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玉晟按下心頭的惱意,不得不解釋清楚。
“庶妃今天屋子裏來的人,就隻有大夫人和曲四小姐,本王方才問過了,大夫人一直陪着曲庶妃,唯有曲四小姐進出過。”
“進去的不隻是我一人,爲什麽殿下獨獨懷疑我?”曲莫影沉聲道。
衣角處洛氏的手緊緊的拉着她,生怕她一個想不開。
“放置飾物的盒子就在内門處,那裏放了一個妝台,平日時就是庶妃放置一些不用的飾物,那件東西就在那裏不見的,聽曲庶妃的丫環說,曲四小姐有一會時間,是一個人帶着丫環站在那裏的,除了曲四小姐,其他人再沒有時機的。”
原本在的東西,突然之間不見了,唯有曲莫影有時機,至于曲莫影身邊的丫環,自然不會做爲證人。
聽裴玉晟這麽一說,洛氏的手狠狠的抖了一抖,這件事情她也想起來了,原本是青菊帶着曲莫影主仆去看曲彩月的,在門口的時候青菊有事忘記,重新進的内屋,洛氏當時還跟她說了幾句話,後來見她急切的離開,才放行的。
那個時候曲莫影應當就在内屋和外屋的門口吧?
“影丫頭,那個時候,你在門口?”洛氏急切的問道,慌亂不已。
“大伯母,青菊把我帶到門口處離開,我就等在那裏,等青菊把事情都處理完才離開的。”曲莫影坦然的道。
洛氏嘴唇哆嗦了一下,一片慘白。
“曲四小姐也這麽說了,看起來自然是真的,曲四小姐,請吧!”裴玉晟冷聲催促道,事情既然已經說的明白,他也是有理有據的。
“王爺,且慢!”曲莫影忽然道,唇角的笑容越發的絢爛,既便有眼紗擋着,也可以想象到眼紗下的容色,是如何的出彩。
“曲四小姐還有什麽可說的?”裴玉晟的眉頭皺了起來,這種熟悉的感覺爲什麽越來越強?
“東西既然是在曲庶妃那裏不見的,不知道有沒有找到曲庶妃的屋子,說不定東西依然在,隻是不小心掉落到桌腳或者其他什麽地方。”曲莫影極其平靜的反問道,“王爺又怎麽能認定曲庶妃說的不是慌言?”
“這……怎麽可能?”裴玉晟被反問的一時間隻說出這麽一句話。
“以我跟曲庶妃的關系,景王殿下覺得還有什麽不可能的?”曲莫影冷笑道。
“曲四小姐如果一定要讓本王查曲庶妃,也是可以的,本王一邊讓人去查曲庶妃,也請曲四小姐先去院子讓府裏的婆子查看一下。”裴玉晟沉默了一下之後,做出了決定,這也算是他的讓步了。
比起曲莫影,他當然更相信曲秋燕,曲秋燕沒少在自己面前,說起眼前的這位曲四小姐,說看着是個可憐嬌弱的,但其實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。
于氏的事情出來之後,裴玉晟也斥責過曲秋燕,但是看到曲秋燕跪倒在地,一個勁的磕頭,一邊哭的泣不成聲,終究是心軟了。
事後想想曲秋燕的話也有幾分道理,如果這個曲四小姐真的是個良善之人,于氏的事情也不可能鬧到現在這種程度,當初于氏可是被逼的離開曲府的。
這麽一想,他自然更願意相信曲秋燕。
“本王處理向來公正,既不會偏坦曲庶妃,也不會委屈了曲四小姐。”裴玉晟又特意加重了一句,眼睛陰冷的落在曲莫影的身上,“如果曲四小姐還執意以死威脅本王,本王也是會查問清楚的,就算将來父皇問起,本王也沒有任何錯處。”
這話幾分是帶着戾氣的,同時也對曲莫影的生死表示了不在意。
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郎的女兒,難不成還真的以爲可以用性命拿捏住自己不成,裴玉晟還從來沒被任何一個女人拿捏過。
看着眼前這位柔弱之極的曲四小姐,心裏莫名的閃過厭惡,這個女人還真的把自己當回事,這是自己的景王府,可不是侍郎府。
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!
曲莫影臉上沒有一絲不安,也沒有半點的惶然,仿佛沒聽到裴玉晟話中的威脅之意,“還是請王爺 先查曲庶妃吧!”
