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煙袅袅之中,靈牌上寫的是小越氏的名諱,永甯侯夫人哭倒在地,泣不成聲。
齊太夫人已經祭拜完了,讓丫環扶着永甯侯夫人起身。
許離鵬也跪着,頭低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,卻能感應到他 身上濃濃的悲哀。
他這麽一個大男人,直挺挺的跪着,一言不發,卻比起一邊哭的起不了身的永甯侯夫人更讓人難受。
齊太夫人歎了一口氣,讓丫環把永甯侯夫人扶過來坐下。
“世子也起來吧,坐下說話。”
許離鵬依言站了起來,擡起頭看向齊太夫人的時候,眼眶都是紅的,抿了抿唇想說什麽,但又說不出口,隻能向齊太夫人彎腰行禮。
齊太夫人安排他們兩個都坐下,又讓人送上了茶水,在路口的時候,聽到許離鵬說那樣的話,齊太夫人的心軟了幾分,松了口說自己也是來給小越氏還願的,于是許離鵬母子就跟着她一起過來了。
齊太夫人是早早的準備下的,永甯侯夫人沒那麽周全,青雲觀給了一處小的殿堂,和齊太夫人現在的這個不能比。
兩下裏于是決定在一處還願!
“說說吧,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齊太夫人緩緩的放下茶盞,問道。
“太夫人,當初的事情,是于氏的原因,而我的确也是有錯的,隻是鵬兒,他一心一意的等着曲四小姐,一心一意的想娶曲四小姐,卻讓我誤 了,我誤 了他不說,也誤了曲四小姐,更是誤 了曲二夫人的心情。”
永甯侯夫人說着眼淚又要落下來,急忙用帕子抹去。
然後細細的把當初的事情說了一遍,當然這個所謂的當初的事情,也是她特意的美化了自家之後的。
事情的起因自然是永甯侯府一心一意遵守當初的諾言,兩家結親,許離鵬逢年過節都會去曲府,原本應當是去莊子裏的,但必竟是未婚男女,不合規矩,曲四小姐那個時候也不願意見人,更不願意收禮,于是這禮就送到了曲府,送到了于氏的手中。
沒想到于氏看中了許離鵬,暗中讓侄女勾引許離鵬,一次次的偶遇。
許離鵬那個時候沒在意,也沒想太多,隻是覺得于氏的侄女似乎不太好,能避着總是會避着一些的。
見許離鵬這種避開的态度,于氏和于清夢不但沒避,反而變本加厲,居然暗算了許離鵬,在一次許離鵬在曲府喝多了之後,于清夢以照顧醉酒的許離鵬的原因留了下來,雖然那一夜其實什麽事也沒有,許離鵬就隻是喝醉後大睡了一場罷了。
因爲這事,于清夢就賴上了許離鵬,之後曲四小姐回府,這一位更是不要臉面,變本加厲,之後又由于氏出面,一再的要求于清夢也進永甯侯府,說是曲四小姐也同意下來的,又說曲四小姐的性子暗弱,曲府也是怕以後曲四小姐進永甯侯府不适應,才有了讓于清夢照顧她的意思。
于氏派來的人說的活靈活現,永甯侯夫人被糊弄了,以爲是真的,于是就同意了下來。
沒想到,事情之後又起了變化,先是出了段二小姐落水之事,之後又有于清夢想成爲正室夫人的意思,永甯侯夫人當時也是生氣了,覺得就算是娶段二小姐,也比娶于清夢強,再加上段府那邊也有逼迫的意思,就和曲府退了親,和段府聯姻。
“我以爲……我以爲,鵬兒和曲四小姐以前也未曾見過面,這所謂的情義,說起來就是我跟曲二夫人的情誼罷了,那種時候,那種情形下……于氏還一再的遊說讓我們娶了于清夢,生氣之餘,就……就和段府結親了。”
永甯侯夫人後悔不已,哭的泣不成聲。
齊太夫人皺着眉頭不語,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這個樣子,兩個人還真的是陰差陽錯,隻能感歎兩個人沒什麽緣份了,也怪不得這位永甯侯世子這麽悲傷。
“既然和段府結了親……好好的成親就是。”齊太夫人道。
“我……也是這麽想的,可他就是一個死心眼的……說什麽此生既然和曲府成親,定下的是曲府的四小姐,他就一定要娶曲四小姐,隻要曲四小姐不嫁,他就不娶。”永甯侯夫人氣憤的拍了拍坐在邊上兒子的胳膊。
用的力不小,拍的重重的響,聽着都讓人生疼。
許離鵬卻是一句話也沒說,隻低着頭任打任罵。
這樣子卻被任何辯解都讓人心酸,齊太夫人心性算是較堅強的,這會也忍不住想說一句天意弄人。
這位永甯侯世子分明對曲莫影是有感情的,而不是永甯侯夫人說的,沒多少情誼,以往也沒見過。
