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爲累,她喘氣聲從平時粗重了許多,但唇色并不好,看着就覺得虛弱之極,但既便如此,她也沒有開口,白嫩的額頭上散亂的一縷秀發,有些零亂,但卻無損于她的容色,眼角的那抹媚色,讓她看起來有些柔婉,帶着些懵懂的茫然。
緻命的妖娆在清純、精緻的容色之後。
裴元浚的手伸過來,極自然的把她擁入懷裏,伸手在她的後背,輕輕的按撫了兩下,讓她可以更輕松的喘過氣來。
“王爺?”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摟,曲莫影愣了一下,下意識的擡頭。
目光落處,是一雙極幽暗的俊眸,眸底濃郁,看不清他眼底的是陰鸷還是黑暗,但卻能感應到煞氣滿滿。
這一刻的裴元浚很危險。
“想知道上面是什麽嗎?”裴元浚深深的凝視着她,忽然問道。
曲莫影下意識的點頭。
前生的事情,和現在的事情,讓她充滿了疑惑,卻不知道從何問起,也不知道就算是自己問了,裴元浚會不會說。
“有那麽一個人辜負了發妻,卻又發現出對發妻一往情深的樣子,覺得家族中的後代,都應當來拜祭這位發妻,甚至偏執的認爲,隻有拜祭了發妻,才算是正式定下的正室,否則絕不承認。”
裴元浚擡眸,目光冷冷 的落在對面的崖上。
曲莫影的心哆嗦了一下,咬了咬櫻唇,“是……皇上?”
這世上唯有一個人可以說這樣的話,做這樣的事情。
那麽上面的靈位就是元後了。
怪不得裴洛安上來祭拜的時候,這麽不情不願,但又不得不來,如果真的是這位元後,現在的這位王皇後,在當時就隻是一個妾室。
能在元後身後,坐上皇後的位置,這位皇後娘娘的手段應當了得,甚至可以說元後的事情,可能跟她有關系,最後最得利的不就是她嗎?
當然如果從得利的結果來看此事,何貴妃也逃不了。
元後若是在,何貴妃就算入了宮,也不可能成爲高位嫔妃,一姓同族的兩位同宗姐妹,如果都進了宮,除非兩個都不是高位嫔妃,如果一個是高位嫔妃,另一位必然低位,更何況現在還是元後。
“元後娘娘……不是說……是在冷宮沒了的嗎?”曲莫影沉默了一下,又問道。
這種時候,就隻有他們兩個,吉海和力全早早的去了前面,也沒看到侍衛,長長的山道蜿蜒着,唯有兩個人似乎是唯一的相伴。
擡眼處,茫茫的山戀,往下望,又是一派的廟宇起伏。
處在這樣的環境中,莫名的會讓人放下一些什麽,有些話原本不會出口,在這麽一個時候,居然也是脫口而出。
高高豎成的冰牆,甚至有融化的迹象,在曲莫影還不知道的時候,冰牆已經沒那麽高,那麽堅固了!
對着這樣的山,對着這樣的山道,人,其實很渺小,渺小的就算不存在,這山還是荒芫,這山路還是這般彎曲!
“是在冷宮裏……冷宮很清冷,沒有一個人,就算是身邊以往侍候的宮人,也隻留下沒幾個人,至于其他的人,早早的就被帶走了。”裴元浚道,眸色冷芒,在戾氣在他眼底閃過。
“上面的兩位……是曾經侍候元後娘娘的人?”曲莫影看着裴元浚俊美無鑄的臉問道。
“是的,全死了,就留下……她們兩個貼身的了。”裴元浚道,眉梢微微挑起,絕麗的眸色幽冷,“冷宮很凄冷,恐怕到死,元後娘娘都是冷的吧!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,居然覺得要把這靈位供到山頂處……”
話音消失在空氣中,風吹過消散。
“可能……可能元後娘娘是怨恨皇上的……”曲莫影細品了一下,才道,擡頭也看向後面的山戀,她其實也不知道元後娘娘爲什麽這麽做。
元後娘娘的事情,很少有人說起,季寒月知道的也不多,隻知道元後娘娘和皇上兩個原本就是兩情相悅的,但後來元後娘娘的家族牽扯到了三王之亂之中,而這個當中,元後娘娘又出了事,被打入冷宮。
之後就再沒有出來……
裴元浚的手落下,拉住曲莫影的手,曲莫影的手很小,而他的很大,也很暖,握住曲莫影冰寒的小手,那股子暖意從手緩緩的滑入心裏。
兩個人都沒有說話。
曲莫影的呼吸已經平穩了下來,原本是頭擡着的,見裴元浚一直靜默不語,頭低了下來,纖腰被他抱着,整個人幾乎是偎在他的懷裏。
他的懷裏也很暖。
“我以後隻有你了!”帶着歎息的聲音就在耳邊,很輕,輕的幾乎讓曲莫影以爲是幻聽,再想聽時,聲音已經消散在空中,無影無蹤。
心莫名的激動的跳躍了兩下。
“回去之後……旨意會下來的。”裴元浚的聲音清楚了幾分,手擁着曲莫影,聲音有些飄渺。
曲莫影沒有應,放置在邊上的手卻緩緩的擡起,慢慢的搭上了裴元浚的勁腰,有一絲猶豫,但最後還是穩穩的落在他的腰處。
眨了眨眼睛,再眨了眨,水眸泛起一絲清醒的羞意。
她其實一直是清醒着的,不是嗎?
