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曲四小姐。”裴洛安卻沒有走過她的身邊,反而走到她面前。
“太子殿下。”曲莫影淡淡的道。
“方才孤的側妃跟曲四小姐兩個有了争議,害得曲四小姐的丫環差一點摔下去?”裴洛安問道。
“不過是一些小事,殿下無須在意。”曲莫影依舊低頭,神色自然。
“是爲了之前四小姐跟孤說的事情嗎?”裴洛安追問道,目光陰冷的落在曲莫影的身上,審視着她的一舉一動。
感應到裴洛安的注意,曲莫影很是自然,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:“正是這件事情,不知道殿下跟側妃娘娘說了什麽,側妃娘娘就來質問我,問起的就是我跟殿下說的事情。”
“然後就這麽吵了起來?”裴洛安又問道。
“如果殿下管這個叫吵起來,的确是的。”曲莫影道,沒有隐瞞,也沒有欲擒故縱之意,簡簡單單的表明了意思。
直接都動手了,還隻是算吵,那就算吵吧!
沒有憤怒,也沒有慌張心虛,隻是在陳述着一件事情,很是自然,當然也沒有半點掩飾的意思在。
“曲四小姐,那是孤的側妃!”裴洛安臉色冷厲起來。
“的确是殿下的側妃娘娘。”曲莫影落落大方的又是側身一禮,神色沒有半點波動,櫻唇微微的抿了抿。
“孤的側妃會做這種事情?”裴洛安忽然笑了,這是想強行壓下這件事情了?
曲莫影微微擡頭看了一眼裴洛安,很是簡單明了,“不知!”
說完之後,才道:“殿下,我想進去看看表姐。”
事情就是這個樣子,裴洛安想壓制也壓制不住。
裴洛安的目光又冷了下來,冷冷的看着曲莫影半響,好半響才揮了揮手,曲莫影向他又行了一禮,然後從他身邊繞過去,往大殿行去。
還沒到大殿門口,忽然看到一個丫環連滾帶爬的出來,“殿……殿下,太子妃……太子妃的靈位……”
裴洛安原本轉身要走了,聽到丫環的話,蓦的轉過身來,眼神兇惡的瞪着過來的丫環,厲聲問道:“太子妃怎麽了?”
“太子妃……太子妃的靈位……出血了……”丫環吓的急忙道,臉色慘白,渾身戰栗,一看就是被吓到了。
曲莫影一愣之後,急忙往大殿而去。
裴洛安愣了一下,臉色也變了,幾步越過曲莫影,就往大殿而去。
他身後,曲莫影眼紗内的眸子細眯了眯,泛起一股子幽寒,“鮮血”當然不可能是真的“鮮血”,之前她讓雨冬派人去做的事情,燈上的劃痕是一件事情,眼下的這所謂的“鮮血”又是另外一件事情。
站定在大殿門口,曲莫影沒有直接進去,喚過一個侍立在邊上的道姑:“你們這裏可有靈位上面冒血的事情?”
“這……這不可能,一般情況絕對不可能。”道姑方才就站在大殿外,也聽到了丫環說的話,這時候也被吓到了,聽曲莫影這麽一說,急忙搖頭,她在青雲觀這麽多年,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,靈牌上面流“鮮血”,這是有冤情嗎?
“如果不是一般的情況呢?”曲莫影繼續問道。
道姑結結巴巴起來,她是真的被吓到了,這時候還有些回不了魂,隻是下意識的答道:“聽……聽人說如果死後難安,或者死的冤……”
話說到這裏道姑立時醒悟過來,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,腳軟的撲通一聲跪坐了下來,這種話可是殺頭的大罪。
“你先回去吧,查一下到底有什麽地方疏漏。”曲莫影看了她一眼,溫和的道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道姑扶着柱子起來,腿軟的幾乎走不動路,顫聲道,看這樣子就象是失了魂似的。
另外一位侍衛的道姑看起來還算堅強,扶着她兩個人一起離開。
他們這裏動靜不少,丫環連滾帶爬發出的尖叫聲,驚動了不少的人,有人聽清楚了,有人沒聽清楚,卻在私下裏問。
一時間,許多人都知道裏面祭典的太子妃的靈位出事了,聽說還流血了,莫不是太子妃的死,另有其因?
但這種話誰也不敢議論,想到的香客都悄悄退去,特别是看到兩個道姑互相扶持着顫抖着離開,流言也無聲的傳了出去……
大殿内,裴洛安手裏拿着靈位,看着上面的紅色燭油,眼神冷冷的看着季悠然,很明顯,這上面滴了紅色的燭油,大殿内的香燭又盛,特别是靈牌前面,熱氣沖天,紅色的燭油化開,慢慢的從靈牌上面滑落了下來。
看着就象是大紅色的鮮血似的。
但其實就隻是蠟燭的燭油罷了!