擡起昏黃的眼眸,看了看這位永甯侯世子,相貌堂堂的樣子,傳言果然不可信,傳言中這位有情有義的永甯侯世子,可是一個抛棄盟約,又和其他女子珠胎暗結的人。
“這事既然如此了……那你們家就娶了段二小姐就是。”齊太夫人又道,段府的那位二小姐,她自然也是聽說過的,實在是個不怎麽樣的,跟京中其他的世家小姐比起來,真的是哪裏都落了下乘。
“我也是這麽想的,事到如今也都是我的不好,我聽信了于氏的話,以爲這樣是最好的,沒想到卻讓他們兩個都這麽痛苦不堪,曲四小姐以後若是嫁的不好,那就全是我害的,我……我以後怎麽去見她母親!我最近夜夜不得寐,總想着能不能補救。”
永甯侯夫人唱作俱佳的道。
“補救?”齊太夫人心中一動。
“自然是要補救,否則我就耽誤了兩個孩子的終身了。”永甯侯夫人理所當然的道。
“兩個孩子?”齊太夫人又重複道。
“自然是兩個孩子,他們兩個原本就是未婚夫妻,又都是有情有義的,現在因爲拆散,這下去是要遺誤一生的,一個一直未嫁,一個一直未娶,我……我現在該怎麽辦!”永甯侯夫人焦急的又哭了起來。
“曲四小姐也依然有這個心思?”齊太夫人問的越發的仔細起來。
“自然是的,否則到現在了,曲府怎麽還不給曲四小姐找一個好的親事,我之前聽人說也有人讓人去求娶的,家境也不錯的,隻是曲府直接就給拒了,據說是曲府小姐的意思。”
永甯侯夫人越發的傷心了,喃喃的道。
“曲四小姐還想嫁給世子?”齊太夫人問道,眉頭皺了起來,在她的認知中,跟前未婚夫,私下裏還有聯系,那就有些不守婦道了。
“曲四小姐自然是個規矩的,怎麽會這麽說,隻是看她的行徑和曲府的行徑,怕是真的會誤了她終身的了,我家這個……又是一個癡 情的,曲四小姐不嫁,他就一定不娶,那怕孤獨終老,也要這麽做。”
永甯侯夫人說到恨處,又擡頭重重的打了兒子兩下。
許離鵬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,仿佛坐在那裏的就隻是一個木偶似的,主心骨、精氣神都不在了。
這一下,連齊太夫人都覺得心酸了起來,原本她并不想理會 這件事的,這個時候卻覺得幫一把也是好的。
國公爺向來照顧曲府的這位四小姐,看在她的份上,也看在她生母的份上,自己也得插手,總不能讓她真的遺憾終身了。
既便是看在長嫂和大哥的份上,也應當如此!
而且這種事情也不宜讓老國公知道,再生出什麽時非來,還不如自己做主解決了。
“曲二夫人已經沉冤得雪了,到時候必然會大辦法事,我打聽清楚了就過去看看,到時候你們也過來,如果兩個人真的有意,我就搭把手,把段府的事情也一并解決了。”齊太夫人道。
見她有了伸手相助的意思,永甯侯夫人大喜,拉着許離鵬站起來,一起道謝。
聽齊太夫人這麽說,許離鵬的精神看着也比方才木木的樣子,好了許多,看着齊太夫人雖然沒說什麽,眼中的感激卻怎麽也藏不住,看着就象是一個有情有義的,齊太夫人暗中點頭。
沒想到小越氏自己的婚姻不好,卻能給自己的女兒找這麽一門好親,倒也算是一個伶清的。
對許離鵬也不由的高看了幾眼。
兩下裏又商量一些小的細節,務心要讓曲府一下子答應兩個人重續前緣。
待得商量妥當,永甯侯夫人帶着許離鵬告辭,太夫人點手叫過一個婆子把他們送了出去。
母子兩個一起往外走,到了永甯侯府的馬車處,兩個人先後上了馬車,所有下人都在後面的馬車,前面的馬車裏獨留下母子兩個。
馬車轉了個方向,往山下行去。
“母親,行不行?”車裏沒了外,許離鵬少了方才的傷痛之色,皺着眉頭問道,臉色陰沉下來。
“自然是行的,有了齊太夫人出面,曲府一定會同意的,不說齊太夫人現在的身份,就她現在多出了這個未來太子妃的外祖母的身份,足以讓曲府同意。”
永甯侯夫人不以爲意的道,臉上露出一絲得意。
能得到齊太夫人到青雲觀的時候、行止,還是她費了好大的心力,接觸到柳尚書夫人,從柳尚書夫人不經意間的話裏聽到的。
雖然過程幸苦了一些,但結果還是有效的,那就好,曲府的那個丫環,現在明顯比段府的那個好許多。
相比之下,娶曲府的這個有利多了。
隻要兩家重新訂了親事,之前的那些事情都可以略過不提,鵬兒的名聲也能恢複,全推到于清夢和于氏身上就行。
兒子現在斷了仕途,就是因爲這樁她起初一直看不上眼的親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