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莫影站在那盆菊花前面,目光定定的看着這盆菊花,但其實她看的一直是下面的兩朵花。
看了一會之後,對雨冬使了一個眼色,雨冬會意,趁着曲莫影轉身走的時候擋住花廳衆人的視線,她上前兩步,動作快速的把兩朵小花拔了下來,塞進了衣袖,然後若無其事的跟在曲莫影的身後往花廳行去。
進了花廳之後,一直緊緊跟在曲莫影的身後。
齊香玉忙着在招待客人,曲莫影也沒打擾她,找了一個邊角的地方,坐下來靠着一邊的窗,賞着外面的景緻。
她靠的是另一邊的窗,正對着齊國公府的湖面,窗戶稍稍開了一些,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緻,風又吹的不大,而且曲莫影還在角落裏,也不會因爲開窗吹進了風,吹到了其他的客人。
斜靠在窗前,若有所思。
長長的眼紗縛住了半張臉,露出的小半張臉,膚色如脂,凝白如玉,眼紗落下,帶着幾分倦怠之意,她的雙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,既便是微微的側着身子,也看起來極優雅,又縮在角落裏,極嬌小的模樣。
齊國公進來的時候,目光一轉,看到的就是這一幕。
小小的一隻,還隻是一個小姑娘,而且看起來還這麽嬌弱,心頭仿佛有什麽被重重的擊了一下。
如果看不到,隻是聽說,似乎沒那麽在意,而且以往他聽說這孩子過的一直很好,雖然不得曲志震的喜歡,但是曲太夫人的心頭肉,曲府有什麽也都會想着她,送到莊子上。
之所以不願意回府,也是不願意跟曲志震後立的夫人住在一起,曲府的人也就由了她的性子。
但最近他才發現,這孩子過的并不好,過的和他想的完全不同。
哪裏是她執意要離開,根本是她沒辦法住進來,曲志震和于氏還有于氏生的一對兒女,才是一家子,曲莫影又怎麽能住得進?
以前,齊國公對于氏也沒什麽想法,隻覺得就一個普通之極的婦人,從來不關注。
但現在他才知道,這個于氏有多麽惡毒!
這樣的女人該當死一百遍!
爲此,他還親自借故把曲志震叫過來,以小越氏的長輩的身份,斥責了他一頓。
心口悶悶的,仿佛有什麽重重的壓在齊國公的心頭,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,壓得他身爲武将的堅挺之軀都低了下來。
在這個嬌小的女孩子面前,齊國公覺得自己站不直,也站不住,甚至是沒臉站着!
看到齊國公過來,所有的女眷都站起來側身行禮,齊國公在當中的位置上坐下,臉色陰沉。
齊國公夫人笑嘻嘻的讓大家落座,而後看向齊國公笑道:“這個時候,怎麽有時間過來?”
怎麽看齊國公這個時候都不應當到這裏來,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?
“看看你們這裏有什麽需要的!”齊國公沉聲答道。
“我們這裏能有什麽需要的,全是布置下的。”齊國公夫人笑道,左右看了看,“景玉怎麽沒過來?這麽晚了都不過來,是不打算過來了嗎?”
“景玉之前已經來了,方才在我的書房,她母親病了,今天來不了!”齊國公道。
“病了,太醫怎麽說?”齊國公夫人道,“之前還是好好的,怎麽就病了?”
雖然對這個女兒不是很合心,但必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,齊國公夫人還是很在意的。
“太醫說沒什麽大事,就得好好養養,方才我讓人去庫房給景玉找了些藥材,讓她帶過去。”齊國公道。
“沒什麽事最好,最近我的身體也不是很好,季節交換的時候,最容易生病了,她自己也得小心一些。”齊國公夫人道,“景玉還沒回來?”
“我讓她先回去送藥材已經有一陣了,這會應當快回來了!”齊國公道,目光又掃向角落,曲莫影已經重新坐了下來,頭低下,安靜的聽着他們說話。
既柔和又溫婉,隻是瘦瘦弱弱的,讓人心疼!
坐在那裏,莫名的讓齊國公品出幾分孤獨、寂寞,心裏又被狠狠的被拽了一下。
“那些小姐們都已經等在這裏許久了,都在等景玉,都說景玉是越發的端莊得體了。”齊國公夫人笑嘻嘻的道,很願意聽别人提起這位讓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。
其實不隻是那些小姐們有這個意思,其他府上的老夫人、太夫人也是一口一個景玉縣君,對柳景玉稱贊有加。
柳景玉和太子兩個的親事,幾乎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,這個關口,當然隻有贊譽,對柳景玉一個勁的稱贊就對了。
齊國公夫人向來喜歡柳景玉,都要笑成了朵花了。
如果是往日,齊國公還會跟着呼應一番,雖然他對柳景玉也沒有那麽上心,但必竟是自己的外孫女,又怎麽可能忽略了去,而且柳景玉也的确出色,平日裏對府裏的長輩也尊敬,有什麽事情,處理的也幹幹淨淨。
很有氣度。
以往齊國公甚至覺得柳景玉也算是自家府裏的自豪,他雖然孫女、外孫女不多,但有一個頂别人好幾個,說出來也是有面子的事情。
可現在,看到角落裏那麽小的一隻的曲莫影,齊國公卻覺得心頭一悸,往日的自豪再沒有半分,甚至還覺得愧疚、隐隐有些不同于一般的悔意。
有嗎?
