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府西府說起來是同一府,但其實東府住的離太夫人住處是極遠的,太夫人一般不會要求洛氏一定要過來請安。
但最近,洛氏還是會時不時的來請安,偶爾旁敲側擊的問起曲雪芯的事情,太夫人怕她去了,讓曲雪芯又生出什麽新的念想,不會讓她過去探望。
但母女連心,洛氏還是放心不下,以往不常來的,現在也時不時的會過來。
曲莫影進門,先見過太夫人,又見過洛氏,然後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定。
聽洛氏在對太夫人說話。
“母親,我……我就隻是看看芯丫頭,聽說她又病了,我特意送了些調補身體的湯藥過來,請母親讓我見一見芯兒。”洛氏紅着眼眶哀求道。
太夫人歎了一口氣:“我知道你是擔心芯丫頭的身體,已經沒什麽大礙了,都是心境的原因,慢慢的會好起來的。”
“母親,我見一面就走,就在院外,讓婆子送進去,我就遠遠的看一眼。”洛氏還是不死心的道。
“洛氏,你要知道我并不是苛待你們母女,故意不讓你們見面,隻是……”太夫人極無奈的道。
“母親,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洛氏哭了起來,拿帕子掩着臉,“母親怕芯兒看到我,又會生出一些其他的心思,也怕我看到芯兒會心軟,會做出一些其他的事情,母親放心,我就是遠遠的看一眼。”
“洛氏,再等一段時間,再等等。”見她哭得傷心,太夫人也難過,這個大孫女以前是從不讓她擔心的,也是讓她覺得很滿意的一個,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偏離成這麽一個面目全非的樣子,說起來她也覺得痛心。
“母親,我不爲難您了,您讓影丫頭給芯丫頭送過去吧,就說……就說是我特意的熬的補身體的湯藥,讓她喝下去吧!”洛氏抹了一把眼淚,不哭了,唯有眼睛還是紅紅的。
這話說的很在理,也很實在,太夫人看向曲莫影。
曲莫影站了起來:“祖母,我願意去看看大姐。”
“謝謝,謝謝影丫頭!”洛氏激動不已。
“大伯母客氣了。”曲莫影含笑搖頭,目光落在放在當中的一個食盒裏,這裏面應當就是洛氏所說的補身體的藥了。
太夫人她們兩個的舉動,也不便再攔下她們,隻能叮囑曲莫影道:“影丫頭,那你就走一趟吧,跟芯丫頭說好好清修,他日若是好了,也不是沒有機會出來的。”
太夫人終究是心軟了,這話說的也軟和。
曲莫影點頭,站了起來,雨冬走到桌前,小心翼翼的要去拿食盒。
“雨冬,你先慢點。”曲莫影忽然道,舉步往桌前行去。
洛氏聽曲莫影這麽一說,也站了起來,手裏緊緊的捏着帕子,腳下不由的一動,跟着曲莫影往桌前走去,緊張的很,真人說了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。
“祖母,我先看一下裏面的湯有多少好嗎?一會雨冬端的時候如果不小心,可能會溢出來。”曲莫影站到桌前看了看,回首對太夫人道。
食盒裏面如果放了湯,是要特别小心的,湯不能放的太多,以防溢出來。
裏面的湯有多少,決定了力度的多少,稍稍看一眼,比較好。
太夫人點點頭,洛氏的手往前稍稍伸了伸,也馬上知機的放下來,看一看并沒有關礙,淨安真人也沒說不能看。
雖然心裏想着,但還是不放心,洛氏特意的又上前兩步,這些湯藥有隐瞞天機的意思,越少人看到越好,想到這裏,神色間不由的又有幾分緊張,看向要伸手的雨冬,臉色不悅。
曲莫影的目光一直落在洛氏的身上,對于送吃的,她原本警惕,這一番動作也是做給洛氏看的。
雖然說話的時候是對着太夫人的,卻一直關注着洛氏的反應。
眼下的反應讓她心頭一動。
雨冬已經伸手把食盒打開,裏面是一個瓷器的罐子,雨冬伸手把上面的蓋子取下來,下面是滿滿的一罐熬的湯,才打開,就是濃濃的藥味,的确是象洛氏說的補身體用的湯藥。
曲莫影的嗅覺比其他人強,對于藥味更是了解,待得聞到,眼眸處一片幽然,藥味裏面似乎有其他的東西,很淡的味道,但這股味道卻不容曲莫影忽視。
有一點她現在可以肯定,這藥有問題,隻是一時間想不起有什麽藥帶着這種味道,居然有些香味,但這個香味又不象是一般的藥味,讓她一時間也猜不出來是什麽。
“好了,把蓋子合起來吧!”洛氏見雨冬看過了,急忙提醒道,之後又加了一句,“再打開,這藥性就散了!”
