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母親沒什麽事吧?”齊國公夫人臉色雖然不好看,但還是平了平氣,這事怎麽也不可能跟自家的外孫女有關,以自家外孫女的身份,怎麽會看到永甯侯世子這樣的人,心緩緩的放落了下來。
“我母親還好,母親讓我問問您的身子,最近天氣不太好,您也需小心一些,可不能也病了,母親說過幾日來看您。”柳景玉柔聲道,在齊國公夫人的身邊坐下,目光下意識的落到曲莫影的身上,既便曲莫影坐在角落裏,她的目光也穿過人群,和曲莫影對上了。
而後微微一笑,一派從容得體的樣子。
她特意挑這個時候過來,也是爲了避嫌。
算算時間,這個時間正好,不但可以看戲,還不會讓人懷疑,柳景玉也是算好了時間過來的。
但是總覺得現場的氣氛很怪,時不時的有小姐看自己的眼光中帶着幾分異樣,仿佛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似的,而且還跟自己有關?
這當然不可能的,有事也是曲莫影的,不過曲莫影的樣子看起來什麽事也沒有,難不成這事還沒有暴發出來,自己來的早了一些?
“我沒什麽事,她沒事就好!”齊國公夫人不是得勁的道,一看周圍的那些夫人小姐的樣子,就知道這些人都關注着自己跟外孫女說的話。
心頭不由的一陣氣悶。
憑永甯侯世子的樣子,也會讓自家外孫女喜歡?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想的,真是莫名其妙。
太夫人低咳了一聲,正想說話,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位小姐低聲驚呼了一聲,然後看到她慌張的一捂嘴,手卻指着柳景玉這邊,待看到這位小姐指的地方,齊國公夫人氣的臉色發青。
柳景玉也挂了一個香囊過來的,從齊國公夫人的角度看過去,上面還真的繡了一個“景”字。
更多的人看到了這個香囊,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,但是誰也沒有不開眼的說話。
“景玉,你這香囊是哪來的?”齊國公夫人不得不問。
“這是我自己繡的,外祖母如果喜歡,我下次也替外祖母做幾個。”柳景玉伸手把腰帶上的香囊取了下來,上次跟曲莫影挂了扇墜相仿之後,柳景玉覺得還是和大家一般的比較好,也免得和曲莫影兩個單獨被人比較。
她一取下來,更多的目光看了過來,也更多的讓人看到這個“景”字。
“景玉,這是你最喜歡的繡紋?”齊國公夫人接過,指着上面繡着的幾朵蘭花,松了一口氣,急問道。
“是啊,外祖母知道的,我最喜歡蘭花,蘭花清雅,雖然不是最美的,但品性最高,我往日就喜歡繡蘭花的。”柳景玉柔聲答道。
這話讓齊國公夫人的心頭一松,“外祖母自然是知道的,但是怕人誤解,覺得你繡了蝴蝶戀花的繡案。”
“我?怎麽會,我最喜歡的是蘭花,蝴蝶太過美豔,而且時日不多,我不喜歡。”柳景玉已經覺得不好,心頭狠狠的跳了兩下,臉上卻神色不變。
曲莫影的目光掃了她一眼,心裏冷笑,柳景玉果然不好對付,這會應當已經警覺了。
但這又如何?
她當然知道不可能憑着這香囊指證柳景玉什麽,必竟柳景玉的身份比許離鵬高許多,柳景玉怎麽也不可能會看中許離鵬。
但問題是這上面的字的确是“景”字,但這個“景”字又不可能唯有柳景玉一個人,她就算是想辯也辯不清楚。
有些事情捕風捉影比起真正的指證有用多了。
如果上面的字清清楚楚的是“景玉”,柳景玉一定有法子自辯,但現在并沒有直指她,可大家都懷疑她,這就夠了。
辯無可辯,這才是眼下曲莫影需要的。
當時拿到香囊挑掉上面的線頭的時候,曲莫影就用其他的針眼,把自己的“影”字一分爲二。
曲秋燕給出的香囊上面,繡的是個“影”字,影字拉拉開,就是一個“景”字,還有三撇,後面的三撇拉長,拉直,看起來雖然歪斜,但卻拉成了兩個字,至于角落裏那一點,看起來也象是一叢花被挑掉了線後的痕迹。
并不明顯。
你可以覺得是,也可以覺得不是,但看你怎麽想了。
所謂仁者見仁,智者見智,就是在這個時候,這其實比直接挑明了,更讓人難受。
而且還有一點,是其他人不知道的,曲雪芯之前的香囊落到了裴洛安的眼上,自己之前的香囊也是,眼下柳景玉也繡了這麽一個,這是不是代表柳景玉就是知道了這一點,才會從原本喜歡的蘭花,繡成了蝶戀花的圖形?
再往深裏想,是不是柳景玉在裴洛安身邊安排了人手?
象裴洛安這樣的人,最讨厭别人窺探他的行徑,哪怕隻是一點點也不行!
