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已經讓苗嬷嬷查看過,那家小的庵堂,雖然不大,但也很清明,往日裏名聲也不錯,倒是沒什麽錯處。
有一點曲莫影還是很滿意的,眼下的這位庵主十四年前就在了,當時也在主持着庵堂裏的一切事物,也就是生母小越氏遇害時是同一個人。
“你看到于氏了?”聽苗嬷嬷這麽一說,曲莫影的臉色沉了下來。
“老奴遠遠的看到了,海蘭扶着她在一處休息,還有庵堂裏的兩個年青的尼幫忙,看着說說笑笑的,心情都很不錯的樣子,老奴後來還看到了一個年紀大的過來,坐在于夫人的身邊說話,後來一打聽,卻是這庵堂裏的主持。”
苗嬷嬷的臉色也不好看,她自然是知道曲莫影的猜疑的,看了看眼前清瘦的小姐,雖然還帶着幾分稚氣,卻不得不肩負起所有,想起來心裏就覺得難受,她跟着小姐這麽多年了,看着小姐一步步的過來,有多難别人不清楚,她又豈會不清楚。
這一切的一切,都是因爲自小沒了生母的照顧,這位曲侍郎又沒将這個女兒放在心上,任于氏折騰着小姐,小姐這也是死裏逃生,才能活下來的。
“苗嬷嬷,你去叫周嬷嬷過來。”曲莫影頓了頓,道。
“是!”苗嬷嬷知道曲莫影想問問周嬷嬷一些舊事,當下應聲退下,不一會兒帶着周嬷嬷進來。
待周嬷嬷行過禮之後,曲莫影才一臉正色的問道:“周嬷嬷,你跟娘親當時在庵堂的時候,有沒有覺察到一些什麽?”
周嬷嬷也知道曲莫影在查當時的舊事,細想了一下之後,搖了搖頭,苦笑道:“小姐,老奴當時一心顧着夫人,還真的沒發現什麽,庵堂裏的人對夫人不好也不壞,就隻是照顧着一日三餐,平時連人也看不到。”
“一日三餐,是她們送過來的?”曲莫影心頭一動。
“是庵堂特意派人送過來的,有時候夫人想特别用點什麽,老奴也會到庵堂的廚房去做,但是庵堂裏的東西也不是随便能動用的,老奴做一次,也是得另外給銀兩的,庵堂裏的女尼看起來也不象是個和善的,每每都會多要一些。”
周嬷嬷道,當時的一些細節,她想不起來,但對于庵堂裏的那個女尼,她還是很清楚的,那個婆子就是一個貪心的,給少了她還不樂意,有時候還故意的拿 一些殘次品給夫人,周嬷嬷有時候都是強忍着怒意,才給銀子的。
“娘親住在那裏很受怠慢?庵堂裏的其他人也不在意娘親?”曲莫影沉默了一下問道,這跟對于氏的态度可是完全不同。
娘親當初的景況不好,被父親冷落,懷着孕不得不離開曲府,去了庵堂,怎麽看都不象是在意的樣子,但必竟是當家主母,這生下孩子之後的事情,還是無法預料的,怎麽就連庵堂裏的一個老尼都敢這麽輕慢母親?
“老奴在那裏看到的情形是,不管是誰看到于夫人,都很客氣,女尼們每每都先行禮。”苗嬷嬷也說了一句。
兩下的情形對比,很是奇怪!
于氏現在的情況肯定是比娘親不好,就算是爲正室,她現在的這種情形,幾乎很難回府了,怎麽就被庵堂裏的人這麽看好,不時的還去探望,這日子過的比在府裏的時候還舒心,倒象是魚躍淺攤之後,重回到水裏了。
如魚得水?
于氏憑什麽能做到這一點,而娘親當時卻被人看不起,是覺得她不可能還有回複的一天了嗎?
如果是這樣子,那麽她們又怎麽斷定,娘親沒有回複的一天的呢?