“季悠然,你是怎麽看管這大殿的,不是說一心一意祭典太子妃,這是什麽?”裴洛安冷聲問道。
紅色的燭油很尋常,但卻不可能出現在季寒月的靈牌上面的。
祭典用的是白色的蠟燭,并不是這種大紅色的,那麽這塊紅色的燭油的來路就很讓人詫異,來路有些不正。
最主要的是這塊紅色的燭油外面,還有白色的燭油包裹着,起初并不顯眼,以爲是邊上的白色蠟燭沾染上去的。
待上面的白色蠟油燒了後,就是這種紅色鮮豔的燭油。
怎麽看這種事情都不是遇巧的,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故意放置的,可偏偏季悠然說一直在這裏盡心盡力的祭典都沒發現。
“殿下,臣妾……臣妾方才一直沒走開,就隻有跟曲四小姐說話的時候,走開了一下,但是讓母親和段夫人在這裏看着的,不可能會有事的。”季悠然急忙解釋道,腦子這時候倒是清醒了過來。
“來人,去請段夫人。”裴洛安厲聲道。
一個侍衛應聲往偏殿去,不一會兒便請了段夫人過來。
“夫人和肖夫人在這裏守着的時候,可看到有誰進來嗎?”裴洛安問道。
段夫人露出思索的表情,然後搖了搖頭:“禀報太子殿下,沒看到任何人進來,就隻有淩安伯府的人。”
“你們兩個一直守在這裏?”裴洛安又問道。
“二弟妹拉着我在一邊說了會話,然後就是淩安伯府的丫環、婆子上前去換過香燭,其他……真的沒有。”段夫人又想了想,肯定的道。
大殿裏當時的人不少,但都是穿了淩安伯府的衣裳,一看就知道是淩安伯府的,太子府的那幾個人守在大殿處,并沒有上前。
“側妃身邊的人呢?”裴洛安看向季悠然,卻沒有直接問她,反而問了段夫人。
“側妃娘娘身邊的人,都在大殿門口處候着,之前側妃娘娘離開的時候,吩咐她們就守在這裏的,但是……”段夫人說到這裏遲疑了一下,看起來有幾分猶豫。
“可有異常?”裴洛安立時就發現了。
“好象有人……曾經上前過,從門口處過來,好象是東宮的人……當時正在跟弟妹說話,看的其實并不清楚,正好轉臉的時候看到,弟妹應當看的更清楚一些。”段夫人這時候也猶豫了。
那次的确是偶然,她站的是背對着的,肖氏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,拉着她說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,她聽的心煩,身子稍稍轉了轉,便看到一個丫環從身邊過去,看這樣子應當到大門處了。
段夫人也沒在意,看着以爲是東宮的丫環,這時候忽然覺得衣裳好象有些不同,但一時間又說不出有哪裏不同。
當時隻是看了一眼,也沒多想。
“問問,當時有誰上前的?”裴洛安冷冷的看了一眼季悠然,冷聲道。
季悠然急忙扶着丫環的手,回身吩咐身後的人過來,她這一次從東宮帶來的人不少,排場也很大。
方才都被太子殿下的一巴掌吓的戰戰兢兢的,這時候聽季悠然問道,一個個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卻是說不出話來。
“到底是誰上前的?”季悠然厲聲道。
終于有一個婆子站了出來:“太子殿下、側妃娘娘的确有一個丫環上前的,但當時奴婢們都以爲是淩安伯府的丫環,也就沒在意,淩安伯府的兩位夫人都在,也輪不到奴婢們做主,奴婢們就在門口等着側妃娘娘過來。”
“沒人看清楚長的如何?”裴洛安厲聲問道。
丫環、婆子們一個個連話也不敢說,把頭緊緊的低下,生怕惹到這位暴怒的太子殿下,連最受寵愛的側妃娘娘都挨了一個巴掌,她們這些人如果說錯了話,這命都不能保全了,這個時候還是什麽話也不要說最好。
“殿下,必然是有人故意混進來,驚擾到太子妃娘娘的,殿下放心,臣妾一定會查問清楚的。”季悠然擡起發紅的眼睛,道。
裴洛安沒說話,目光陰陰的看向季悠然。
“側妃娘娘,表姐的事情總得查問清楚,如果跟肖夫人有關,能不能請肖夫人來一趟,說不定肖夫人看的更清楚一些,總是有人故弄玄虛,借表姐謀什麽事情,但不管怎麽樣,還請殿下查問此事。”
曲莫影緩緩過來,向着裴洛安側身福了一禮,而後擡起頭,看向裴洛安手中緊緊抱着的靈牌,眼底一片嘲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