就算裴洛安覺得柳景玉不可能跟許離鵬有什麽,也必然會在意這一點,裴洛安的疑心病是極重的,而且裴洛安疑心了還不會問,隻會放在心裏一點點的注意。
有些事情沒的,也可能給他想的有了!
這種心性以前裴洛安也曾經對季寒月說起來,隻說他年紀小的時候,在宮裏受過陷害,所以很難相信人,季寒月爲此還覺得他可憐,現在想來,裴洛安說這些事情的時候,何嘗不在試探着季寒月。
裴洛安這樣的人,不會相信任何人,也不會把任何人放在心上,他最相信的永遠是他自己,别人說的,不如他自己想的,自己看到的!
當然死了的人也是可信的,必竟死人是不會再說話的。
“不喜歡最好,我想着你也從來沒有繡過蝶戀花的圖紋,往日又是一個不喜歡的繡紋,絕對不繡的人。”齊國公夫人露出一絲笑意,仿佛不在意的說了一句。
“外祖母,可是有什麽事情?”柳景玉到這個時候哪裏還品不出異常,急問道,生怕自己的謀算出了意外。
“沒什麽的,好了!這事跟你沒有關系,也不知道是哪一家不守閨訓的。”齊國公夫人當然也不能說那香囊就是自己外孫女的,笑着拍了拍她的手,把話題引了開去。
點到爲止就行了,一邊命令開宴。
席面已經擺好,花廳的确是足夠大,擺放的桌數又不是很多,大家紛紛入席。
曲莫影和曲秋燕兩個一起入了席,兩個人坐的位置并不靠前,就在一邊的轉角方向,必竟她們兩個的身份比起在場的許多夫人、小姐低了點,而且曲莫影也不喜歡高調,就勢起身坐在轉角處。
曲秋燕想上前的,但曲莫影不上前去,她也不能上前,捏着帕子和曲莫影坐在一起,臉色有些發白。
事情發生這麽大的變化,她怎麽也沒想到。
明明是她讓青菊扔下的香囊,爲什麽變的連她自己也認不出來了。
香囊裏的紙條是哪來的?香囊外面繡着的“影”字,爲什麽變成了“景”字?
難道裏面發現的不是自己扔下的香囊,那自己扔下的香囊哪裏去了?
曲秋燕坐立不甯,時不時的看向曲莫影,卻見曲莫影穩穩的坐在一邊,臉色從容,心頭越發的慌亂,隐隐覺得不好。
“景”字,再加上景玉縣君正巧進來,這個“景”字,是指景玉縣君嗎?曲秋燕這時候也無心說話,一直關注着對面花廳的動靜,生怕又惹出意想不到的話題,把自己也給套進去,坐立不甯。
“是曲侍郎府上的三小姐嗎?”一個丫環笑吟吟的從後面轉過來,對着曲秋燕行了一禮。
“我們小姐正是曲侍郎府上的三小姐。”青菊分心思答道。
“請曲三小姐跟奴婢過來,有事情想問曲三小姐。”丫環笑着道。
“是誰讓你過來的?”曲秋燕的臉色一白,忍不住問道。
“我們主子是誰,曲三小姐去看了就知道了,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問問曲三小姐,曲三小姐還是跟奴婢來吧!”丫環笑的越發的柔和,落在曲秋燕的眼中,卻讓她越發的慌亂起來。
抿了抿嘴,看了看齊國公夫人身後,果然景玉縣君已經不在。
她不想去見景玉縣君,但又不得不去,咬了咬牙,站了起來,就要起身。
“你是誰派來的,爲什麽這個時候要見三姐?”曲莫影轉過身來,淡冷的看了看這個丫環,突然開口大聲的問道。
這邊的動靜不小,引得數位正在說話的小姐轉過頭來查看發生了什麽事情。
丫環被她一問,張口結舌,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來。
如果是曲秋燕,她當然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,但是這位曲四小姐,縣君原本就讓她小心一些,别引得這位曲四小姐注意,這是縣君特别一再叮囑的話,丫環哪裏敢違逆,更不敢說出她是景玉縣君派來的。
“四妹,我知道是誰,這事你不必管,我自會小心的。”曲秋燕惶恐的站了起來,主動替丫環解了圍。
“我不想管你,隻是祖母出門的時候,讓我們兩個盡量在一起。”曲莫影不冷不熱的道。
她和曲秋燕的關系就這個樣子,大家都知道,也不必再裝什麽真的關心。
“不會有什麽事情的。”曲秋燕不耐煩的道,拎起裙子站起來,跟着丫環往外走,她是不想去的,但也知道不去不行,眼下隻能硬着頭皮過去,隻希望這位柳縣君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。
曲秋燕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事情跟柳景玉有關,隻覺得後悔不已,早知道那個香囊她就不扔了……
眼下這香囊是不是方才許離鵬找到的這個,如果不是現在又在哪裏?心裏很是沒底!
景玉縣君找自己幹什麽?是發現這香囊跟自己有關?興師問罪嗎?
不可能的,景玉縣君不可能知道這事跟自己有關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