“周嬷嬷,當時在庵堂裏的時候,祖母會不會派人來問問娘親?”曲莫影頓了頓,又問道。
“太夫人時不時的會派了人過來的,有時候還帶一些新鮮的疏菜水果過來,老奴覺得這些東西比庵堂裏給夫人用的還新鮮,有時候就隻能給銀兩到廚房裏,自己給夫人做菜,每次太夫人送菜過來的時候,夫人用的也好,也不會覺得不舒服。”
周嬷嬷自然而然的答道。
“娘親用了庵堂的菜還會覺得不舒服?”曲莫影一愣,眸色一片凝霜。
“有時候會有,老奴那個時候就覺得庵堂裏的菜不那麽新鮮,可是那裏離城裏也遠,老奴還要照顧夫人,也不可能天天的去找新鮮的菜,也幸好太夫人時不時的會想起夫人,派人送一些新鮮的過來。”
想起夫人當時在庵堂厘 過的艱難,周嬷嬷眼眶也紅了,拿帕子抹起了眼淚,一個懷着孕的女子,身邊隻有一個侍候的人,自家夫婿在府裏另有子女,而且還是一對雙生子,對她不聞不問,她到庵堂來的原因,還是擔着妻妾相争,害得妾室早産的名頭。
越發的覺得夫人可憐。
那麽善良的夫人,卻終究沒有嫁到一個可心的人,白白的耽誤了自己不說,還耽誤了小主子,周嬷嬷一時間悲從中來,沒忍住,哭了起來。
“小姐,夫人那個時候除了太夫人,和淩安伯夫人過來問問、關心一下,淩安伯夫人那個時候也被季太夫人拿捏的很,不是想出門就能出門的,也隻能送些東西過來,算是給夫人撐撐腰了,至于越氏那邊卻是因爲太遠照應不到。”
越氏在京城的人,的确也就隻有這姐妹兩,一個爲淩安伯夫人,一個爲曲府的二夫人,淩安伯夫人雖然一心疼愛妹妹,但是季太夫人就不是好對付的,當時肖氏也在,大越氏腳跟未穩。
曲莫影雖然沒有經曆過這事情,但是想想也能明白。
“小姐,老奴……老奴覺得不對。”一邊聽着的苗嬷嬷臉色一白,似乎想到了什麽。
“嬷嬷覺得哪裏不對?”曲莫影抿了抿唇,問道。
“夫人那個時候還有淩安伯夫人撐腰,也有太夫人在,就算不得老爺的歡心,但她是正室夫人,又是這種情形,庵堂裏的人怎麽就敢這麽慢待她,而今于夫人比夫人當時還不如,庵堂裏的人爲什麽又這麽善待她?”
苗嬷嬷道。
有些事情沒有比較,一時間看不出來,兩下一比較,高下立判。
這原本也是曲莫影心頭懷疑的,點了點頭:“周嬷嬷,你如何看?”
“庵堂裏的人現在對于夫人很好?”周嬷嬷抹了抹眼淚,不相信的問道,她之前太過于激動,沒聽到苗嬷嬷之前說的話。
苗嬷嬷點了點頭,再次重申道:“庵堂裏的庵主也會來陪着于夫人說笑。”
“這不可能!”周嬷嬷驚聲道。
“爲何不可能?”曲莫影擡眸問道,眸色深幽不見底,仿佛含着兩彎深潭一般,讓人不自覺的心頭慌亂。
周嬷嬷捏緊了手,用力的平了平氣:“老奴當時跟夫人住在庵堂的時候,沒見過這位庵堂的主持庵主,聽說這位主持庵主的身體不好,一個月裏,大多數日子在生病,其餘的時候也體弱的很,一切事務都是庵堂裏的另一位女尼在管着的。”
曲莫影看向苗嬷嬷。
苗嬷嬷肯定的點了點頭:“小姐,老奴打聽的清楚,現在這位就是當時庵堂的主持,許多人都見過,也沒聽說過她身體不好,經常會出現在人前,一些進庵堂來的香客,都曾經見過。”
曲莫影冷聲道:“苗嬷嬷,你再去查一下這個庵主,最好能查的久遠一些。”
周嬷嬷和苗嬷嬷說的是同一個庵主,但曲莫影聽起來卻象是兩個人。
如果不是她們兩個弄錯了,這必然是有緣由的。
苗嬷嬷點頭,她也聽出這其中有些事情,向曲莫影告辭了一聲之後,便轉身離開了。
見苗嬷嬷離開,周嬷嬷也抹幹淨眼淚,向曲莫影告退。
看着周嬷嬷離開的身影,曲莫影眼底若有所思,她總有種感覺,周嬷嬷似乎還知道什麽,但沒說出來,或者說周嬷嬷心裏還有秘密,這從周嬷嬷最不願意說起當日的事情時,可以看出來。
如果不是自己主動提起,周嬷嬷很少提起娘親,很少提起那段過往。
這裏面難道還有什麽自己沒猜疑到的嗎?
雨冬先回來的,進門的時候,手裏托着一個禮盒,曲莫影一眼就認出來,這分明就是之前送回去的禮盒。
“小姐,這是齊小姐送您的禮,裏面還有齊國公的一份謝禮。”雨冬上前笑嘻嘻的禀報道,“還真的是弄錯了。”
說着把手中的禮盒,放到曲莫影的面前的桌上,伸手打開了禮盒。
上面依舊是那架玉屏,雨冬讓雨春取走玉屏,又從玉屏下面拿起幾張紙遞到曲莫影面前:“小姐,這是齊國公的謝禮,說那個玉斑指是不能丢的重要物件,幸好小姐還回去了,否則可就出大事了!”
“禮盒裏的玉屏是齊小姐從齊國公處得來的,得來之後就放在她那裏,一直也沒打開過,這一次想起這個小的擺件,覺得送給小姐不錯,沒想到裏面還有齊國公拉下的一枚玉扳指兒,齊小姐還讓奴婢跟小姐說謝謝您。”
曲莫影伸手接過這幾張紙,仔細一看,臉色大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