禮盒放下，燕嬷嬷走過去打開之後，看了一眼，點點頭：“小姐，這套首飾極佳，配及笄的裳很合适，這價值恐怕也不小。”
“配完之後，送回去。”曲莫影眸色淡淡的道。
“送回去，小姐這恐怕于禮不合！”燕嬷嬷搖了搖頭，世家大族，既然送了，哪裏有退回去的道理。
“齊國公府給我送了這麽大的禮，我哪裏能生受着，總得還禮吧，選一份價值差不多的，還禮吧！”
曲莫影想了想道，她一點也不願意欠着齊國公府，隻要一想到娘親的死，就覺得眼前的首飾重若千金，壓得她擡不起手。
如果當初祖母跟她商議一下，她應當會拒了齊國公府的意思。
娘親的冤屈擱在那裏，她又哪裏有心和齊國公府論什麽情義。
“這樣也好吧！”燕嬷嬷想了想，無奈的點了點頭，伸手拿起其中的一支華勝：“小姐，這華勝是最出色的，如果您到時候不願意全部佩戴，就取這支華勝戴上吧，也算是圓了兩家的顔面。”
這一套首飾中，燕嬷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支華勝。
但是待取到跟前，忽然輕輕的“咦”了一下，拿到面前仔細的查看起來。
“燕嬷嬷，有什麽不對嗎？”曲莫影眯起眼睛。
燕嬷嬷搖了搖手：“老奴不知道，但似乎在哪裏看到過這支華勝，但一時又想不起來。”
“我看看！”曲莫影心頭一動，鼻翼間淡淡的味道，很淡，但她鼻子向來很靈敏。
“小姐，老奴方才覺得這支華勝最出色，現在看着……好象還真的不一樣。”燕嬷嬷把手中的華勝遞到了曲莫影的手中。
味道更清晰了一些，但還是很淡。
曲莫影的目光落到這支華勝上，一邊吩咐雨冬：“去請苗嬷嬷過來。”
雨冬應聲出去。
這支華勝的确很精緻，上面顫微微的鑲着的幾顆珍珠不是很大，但卻渾圓無瑕，而且大小一般，垂落下來的金絲勾成的線上面，每一根都鑲着珍珠，華美中透着清雅和精緻，既便以曲莫影的見識，也不得不感歎這支華勝做的是極巧的。
站起身，走到桌前，看了看禮盒裏的那套首飾的其他部件，同樣都是精品，但是和手中的這支華勝似乎差了一個等次。
這種感覺不是精心調制過的世家小姐是看不出來的，乍一眼看上去相差不大，最多以爲這支華勝制做的最好，最出色罷了。
“這應當不是同一套的華勝。”再次比較之後，曲莫影道。
“不是同一套的？齊國公府是什麽意思？”燕嬷嬷皺起了眉頭，不悅的道。
不是同一套的，卻搭在一處送出去，實在是有損世家的體面。
曲莫影搖了搖頭，把華勝放入禮盒中，吩咐雨春備水。
雨春急忙端了溫水過來，曲莫影看着手指間淡淡的痕迹皺了皺眉頭，拿到鼻翼間輕輕一嗅，味道更濃郁了一些，雖然說不清楚是什麽味道，但并不難聞。
“首飾應當是才制好的首飾，上面還有些清洗的痕迹。”燕嬷嬷也看到了，詫異的想了想道。
新制的首飾，都是要清洗一遍的。
曲莫影兩手指捏了一下，感應淡淡的粘乎，又看了看指尖，手落入溫水中，仔細的清洗起來。
苗嬷嬷過來的時候，曲莫影已經清洗完了，拿帕子在指間細細的擦拭着。
“苗嬷嬷，你聞聞那支華勝上面有什麽味道？”曲莫影讓苗嬷嬷免禮，伸手指了指一邊的禮盒道。
苗嬷嬷點點頭，上前到禮盒邊聞了一下，而後小心 的拿起華勝，仔細的查看起來，待得看完，又提鼻子聞了兩下，才把手中的華勝放下。
捏着自己的手指摩挲了兩下，苗嬷嬷擡起了頭：“小姐，這華勝上面似乎沾了一些草汁，一種北疆特有的草汁。”
“什麽效果？”曲莫影冷冷的道。
“這種草汁沒大的效果，但卻是一些蟻蟲最喜歡的，若是聞到這股味道，必然會聚集起來。”苗嬷嬷道。
“跟糖塊同樣的效果？”燕嬷嬷聽懂了，舉一反三的道。
“比糖塊的效果更好，幾乎是聞到之後，必然會過來的，除了這個效果，還有另外的一個效果。”苗嬷嬷疑惑的很，“這草汁對其他東西也有腐蝕作用，可惜了這樣的華勝，這上面雕的是花吧？這花算是廢了。”
華雕上面雕着的是一朵牡丹花，盛開的牡丹點了華勝上面，美的如夢似幻。
紅寶石點綴在上面最大的一朵牡丹上面，華勝下面點點的珍珠如同夜空中的星星，還有工藝精湛的金色拉絲，組成的一片金色的絲海一般的幔紗，一眼看過去，都會讓人驚歎。
