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……您真的不管這事了?”馬車裏,雨冬看着沉默不語,看似平靜的曲莫影,小心翼翼的道。
“怎麽管?刑部不是曲府。”曲莫影淡淡的道,眼眸微微的合上。
“吉海公公說,可以把人帶到西獄去,是爺的意思。”雨冬急忙道。
這話說完,又是久久的沉默,雨冬焦急不已,卻又不敢主動打破平靜。
“王爺知道了?”好半響才聽到自家小姐的聲音。
“是,王爺說看您的意思,要把人帶走嗎?”雨冬連聲道,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,就怕那邊也得了消息。
“帶走吧!”曲莫影輕輕的道。
“好,好,奴婢馬上就去安排。”雨冬急切的點頭,終于放松了下來,伸手出車窗,對着外面做了幾個手勢。
這是之前商量好的,如果小姐同意,他就會做出什麽手勢,後面跟着的暗衛自會去禀報王爺,至于這接下來的一切,就不是自家小姐需要在意的了。
女尼的事情說重要不重要,說不重要對小姐還很重要,但這一切都得看自家小姐的意思,吉海公公那裏方才就傳了話過來,說一切以小姐的意思爲意思。
這當然是爺的意思。
雨冬原本以爲這件事情不重要,這會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重要性,方才那句話也是爲訛詐女尼。
這個女尼之前在自家小姐的引導下,其實已經說的差不多了,這才有了雨冬順理成章的訛詐。
話說到這份上,雨冬哪裏會不明白這裏面的重要信,偏自家小姐仿佛什麽也不在意似的。
這種事情,能輕慢得了嗎?
雨冬方才見自家小姐毫不猶豫的離開,心裏恨不得拉住小姐,讓她聽聽女尼說的話,女尼既然松了口,爲什麽不聽聽。
現在事情交到吉海公公那邊了,雨冬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。
“小姐……您真的不想知道?”雨冬試探着多問了一句。
“想知道。”曲莫影搖了搖頭,目光落在空中,似乎在看着某一處,又似乎不在看着某一處。
“既然小姐想知道,爲什麽方才……不問,奴婢看那個女尼方才的心态,應當是小姐問什麽是什麽了。”雨冬不解的道,她方才是真的以爲自家小姐不想知道,才轉身果斷離開的。
“不隻是想知道,還要……讓她明白,如果沒了我,她現在就得死。”曲莫影冷冷的道。
“所以,小姐方才是故意離開,故意讓女尼失控大叫的?”雨冬細品了一下,眼睛一亮。
刑部的人不少,又是看管犯人的地方,就算在一個單獨的屋子裏,裏面的聲音聽不到,但在外面門開後,傳出來的聲音,必然有許多人聽到的。
女尼當時崩潰失控大叫,聽到的人更應當不少。
“柳尚書的這位夫人……必然不隻是簡單的尚書夫人……她應當也能知道這事了。”曲莫影勾了勾唇角,眸底一片寒洌。
這位柳尚書夫人,至今爲止,曲莫影見過的很少,但是在娘親的事情裏,卻處處可見她的蹤迹。
這些蹤迹,并不是明的,但卻隐隐都有人在推動。
于氏沒那麽大的本事,那麽就是另外有人了。
曲莫影之前一直猜不透是誰在暗中布局,是誰這麽容不下娘親,既便娘親隐在江南一帶,也一定要害了娘親。
而後便是自己。
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意,但偏偏她和柳景玉的恨意似乎是天成的,柳景玉對于自己,從來就不存在善心。
再加上之前女尼的一些話,雖然說的沒明透,這裏面的意思其實已經能讓她往下猜想下去了。
這種猜想讓之前她所有的關乎于氏和娘親,關乎齊國公府和自己,關乎自己和柳景玉的事情,都有了最好的解釋。
所有的一切,都因爲是命運的換替。
她不知道當年的老齊國公是用怎樣的心态,用自己親生的女兒換下鹹陽郡主的女兒的,既然有兩個女嬰,都在那個時候出生,都是早産了的,那麽爲什麽一定要把娘換走?
