下意識的怒斥道,待得怒斥完,才發現自己失了控,緩了一下道,“你就算不爲自己想想,也得爲你未來的王妃想想,總不能讓人說她嫁了一個兇神惡煞吧!”
“又有什麽關系|?嫁雞随雞,嫁狗随狗,她随了爲臣自然跟着爲臣了,将來若是爲臣自己自身也難保,自然也就護不住她了,到時候這個所謂的名聲,更是一文不名!”裴元浚一直是懶洋洋的,隻到了最後垂眸輕歎了一聲。
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頹廢,仿佛做什麽都了無意趣似的。
“你……胡說什麽!”皇上的手重重的顫抖了一下,厲聲道。
“皇上,爲臣是胡說呢!隻要皇上千秋永在,爲臣什麽煩愁事情都沒有!”裴元浚的衣袖揮了揮,身子往後一靠,笑道。
皇上的臉色沉了下來,沒有因爲裴元浚這句玩笑的話放輕松,眉頭緊緊的鎖着,打了狠狠的幾個結。
好半響才問道:“你今天入宮是有什麽事情?”
“爲臣也沒什麽事情,就是之前這件事情是發生在爲臣府上的,爲臣特意的過來看個下半場。”裴元浚笑的妖熾。
“怎麽說?”皇上問道。
裴元浚于是随口就把劉藍欣到英王府找他的事情,以及他去把景王喚過來的事情,一并的說了個清楚,說完之後笑道:“輔國将軍現在算是放心了,有景王這麽一個好女婿,這以後也無須總是跟爲臣打聽京中有數的世家公子的事情了。”
“輔國将軍對這個女兒可真是上心啊!”皇上不滿的冷哼一聲。
“聽聞輔國将軍的女兒是他最愛的那個女子所生,自然看重一些,否則這女子的血脈就斷了。”
這話紮心了,同爲心愛之人所生,他又豈會不上心!
裴元浚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,笑意散慢,“皇上,這熱鬧也算是看完了,爲臣先行告退!”
“先下去吧!”皇上的手又哆嗦了兩下,看着裴元浚揚長而去的身影,忽然轉過頭,重重的大聲咳嗽起來,力全急忙上前輕撫他的後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