“你這是執意不從了?”裴玉晟臉色很難看。
“不是不從,隻是想讓景王殿下公正,曲庶妃是殿下的庶妃,其生母害死了我娘親,現在大理寺已經定了案,這個時候曲庶妃鬧出這麽一場戲來,外人看來就是曲庶妃要害我,我若不撞死在這裏,怕也是對不起她的算計。”
曲莫影坦然的道,沒有一絲慌亂,聲音幾乎算是溫婉的。
但這份溫婉卻讓裴玉晟不得不重視。
這事如果扯到于氏的事情上去,就算是自己也很難脫幹系,太子一系的人一定會拉着自己不放,更何況那東西也見不得人,如果裴洛安知道,會惹出更大的事非來。
眼前的曲莫影太過坦然、堅持,裴玉晟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這位曲四小姐,不明白這位是哪裏來的底氣,敢正面對自己剛。
心中突突的跳,忽然的想起這一位,也是裴元浚看中的人,想到裴元浚,想到西獄,想起那一日西獄中又受的一番驚吓,裴玉晟這才醒悟過來,這位還真不能出事。
她的身份又豈是簡單的侍郎小姐。
一方面她是先太子妃的表妹,裴洛安可能從這由頭上過來,可以直接插手此事,至于裴元浚就更名正言順了。
對上裴洛安的時候,能維系着勉強的平衡,對于裴元浚,裴玉晟清楚的知道,自己如果再強硬下去,逼的這位曲四小姐死在景王府,自己這個景王府可就真的出大事了。
誰知道裴元浚那個瘋子會怎麽樣,父皇對于裴元浚的寵信程度,說不得連自己這個景王的位置都保不全,更不用提将來的皇位之争。
眼前的這位曲四小姐縱然不一定能上王叔的心,但至少明面上自己不能打他的臉。
“來人,去查曲庶妃。”裴玉晟心裏一陣翻騰之後,終于定下了心,陰沉着臉吩咐一個内侍。
内侍急沖沖的離開。
“大夫人和曲四小姐就在一邊稍事休息,等本王查過之後,還請曲四小姐也給本王一個明白的交待。”
查是必須要查的,但查的要公正,那就從自身查起。
“多謝景王殿下。”曲莫影側身一禮,極是恭敬。
裴玉晟冷哼一聲,轉身帶着人離開,曲莫影和洛氏跟着一邊的婆子去了邊上的院子處稍事休息。
有了裴玉晟的話,婆子再不敢小窺曲莫影,行止之間也恭敬了許多。
洛氏早已經吓得面如土色,整個人瑟瑟發抖,舉步都困難,坐下之後,緩了許久才緩過來,擡手抓住曲莫影的手:“影丫頭,你到底……有沒有拿燕丫頭的東西?”
“大伯母覺得我眼界這麽小?”曲莫影擡眼看了看洛氏,歎道。
“我不是……我隻是怕……”洛氏六神無主的道。
“大伯母放心,我怎麽也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,三姐姐應當又是陷害我。”曲莫影淡然的道。
話說的極平靜。
話裏的意思卻讓洛氏的臉又白了幾分,現在的曲秋燕可不是以前的曲三小姐,她若是要對付曲莫影,這一次不行,這以後可怎麽辦,得趕緊跟太夫人說,讓太夫人想想法子才行,這以後再不能讓這兩姐妹見面。
如果每一次見面都是這麽鬧生鬧死的,還不如從此就不相見了。
“你……你以後不要惹她,離她遠遠的。”洛氏叮囑她,怕她沒聽懂,又特意的加了一句,“必竟是景王府的庶妃。”
“大伯母放心,我知道的。”曲莫影微微一笑,安撫洛氏道。
“那……那到底是什麽飾品,值得這麽大動幹戈。”洛氏又懊惱不已,“當時就不應當讓你跟着過來,我一個人來就行了。”
曲秋燕必然是因爲于氏的事情,算計曲莫影。
無形間,洛氏已經相信了曲莫影的說法,必竟曲秋燕的前科不少。
“大伯母,她如果想害我,不是我想躲就能躲得開的,幸好景王殿下是個明理的,願意公正的對待這件事情,先查三姐姐,想來那東西應當還在三姐姐處,青菊那會是特意把我扔在那裏,讓人看到我在那裏站了一會。”
曲莫影道,目光掃過景王府的婆子,這會也在裏面侍候着,隻是站在一邊低着頭沒說話,仿佛不在似的。
隻要在這屋裏,必然也是聽到的!
“也對……那個時候青菊是突然之間回身進來的。”洛氏細想了想,覺得有道理,心裏也越發的認定了曲秋燕要害曲莫影。
隻是這會一直沒消息,心絮不甯,站起來到門口看了看,等了一會也沒見動靜,唉聲歎聲的回來,又是一陣煩惱,然後又站起來,走到門前……
洛氏煩燥不已,無心說話,曲莫影卻是坦然,她可以肯定裴玉晟能找到這簪子,那簪子是見不得人的,曲秋燕怎麽從景王處得來,恐怕也還是一個問題……
曲秋燕隻知算計自己,卻不知道有些事情既便她是景王的人,也是被忌諱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