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已經來了?”曲莫影問道,并不意外。
曲志震既然激得景王出手,又讓曲秋燕爲庶妃,柳景玉必然會受牽連。
裴玉晟能出手是因爲曲秋燕已經爲庶妃了,裴洛安卻是不能出手的,必竟兩下裏現在還沒有明确的關系。
太子妃的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來的。
不說太子妃,就連景王的側妃,也不是随便定下來的,也唯有庶妃這種位置的,才沒有朝臣多說話,景王也可以完全做主,馬上求下來旨意。
“已經來了,和柳尚書一起來的。”雨春道。
柳尚書居然陪着柳景玉來了?曲莫影微微愣了一下之後,失笑了起來,早聽聞這位柳尚書對妻女是極好的,倒是自己之前沒想到。
自家的便宜父親,當然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,也因此她沒考慮到這點。
站起身來,稍稍收拾了一下,便帶着雨冬到了前面的廳房。
門外的小厮看到她過來,急忙進去禀報,不一會兒便請她進去。
曲莫影走了進去,看到大堂上面居中坐的是一個俊雅的中年人,神色威嚴,很有氣度,看着倒是比曲志震老了一眼,聽聞兩個人是同一科的,應當年紀也相當,隻不過這位和曲志震的氣質完全不同。
曲莫影好奇的看了一眼之後低下頭向曲志震行了一禮:“見過父親。”
“這一位是柳尚書。”曲志震道。
曲莫影上前給柳尚書行了一禮,而後又給坐在一邊的柳景玉也行了一禮,這才在柳景玉一邊的椅子上坐下。
感應到上面有人在默默的看着自己,曲莫影頭低着,一動也沒動,那個方位應當就是這位柳尚書。
看這樣子倒是正氣的很,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氣。
柳景玉和自己兩個卻是勢成水火的!
“曲四小姐的眼睛還沒好嗎?”柳尚書審視了一番曲莫影之後,溫和的問道。
柳景玉愕然的回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,自己的父親性子最是淡薄,既便是家裏人的事情,平時也不多問的。
“已經好的差不多了,但還有些怕見強光,平日裏就這麽束着,過一段時間應當可以取下來了。”
曲志震随口解釋道。
“有請太醫看過嗎?”柳尚書繼續問道。
“沒有,不過影兒回府的時候,就已經好了,隻不過是在休養緩過來,必竟之前眼睛傷的太久了一些。”曲志震含笑道。
“噢,眼疾好了是最好的,年紀輕輕的女孩子,總不能因爲眼疾毀了一輩子。”柳尚書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,也很有一種真的關心人的感覺。
曲莫影忍不住又偷偷的看了他一眼,正對上柳尚書含笑看過來的眼神,怎麽看這位柳尚書都不象對自己有惡意的樣子。
“影兒,你先帶着縣君過去看看你三姐。”曲志震點頭後,微笑着對曲莫影道。
曲莫影站了起來,“縣君,請跟我來。”
柳景玉雖然滿心不甘,但這個時候臉上也沒表露出來,同樣微笑着站起來,跟在曲莫影的身後,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客廳。
“曲四小姐,三小姐到現在還沒有醒嗎?”待到了外面,柳景玉問道。
“三姐還沒有醒。”曲莫影點頭。
“有請過太醫來看嗎?”柳景玉又問道。
“請了太醫看過的。”曲莫影點了點頭。
“我這次過來,也請了太醫過來,莫如讓太醫看看?”柳景玉問道。
曲莫影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:“那是最好!”
見她答應的這麽爽利,柳景玉懷疑的看了她一眼,曲莫影的臉色很平靜,平靜的看不出有什麽心虛的。
暈倒了,一直沒醒過來,她實在是不相信,特意請父親帶了太醫過來,就是想查證這事。
現在看曲莫影的迹象,卻不慌不忙,難不成是真的?
可她實在不相信,叫過候在一邊廂房裏的太醫,兩個人帶着太醫往芙蓉閣而來。
到了院子,進到正屋,轉入内室,看到床上躺着一動不動的曲秋燕,才一天沒見,曲秋燕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已、臉色蒼白,形容憔悴。
青菊在床邊守着,聽到聲音,急忙站起來給她們兩個行禮。
“三姐如何了?”曲莫影問道。
“小姐還是沒醒來,這都這麽久了,還沒醒,奴婢……奴婢害怕……”青菊哭着道,看起來又慌又亂,眼眶還紅腫着,可見哭了也有一段時間了。
柳景玉懷疑的看了看床上一動不動的曲秋燕,揮了揮手,太醫上前來診脈。
青菊落下紗帳,把曲秋燕的手放在脈枕上面,太醫坐在床前的椅子上,手搭了上去,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。
似乎沒什麽事情。
又換過一隻手,重新診過之後,還是沒發現什麽。
可人就在這裏,的确是暈着,一動也不動。
而且細細的感覺之後,血脈似乎快了一些,手也有些燙,莫不是因爲這個原因?可這個原因也不象是會讓人昏迷不醒的。
“太醫,如何了?”柳景玉上前一步,問道。
太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,如果說沒什麽事情,血脈和皮膚有些不同,如果說有什麽事情,又好象沒其他的異樣,但人昏迷着卻是事實,聽說之前也有幾位同僚診過,都說有事,得先把人喚醒,還在人中上動過針,也沒把人給針回來。
這如果沒事,人怎麽會一直這樣?