“大伯母,先别急!”曲莫影含笑伸手攔住了雨冬的動作。
“還有什麽事?”洛氏看向曲莫影,臉色不悅。
“大伯母,這湯是不是太多了,稍稍舀掉一些可好?我怕雨冬粗手粗腳的,一會把湯灑出去了,可不好!”曲莫影道。
“湯也不是很多,應當沒什麽事的。”洛氏看了看并沒有到罐口的湯,眉頭皺了起來,她也怕灑出來,并沒有熬制許多,“從東府過來的時候,也是讓婆子提着的,什麽事情也沒有!”
洛氏又伸手指了指食盒,食盒裏幹幹淨淨,的确一路拿過來的時候,沒有半點溢出來。
“雨冬這丫頭以往在莊子裏幹的是粗活,粗手粗腳的,可能提不平穩,莫如再倒出一小碗,再讓一個丫環跟着一起送過去?”曲莫影露出幾分爲難之色。
蓋子開着,味道越發的濃郁,這是一股比一般的藥味淡,但又有些味道的東西,曲莫影還是沒猜出來是什麽!
“大夫人,奴婢手粗的很,怕給大小姐灑了!”雨冬心領神會,急忙向洛氏請罪。
洛氏無奈,隻得叫過人過來,去拿一隻小碗,自己撩起衣袖親自動手,小心翼翼的用湯勺從裏面舀了兩勺出來,然後又把蓋子蓋上。
“這總可以了吧!”不悅的道。
“多謝大伯母體恤!”曲莫影側身一禮,含笑道歉。
雨冬合起蓋子,又把食盒外面罩起來,洛氏神色一松,臉色也不自覺的好看了幾分。
“沒事,提去吧,問問芯兒如何了!”洛氏道。
“大伯母,我馬上就去問!”曲莫影道,目光落在邊上的小碗處,“大伯母這一碗,是讓人帶去,還是留下來?”
留下來看到的人更多,天機不可洩露,自在是喝下去的好,多喝一點可能好處更多。
洛氏幾乎不用多想,直接就揮了揮手,“來人,過來一起跟四小姐端過去!”
從她身後轉出一個婆子,就要上前。
“大伯母,還是讓祖母派人送過去吧!”曲莫影含笑提議。
太夫人點頭,叫過身邊的一個婆子端着那隻小碗,跟着一起過去。
洛氏也沒強求,讓自己的人回來,看着曲莫影帶着人離開,臉上不由的露出一絲笑意,隻要女兒喝了四丫頭端過去的湯藥,這以後就不會有什麽禍事了,不但沒禍事,而且以後都會過的很好。
曲莫影走到門口的時候,突然回頭,目光在洛氏的臉上掃了一下,然後才跨門出門。
曲莫影走在是第一個,雨冬緊跟在後面,最後一個是太夫人身邊的婆子,三個人走的是一條線。
雨冬是端着食盒走,上面至少還有蓋子,後面的婆子隻是碗,沒有蓋子,走動之間更加的小心翼翼,不敢走快,無奈前面的四小姐走的快,雨冬腳步也加快,婆子不想被落下,隻能也快步走。
好不容易調整到差不多的步數,忽然前面停了下來。
曲莫影是突然之間停下的,雨冬也跟着蓦的停了下來,最後一個婆子沒想到才出門走了幾步,前面的人就停下來,想停下腳步,又要顧及着手中的碗,身子努力往後仰,但那裏是她能仰得住的,腳下不知道又絆到了什麽,一個踉跄,手中的碗滑了下來。
“哐啷”一聲,碗滑到地上,碎成幾片,屋内屋外一片寂靜。
洛氏看到曲莫影離開,心已經放下來了,也顧不得再裝委屈,抹了抹眼角的淚痕,笑容露了出來,正在和太夫人說幾句場面話,一邊靜等着好消息傳來,忽然聽到外面一記“哐啷”,洛氏愣了,而後手一按桌角,顧不得和太夫人說話,急忙沖了出來。
外面婆子吓得一抖手,臉色慘白,嘴唇哆嗦。
雨冬和曲莫影回頭,看到地面狼藉一片的樣子,似乎也驚住了,雨冬急忙放下手中端着的食盒就要去幫着收拾。
洛氏已經沖了出來,看到眼前的一幕,腳下一軟,差點摔倒,幸好反面的丫環反應快,急忙伸手扶了她一把。
“怎麽……回事?”洛氏站定,惱聲道。
“大伯母,我怕湯涼了,特意走的快一些,可能我突然之間走的快了,後面的沒跟上來,應當是不小心摔的。”曲莫影柔聲解釋道。
雨冬拉了拉愣在那裏發抖的婆子,示意她也馬上一起收拾,婆子急忙跟着蹲下來,哪裏在意四小姐回答提突然之間走的快,還是突然之間停了下來。
“你……你們……”洛氏已經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,臉色氣的暴紅起來,這藥是她精心熬制的,都沒讓丫環、婆子上手,是她自己真正切切的熬了幾個時辰,守了幾個時辰得來的。
現在居然灑掉了一碗,這讓她如何不怒!
“小姐,這是什麽?”雨冬忽然驚叫起來,伸手提着一處,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