這也是燕嬷嬷一眼就看到這支華勝的原因。
“冬日的螞蟻應當不多吧？”曲莫影問道。
“冬天的這效果的确不怎麽大，就算是有一些，也不會多，況且小姐如果換過衣裳的話，也會換過首飾，其實戴的時候并不長。”
苗嬷嬷想了想肯定道，如果是其他季節還真的可以聚起螞蟻，但現在這種時候，時間又短，其實是很難有效果的。
但這種草汁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支華勝上面，還需要新鮮的草汁，這草汁很新鮮，不可能是從北疆就塗上去的。
“苗嬷嬷，腐蝕的效果很明顯嗎？”細細的思量之後，曲莫影問道，既然不是第一個效果，那就可能是第二個效果了。
雖然這個效果感覺上并沒大用。
“金飾上面效果其實也不是很明效的，慢慢的才有效果，但是從裏面腐蝕起的，如果看得出來，裏面已經空了。”苗嬷嬷細細的解釋道。
“那就是……象這樣的華勝，如果真的空了，最起碼得半年以上？”曲莫影挑了一個時間段。
苗嬷嬷連連點頭：“對，最起碼得半年。”
“小姐，這……有什麽效果啊？不願意送過來，所以故意弄壞這麽好的華勝？”燕嬷嬷也沒聽懂。
她就算是見多識廣，也沒聽說過這種事情，這時候更是覺得匪夷所思。
齊國公府這是打算幹什麽？
不願意送可以不送，又何須弄出這麽一些事情來。
“先收起來吧！”曲莫影看了看放置在桌上的禮盒，這個禮盒看起來倒是封閉的很，就算有味道恐怕一時半會也溢不出來，所以，第一個功效更是等同于沒有。
“小姐，老奴覺得這樣的華勝應當是來自宮裏，這還是新的，不可能是齊國公府傳承下來的華勝。”
燕嬷嬷想了想，終究把未完的半句話說了出來。
“應當是來自宮裏。”曲莫影微微一笑，重新在椅子上坐下，在拿到這支華勝的時候，她就已經有了這種感覺，并不意外燕嬷嬷說這樣的話。
“宮裏賞賜下來的首飾，齊國公府總不至于把新賞賜下來的送到小姐這裏來吧？”燕嬷嬷不解的道。
宮裏賞賜下的，哪一件都是珍品，誰也不敢随便送人。
“象是宮中的款式，但又不可能是宮裏賞下來的，那還有沒有其他的途徑得到？”曲莫影不動聲色的把話往下引了引。
苗嬷嬷和燕嬷嬷對望了一眼，都不明白曲莫影話中的含義。
雨冬反應倒是極快，立時想到了：“東宮之物。”
“對，是東宮之物，是東宮的聘禮中的東西，或者是其他途徑送出去的。”燕嬷嬷聽懂了，眼睛一亮，她之前隻是沒想到，現在一想到，自然是舉一反三的。
“皇宮裏新制的首飾，東宮未嘗沒新做，特别之前太子大婚，現在也在行成親的流程，禮部那邊也有禮送出去，那就是跟柳尚書府有了。”苗嬷嬷分析道。
“奴婢覺得這事跟景玉縣君有關！”雨冬眼珠一轉，想到了人選。
“也可能跟柳尚書夫人有關。”燕嬷嬷細思量了一下，道，苗嬷嬷認同的點頭。
“不管是和誰具體有關，柳尚書府上的應當是沒錯的了。”曲莫影冷笑，柳景玉這是又閑不住，想伸手了。
“小姐，怎麽辦？”雨冬急切的道。
“晚上拿出去讓人看看。”曲莫影看了她一眼，微微一笑。
這話裏的意思雨冬明白，急忙點頭：“小姐放心，奴婢晚上拿出去請人看看。”
所謂是請人看看，自然是送到英王府那邊去，那裏自有各方面的能手，可以查探的更清楚一些。
這件事情既然已經決定，雨冬先把首飾收起來。
苗嬷嬷突然道：“小姐……奴婢今日看到一個人，好象是老奴那地方的人。”
“你們那裏……不是說……都已經沒了嗎？”曲莫影想了想苗嬷嬷之前遇到自己說的話，水眸揚起驚訝的問道。
苗嬷嬷所在的村子逃的逃，死的死，當初離開北疆也是迫不得已的。
“那個人……老奴明明看到她死了，可現在居然還在。”苗嬷嬷咬了咬牙，“老奴想去看看，跟小姐請幾天假。”
這是苗嬷嬷心頭最大的痛，如果不是再看到那個人，她甚至永遠不願意想起。
“嬷嬷要小心……如果當初真的跟這個人有關系，您可不能掉以輕心。”曲莫影雖然同意，但還有些不放心，苗嬷嬷跟在她身邊日久，對于她來說 已經是親人一般的存在了。
“老奴曉得，小姐放心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