“太醫……”柳景玉又問道。
“曲三小姐身體可能原本就不太好,這一次再加上有些事情……可能一下子承受不住,才突然暈倒的。”太醫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說話,站起身來對柳景玉道。
“三姐什麽時候可以醒?”曲莫影上前兩步,把曲秋燕的手放入帳中,一邊問道。
手指貼在曲秋燕的皮膚上,皮膚有些燙,手指搭上去,血脈也很快。
放入帳中的時候看向床上的曲秋燕,她蓋着薄薄的被子,臉色的确蒼白,但在額發處,卻有些小小的汗濕的感覺,目光再落在她的肩膀處,方才青菊一直擋着,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,這會仔細一看,卻能看到她肩膀處有一處稍稍拱起的地方。
心裏已經明白曲志震的布局,唇角無聲的勾了勾,曲秋燕倒也是個很能拼的,這樣都能抗下來。
自己還是小看了曲秋燕了。
“這個……就不一定了,看曲三小姐自己恢複的能力了……如果一直這麽不醒,還可能有性命的危險,最好想法子讓她快些醒過來。”太醫含糊的道。
一直醒不過來,當然是最危險的,能讓她快點醒過來,就不是什麽事了。
柳景玉的臉色難看起來,她沒想到曲秋燕的事情還是真的,看向紗帳内隐隐約約的曲秋燕,雖然很想自己上去檢查,但這身份實在不太方便。
“麻煩太醫開一副藥吧!”曲莫影柔聲道。
太醫點頭,既然來了,總得開一副藥,跟在丫環的身後往廂房過去。
“曲四小姐,我這次過來是給曲四小姐陪罪的,之前在齊國公府的時候,沒有及時的攔阻曲三小姐的行事,到最後莫名其妙的連自己也被害上了。”柳景玉看向曲莫影,臉上的神色居然恢複了正常,甚至讓人覺得她說的是實心實意的,“之前如果言語之上有冒犯曲四小姐的地方,還請曲四小姐原諒!”
說完還向曲莫影側身一禮。
這話說的滴水不漏,而且還把事情串了起來,聽着似乎的确是這麽回事。
連曲莫影也不得不贊歎,柳景玉果然不簡單,這話聽起來是陪罪,但也說出了她的委屈和無奈,而且還顯得她大度,當然她陪禮的對象也不是曲秋燕,誰都知道曲秋燕不無辜,眼下不過是沒醒過來,才使得别人不能再指責她罷了。
柳景玉不好對付!
她能馬上把所有的情緒收起來,露出愧疚、窘迫的神情,誠懇的向曲莫影道歉,仿佛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過失一樣就知道。
床上的曲秋燕恨的差點把嘴唇咬破。
胳膊處放着的那個裝熱水的小手爐燙的她幾乎全身都疼,她不得不忍下這種疼,那一處應當已經燙傷了。
可爲什麽最後得利的卻是曲莫影,不是自己。
“既然是個誤會,我自然不會怪縣君。”曲莫影微微一笑,偏開身子,輕描淡寫的道。
這種所謂的怪責太過輕薄,她和柳景玉之間,就不是怪責能解釋的,在柳景玉惡毒的爲了一個她不清楚的原因,一再的要害她名節、甚至毀了她之後,兩個人之前已經不是簡單的道歉和接受的關系了。
“多謝曲四小姐大度。”柳景玉笑盈盈的道,“我此番也帶來了賠禮的禮物,一會還請曲四小姐笑納。”
“縣君客氣了!”曲莫影唇角微勾,卻也沒直接往外走,“縣君要不要坐下再看看三姐?”
床上的曲秋燕臉色猙獰了起來,她已經疼的快忍不住了,她是在知道曲莫影帶着柳景玉過來的時候裝上的,這會時間已經快到極限了。
“不必了,還請曲四小姐帶我出去吧!”柳景玉看向曲秋燕的紗帳,袖底下長長的指甲紮進了掌心,疼的她一機靈,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真誠了起來。
柳景玉心底恨極,雖然用了父親的話解釋道歉了,但這啞巴虧她卻是吃下了,這件事情,其實還沒完,還有太子的反應,還有皇後娘娘的反應……
比起父親說的,她更願意照母親說的去辦,曲府的事情,不需要自家動手!
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丫環,暗示了她一下之後,柳景玉轉身先往外走,曲莫影帶着雨冬跟在後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