或者也是有吧,可是他也不想這個樣子的,他也沒辦法。
往日看不到的時候,還可以不去打聽,不去問,或者就随口一問,下面的人說什麽,他就信什麽,努力的記自己忘記這件事情。
而眼下,當齊國公夫人當着曲莫影的面,驕傲的說起柳景玉的時候,齊國公卻象是被踩了尾巴似的,臉色一沉:“景玉是景玉,香玉才是齊國公府的小姐,你也别沒事總說景玉,忽視了香玉。”
齊國公夫人臉色一僵,被齊國公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這麽說,臉上有些挂不住,臉色也沉了下來:“國公爺是什麽意思,是說我慢待了香玉不成?”
齊香玉是庶子的嫡女,齊國公夫人向來看不上。
“我沒有這個意思,隻是景玉必竟隻是外孫女,今天的宴會,香玉才是主人。”齊國公不悅的道,見齊國公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,立時站了起來,神色稍稍和緩,“差不多時候就開席了,景玉還沒到就沒到吧,必竟這是齊國公府的宴會1”
這是表示對柳景玉的不在意了?
一邊的幾位老夫人、太夫人面面相窺,不明白齊國公爲什麽說這樣的話,難不成景玉縣君得罪了齊國公,惹得齊國公動怒了,可方才明明齊國公說起景玉縣君的時候,也是帶着笑意的。
齊國公說完轉身就走,沒留給齊國公夫人詢問的時間,隻氣得齊國公夫人惱恨不已,但又不便當着滿堂的賓客說什麽。
最近齊國公的脾氣越發的古怪起來,莫名其妙的要辦賞菊宴不說,還時不時的會發火,齊國公夫人心裏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。
自家的外孫女出色,又是自己的血脈,多說幾句怎麽了,怎麽就惹得不是齊國公府的小姐的話出來?
隻要一想到這話,齊國公夫人就覺得心口不舒服。
她自問做的也不錯,就算是庶子生下的女兒,她向來也對她不錯,但是跟自己的親外孫女當然是不能比的,難不成這也惹得國公爺犯酸嗎?
還是說齊香玉去國公爺那邊說了什麽?
齊國公夫人狐疑的看了一眼坐在邊上,一動也不敢動的齊香玉,又覺得不是,這個孫女她是知道的,對國公爺是很害怕的,沒有事情絕對不敢往前湊和。
那最近到底是爲了什麽,國公爺這麽喜怒無常,說是要賞菊,沒菊花還要進宮找皇上去求幾盆過來,之後又把自家女兒在皇後娘娘處得來的兩盆,也擺到了這裏來。
想想象什麽話,堂堂一位國公爺,沙場上殺出來的鐵血戰将,平日不進宮,一進宮就是爲了幾株菊花,隻關注家裏的賞花宴了,着實沒臉。
國公爺最近到底是怎麽了?齊國公夫人覺得這裏面必然是有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,眼睛若有所思的掃過齊香玉,如果不是跟齊香玉有關,那就是跟景玉有關了?
也不知道景玉這丫頭,哪裏惹到這個老頭子了。
齊國公夫人一時也想不通,索性就不想了,收斂起心裏的情緒,和幾位老夫人、太夫人解釋了一下,算是把方才齊國公帶過來的沉悶的氣氛解釋走了,而後吩咐身邊的人去準備宴席。
這會時間,對面的花廳也打開了,兩方的窗戶正對着,又都是大開,站在對面,可以看到這邊的人。
當中 又隔着放置菊花的院子,還有幾位年輕的公子從對面的花廳出來,站在園子裏賞花,原本也要出去的小姐們都停下了腳步,規規矩矩的坐在花廳裏賞。
各府的老夫人、太夫人都在,小姐們看起來規矩的不行,唯有目光時不時的看向外面,當然,對面的公子們就比小姐們來的大方,轉過頭的時候也會看向花廳裏的小姐。
正對着的窗戶都很大,又是打開,并且高高的挑起窗簾,兩下裏看的都比較清楚。
平日裏也難得看到這麽多的小姐,年輕的公子們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。
“永甯侯世子,這香囊是不是你的?”忽然對面的花廳裏有人叫了起來,惹得小姐們這邊也關注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