老齊國公或者感念兄長的恩情,要還兄長的恩情,可娘親呢?爲什麽要用娘親去還那份恩情,之後這麽多年,又一直對娘親不聞不問……
想的太多,曲莫影已經盡量不去想,但這不代表她不去查明。
娘親什麽也不知道,最後死在于氏的手上,以及别人的推手中,一步步的掉入别人早早設下的圈套,而那個女人呢,享受着娘親的人生,卻又把娘親推入死地,這世上若還有冤屈和季寒月的相仿,那就是娘親的仇怨了。
齊國公府認不認自己,都無所謂,但她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的。
這位柳夫人容不下娘親,當然也不會容下自己,而自己同樣會爲娘親報仇……
“那個女尼大叫着讓曲四小姐留下來,什麽都說了?”柳夫人臉色不安的坐在案前,這是她的小書房,往日裏就是在這裏管理柳府内務的。
她是齊國公府的嫡小姐,當時嫁給柳尚書的時候,就是低嫁了的,所以柳尚書府裏的一切都以她爲主,一般内院很少配置的書房,她這裏也是配置下的,在沒嫁給柳尚書之前,她就有才女的盛名。
“是的,夫人,這話是這麽說的,當時聽到的人不少。”婆子壓低了聲音道。
柳夫人沉默不語,好半響才道:“一個死囚,直接想法子處死吧。”
“是,夫人,奴婢這就安排人去辦。”婆子點頭,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,不過是一個秋後處斬的女囚,想讓她什麽時候死,都很簡單,也不會引起别人的懷疑。
向柳夫人行過一禮之後,恭敬的退了出來。
走到門口的時候,正巧遇到柳景玉帶着丫環過來,急忙退在一邊向柳景玉行禮。
柳景玉看也不看婆子一眼,怒沖沖的進了屋子。
“母親,那個曲莫影實在是太可惡了。”一進門,柳景玉就向着柳夫人怒聲道。
“怎麽這麽生氣,先坐下喝杯茶。”柳夫人擡眸看了女兒一眼,溫和的道。
有丫環過來替柳景玉送上茶水。
柳景玉坐下之後,又道:“娘,那個……實在是太可惡了,大表哥居然幫她說話。”
之前的事情,柳景玉越想越生氣,明明是自己的大表哥,憑什麽護着這個賤丫頭。
“好了,你看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,你表哥幫着那丫頭也是情有可原的。”柳夫人安撫柳景玉道。
“母親,憑什麽這個賤丫頭能讓表哥幫着,莫不是表哥也見色起意了不成?”柳景玉憤憤不平。
這會沒什麽外人,她也無須端着架子說話。
“不會是見色起意,這丫頭縱然長的漂亮,也不可能比你還出色。”柳夫人勾了勾唇,帶了幾分嘲諷的道,“她娘當日可沒有我長的漂亮,你必然也比她更出色幾分。”
“母親……可她……居然勾的表哥爲她說話,把事情的前因後果,都跟外祖母解釋清楚了。”柳景玉不甘的道,伸手拉了拉柳夫人的衣袖,撒嬌的道,“母親,您爲什麽不要直接對她動手,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郎府小姐,我是未來的太子妃。”
“你是太子妃又如何?現在還沒有嫁過去,一切都還是兩說,你忘記了娘親對你說的話,身份越貴重,你越不能讓人覺得以勢壓人,讓你外祖母對付她已經很好了。”柳夫人勸解着女兒道。
“娘親,您就是大度,容得下這個賤丫頭,這個賤丫頭不過是一個私生女,居然還擔着侍郎小姐的身份,曲侍郎也着實的大度,養了一個别人家的女兒,一養還這麽多年,現在看着還真心的把這賤丫頭當成女兒養了。”
柳景玉撇了撇嘴,嘲諷的道。
“好了,這事情是上一輩子的恩怨,我之前跟你說過,不許你說出去,否則你父親那一關,你就過不了。”柳夫人斥責道。
“是,是……是,母親,我知道了,我不會告訴别人的,外祖母也不說,隻跟娘親說,但這會不是隻有娘親一個人嗎?我就是跟娘親說這件事情。”柳景玉越想越生氣,“我就是覺得鬧心,這麽一個賤人生下的賤丫頭,憑什麽總是想占我一頭。”
“不會占你一頭的,你的血脈又豈是她一個賤丫頭能比拟的,我們永遠注定是高高在上的那個,她們母女……就是被我們踩在泥地裏的蟲子,想讓她們生便生,想讓她們死便死,現在留着她,不過是我們現在都不便直接出手罷了,你要記住,你是太子妃,不是那些下賤的血脈可以比拟的。”
柳夫人悠然的道,細眯了眯眼睛,她的血脈是皇族的血脈,是真正的龍子鳳孫。
“母親,我知道了!”柳景玉呐呐的道,這些話聽多了,也激不起她太多的熱情,“現在怎麽辦?”
“什麽也不用辦,你外祖母會想法子讓她嫁了的,嫁給永甯侯府很好,永甯侯世子可不就是她的良配!”柳夫人笑了,拿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,慢條斯理的放下, “聽聞輔國将軍的女兒進了京,還有可能成爲鄖郡王妃,有空的時候去見見,那個宴會時間太晚了。”
“又不急的,反正以後會見到的。”柳景玉不以爲意的道。
“見見也無防,若她成爲鄖郡王妃,那可是有大用了。”柳夫人道,聲音溫柔和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