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太夫人把話說完,曲志霖首先就不同意了,這件事情他還不知道,擡眼看向洛氏,不滿的道:“胡鬧,這種時候怎麽能擺宴請客。”
曲府因爲于氏的事情,已經被推到風口浪尖,但凡家裏有妻妾相争的事情,都會扯到曲府,說到那位被于氏害死的小越氏,現在這個時候,更應當先去祭拜小越氏,一切以小越氏的法事爲主。
至于其他的事情,都得讓道。
還有什麽事情比這件事情更重要的?整個曲府的口碑都在這上面了。
曲志霖是禦史,更明白什麽是人言可畏,因爲這件事情,他這個隔房的大伯,都被同撩們嘲諷過多次,更何況自己的弟弟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明輝說那家小姐要相親了,如果不快快定下來,就誤了他一生了!”這會沒有曲莫影在,洛氏也不遮着掩着,紅着眼眶哭道,“我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合适,可……越氏早就沒了,這事是于氏幹的,和我們關系并不大,而且我們就稍稍邀請幾位小姐,不讓人發現就行了。”
洛氏實在不服氣,她爲兒女的親事也操碎了心。
現在女兒暫時不能有所作爲,兒子之前也一直不願意說親,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目标,而且條件還不錯,爲什麽不能早早的訂下來。
小越氏死了十幾年了,又不是新喪,憑什麽不讓人辦宴會 !活着的人總比死人重要吧!最重要的事,當年的事情,跟東府有什麽關系,要鬧騰也是西府的人鬧騰。
當然後面的這話洛氏也不敢當着太夫人的面說,這會隻能委屈的哭了起來。
曲志震沒說話,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洛氏,然後轉向自家大哥,隻要不是一個胡塗的,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。
曲志霖的手重重的一拍桌子,桌子上的茶盞震的差點掉下來,發出丁丁當當的聲音。
洛氏吓了一跳,再不敢哭出聲音來,急忙拿帕子抹眼淚。
太夫人不悅的看了大兒子一眼:“好好說話!”
“母親,我怎麽就沒好好說話,但她聽得懂這話嗎?都這種時候了,還要辦什麽相親宴,爲了不讓人說是相親宴,還得多請幾位,甚至不隻請那些小姐,可能得一家子一家子請,這麽多的人,鬧的滿城風雨,必然會讓皇上斥責我跟二弟,這是嫌日子太好過了不成?”
曲志霖越說越惱,隻覺得當初娶了洛氏這個糊塗的,實在是瞎了眼了。
出身也算是大家小姐,這眼界怎麽就這麽小呢?說起來這個所謂的大家小姐,當然是地方上的,比起京城世家的那些小姐,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。
“母親,我就請沒幾戶人家。”洛氏求助的看向太夫人,顯見得還是沒有放棄之前的想法。
“你請幾戶?來的一大家子,有小姐有公子,還有夫人和男主子,一家子就不少人了,再加上幾家子,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府裏的大辦宴席,在這種時候大辦宴席,洛氏,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?”
見她還執迷不悟,太夫人也惱了,低咳一聲,厲聲斥道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明輝他……”洛氏眼淚又不由的落了下來,委委屈屈的道。
“大丈夫何患無妻,明輝想娶誰,等他日春閨之後,隻要考上,什麽樣的選擇都有,又何須這麽一家。”曲志霖沒好氣的道。
“可是明輝說他就想娶這位小姐……不要娶其他人。”洛氏怯生生的道,她其實也有些心動了,現在想想是急了一些,這位小姐的條件其實一般,相對于現在的曲明輝來說,真的不是什麽好的選擇,偏偏兒子就是喜歡,跟中了邪似的。
如果他日兒子高中呢?比她好的條件一抓一大把,甚至還可能有更好的。
可是兒子跪在自己面前求的那個樣子,洛氏又心疼不已。
“不想娶就别娶了,有緣份自然會來,沒緣份強求又如何!”曲志霖不耐煩的道,“好了,這事到此爲至,這幾日你把法事的事情準備一下,給越氏辦一個法事,青雲觀那邊你去聯系,好好準備,一定要讓人看到我們誠心誠意的辦越氏的法事。”
現在的輿論所向,對曲府也沒有什麽好的話聲。