重新後,她一直警告自己要清醒,一直對自己說,她能靠的就是自己,每一步,她都可以行走的刀尖上,但卻不能讓自己糊塗了。
若一個不清醒,就是萬劫不複,她賭不成!
她有的,唯有這個重生之身,她其實什麽也沒有,無父、無母、無兄妹!
唯有豎起高高的冰牆,才可以使自己的心更冷,也更硬,當然也更清醒的看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,自己該如何做。
所有的奢求都不是她該伸手的。
她纖瘦的身子已經背負的太多,但她還得背負下去,想要自己更堅強,更冷硬。
纖弱隻是她的外表,她不覺得自己的心是柔軟的,也不覺得有春風才拂過自己的心。
可現在,她居然主動了,唇角微微的勾了勾,一絲淡淡的笑意,很清純,也很茫然的浮現在她的臉上。
手依然沒有放松,回應着裴元浚的擁抱,眼眶微微的紅澀起來,既便是再冰冷的高牆,也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。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的,可能是之前,也可能是現在,現在這山道上唯有他和她。
這蒼茫茫的天地,不再隻有她唯一的一個人似的……
裴元浚的睡鳳眼裏濃重的黑暗之色在緩緩的退去,潋滟出萬般溫情,他看着她,俊美的唇角微微的勾起,心底湧出一絲柔情。
他向來寡情,甚至是嗜血的,既便有時候表現也矜貴優雅,但其實似影随形的隻是他的戾氣。
他向來清楚自己要什麽,更知道怎麽去要,唯有對眼前少女的事情上,一再的猶豫,是退還是進之前思慮過許多。
手中握着的棋子,原本是會在最後落下的時候,釘死對手的,玉石俱焚,說的就是那種時候,隻是焚的是别人和棋子,與他無礙,他可以獨坐釣魚台,慢慢下餌!
但是漸漸的發現,這枚棋子,他不願意放手。
既然不願意放手,那就是他的!
他向來果斷偏執,而且也不忌諱用手段。
他看中的人,自當給于他能給出的最好的,他的人,無須爲誰讓道,既便别人更好,更合适,對于裴元浚來說,那也不過是一個外人。
低下薄唇,在曲莫影的側臉上輕輕一吻,帶着些許他自己也沒有意思着的溫柔,然後吻再次落下,這一次目标更明确,淺色的櫻唇,已經恢複了些粉嫩的顔色,看起來更加的誘人、可口……
好半響,兩個人才松開,繼續擁抱在一處,曲莫影臉色嬌羞,若不是裴元浚緊緊的抱着,早就站立不穩 摔倒了。
裴元浚也沒有說話,山風很次,這麽吹着,兩個人之間卻總有溫情在流轉。
“你……不會有事吧?”好半響,曲莫影才找回聲音。
她知道自己不是皇上認同的正妻,裴元浚此舉恐怕也是得罪了皇上。
“擔心本王?”裴元浚挑了挑眉,稍稍推開曲莫影,去看她臉上的神情。
“沒有,隻是怕皇上責罰的時候,連累了我。”曲莫影一本正經的道,唯有眼底潋滟而躲避的眸色,才會發現她的言不由衷。
“無礙!”裴元浚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,伸手在她的發頂輕輕的按揉了一下,“不過是一個鄖郡王妃的位置罷了,皇上又怎麽會因爲這麽一個位置責罰本王?”
他說的雖然輕松,曲莫影卻還是有些擔心,輕輕的咬了咬唇角,總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,這正妃之位如果容易訂下來,那位劉小姐爲什麽一直不能如願?
但這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。
“好了,先下山去吧,這風倒是挺大的,再吹一會人都要凍僵了。”裴元浚道,慢條斯理的從袖口中取出眼紗,細緻的替曲莫影系上,自己走在邊上,挺拔的身子替她擋着一部分風,拉着她的手緩步下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