曲志霖曲志震兄弟兩個時不時的還被人嘲諷,曲志震更是擔心會影響自己的仕途,曲志霖雖然關系沒那麽大,但一筆寫不出兩個曲字,兄弟兩個還是曲志震出息一些,如果曲志震也升不上去了,曲府也就這樣了。
“明輝那裏我會去說,你就一心操持越氏的法事就行。”怕洛氏還糾纏不清,曲志霖說的更直白了一些,“别去想些有的沒的事情,把越氏的事情辦好,就是最大的事情了,府裏現在其他事情都是小事,都可以讓道。”
就越氏的事情是大事,自家兒女的事情都是小事,洛氏氣的臉色很難看,但又不得不咽下這口氣,答應了下來。
洛氏既已經答應,兄弟兩個又說了一些朝上的事情,以及接下來的要注意的事項,太夫人聽他們兄弟兩個說法,雖然沒有搭話,但還是連連點頭,覺得他們兩個說的很有道理,曲府現在要做的是低調。
誠心誠意的給越氏辦法事,讓京城的人看到曲府的誠意。
至于其他的,這個時候都不要去想,不要去做,越做越錯,說的就是這個時候的曲府。
洛氏也在聽,看着也似乎在細聽兩兄弟的說話,但其實什麽也沒聽進去,隻覺得心頭悶悶的,很是不舒服,自己才是曲府的大夫人,憑什麽在越氏死了之後還被越氏壓了一頭,被越氏壓着就算了,自己的兒女爲什麽也要落人一頭。
她要辦的是兒子的相親宴,哪有什麽心思去辦越氏的法事。
明明是一樁喜事,卻讓她去操持一件喪事,洛氏心裏嘔的要死。
悶悶的聽着,悶悶的聽他們說完,随着曲志霖回東府,到晚上睡覺的時候,還翻來覆去的睡不着,隻覺得心口處的那口氣,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。
第二天曲志霖不在,洛氏就帶着一個心腹的婆子去看自己的女兒了。
曲雪芯被接回來之後,并沒有住在之前的院子裏,隻住在後院一個靠着後門處的小院子裏,小院子裏的正屋收拾出一個小佛堂的樣子。
之前接回來的時候,洛氏向太夫人保證過了,隻說讓她依舊靜心的養在後院處。
現在這一處,還是曲雪芯自己選的。
洛氏也不敢送人過來侍候,依舊隻有紅梅一人,白梅送了出去,這會也不在府上,隻留下紅梅一個人在曲雪芯的身邊。
聽到院門處有聲音,紅梅迎了出來,上前給洛氏行禮:“大夫人。”
“大小姐怎麽樣了?”洛氏伸手指了指屋裏,低聲道。
“還是老樣子,大小姐身子還是不适。”紅梅低聲道。
洛氏點點頭,轉身進了屋子,這裏的正屋小佛堂上面供奉着香爐,洛氏也沒看,徑直從正屋轉到了一邊的廂房。
“母親!”廂房裏,曲雪芯在繡着一個香囊,看到洛氏進來,急忙把手中的香囊放入枕下,臉色微紅的迎了上來。
洛氏眼角隻掃到一抹紅色,應當是一個紅色的香囊。
“怎麽繡這麽亮彩的香囊,讓你祖母看到,又要生氣了。”洛氏氣惱的道,“你怎麽這麽不懂事,你是在清修。”
“母親,我……我就隻敢在這裏繡,我……我喜歡這種鮮亮的顔色,不願意看到這種素敗的……好象發發黴了的顔色。”曲雪芯的眼淚落了下來,盈盈的挂在臉上,看着可憐之極,她的神色原就沒那麽好,這麽一落淚,越發的讓人心疼。
洛氏的心疼的都抽了起來,伸手拉住曲雪芯,往懷裏一抱,大聲的哭了起來:“我可憐的兒啊,是母親沒用,不能護着你。”
“母親,您何出此言,您已經在護着我了!”曲雪芯哭道,眼淚一串串的落下。
“别哭了,你再哭,我……我也忍不住。”洛氏也是一晚上沒睡好,這會看到自己捧在掌心的女兒,這麽委敢,哪裏還忍得住,一邊輕拍着曲雪芯的後背,一邊哽咽的道。
她真是做了什麽孽,爲什麽事事都得讓西府,現在自家兒女都因爲西府的事情,一讓再讓,她真的不甘心。
“母親,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?大哥的事情莫不是父親不同意?”曲雪芯感應到洛氏的情緒不對,也伸出手笨拙的拍了拍洛氏的後背,滿心焦急的道。
這話捅在了洛氏的傷心處,洛氏的眼淚更多的落了下來:“你父親……他就是一個糊塗的,一心一意的爲了西府,這麽多年,我們東府雖然爲大,但是外面誰把我們當成一回事,都說曲府的西府如何,偏他還一心一意的對着西府……”
洛氏說到恨處,隻覺得委屈難受,委屈到極處又是怨憤不平。
明明東府才是大的,爲什麽要讓西府的事情爲主。
“母親,您别傷心,您先坐下,聽我跟您說。”曲雪芯一聽就知道事情有了變故,手落下扶在了洛氏的肩上,拉着她在椅子裏坐定,親自了去泡了一杯茶過來,送到了洛氏面前,還特意的吹了吹,“母親,先喝口茶,平平氣再說!”
這麽一副貼心的樣子,讓洛氏的心口更堵了!她這麽乖巧的女兒,憑什麽要關在冷清的院子清修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