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其實是真的平靜,眼紗下的眸子也平靜若水,她對曲府的這幾個從來就沒有任何期望,自打重生的那一刻,她這條命就是在那些人的陷害下面,撿回來了,自此對于整個曲府,除了太夫人,她沒有任何念想。
太夫人在她對面坐下,看着她平靜的臉色,眼底酸澀,“影丫頭……”
才開言就說不下去了,愧疚的看着曲莫影,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,她對不住這個孩子,明知道曲明誠有些問題,但又不得不放過他。
隻因爲他是二兒子唯一的子嗣!
而這個兒子的主,她向來是很少能做的,眼下也不過是順着他的意思,稍稍的在旁邊提醒,小心維護着這個孫女罷了。
其實這府裏做主的從來就隻有兒子一個人。
自己不是,于氏也不是!
“祖母,我知道您的意思,我不會怪您的。”曲莫影反手拉住太夫人顫微微的手,柔聲安撫道。
太夫人的眼眶有些紅了,用力的往下壓了壓,才壓住心頭的顫抖,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:“好孩子,你是一個懂事的,可是祖母護不住你,就象當初護不住你母親一樣……你母親是個好的,可是……”
太夫人說到這裏,聲音暗啞了起來,話一時間說不下去了。
這話裏似乎還有一些話沒說完,曲莫影心頭微動,伸手輕輕的搖了搖太夫人的手:“祖母,我發現大姐跟景玉縣君走的很近,但景玉縣君好象又不是很喜歡我!”
這話說完,臉上帶了幾分苦惱。
沒再追究太夫人方才話語中的難言之意,其實她都知道,也不需要太夫人那麽困難的開口,有些事情,太夫人做的已經很不錯了,留下自己,就是讓自己有個戒心,小心曲雪芯的同時,也小心曲明誠。
很明顯,曲明誠也是不可信的。
但太夫人必竟是兩個人的親祖母,而且曲明誠又占盡優勢,比起自己這個從小就被遺棄的女兒,曲明誠才是曲志震放在心上的兒子,甚至爲了擔心于氏會把這個兒子教壞,還特意的送到東府,大伯父幫着教養。
可見是極其上心的。
由此可見曲志震對于于氏,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在意,否則也不會奪了她的兒子,把人送到東府養着,就算現在長大了,往日裏見到于氏的時候也不多,受于氏影響也不會大。
隻不過,曲志震終究是估錯了人心!
這事,曲莫影不想太夫人爲難,就直接略過了,心知肚明就好。
她現在想問的是另一件事情,既然可能是上一輩子的事情,莫名的覺得太夫人可能知道一些。
“景玉縣君?”太夫人一驚,身子蓦的坐直,手下意識的捏了一下曲莫影。
“祖母?”
“你離這位景玉縣君遠着點,也離柳尚書夫人遠一點。”太夫人沉默了一下,道。
“祖母,爲什麽?之前這位柳尚書夫人看着還挺和善的一個人。”曲莫影驚訝的看向太夫人。
太夫人沉默了一下,才道:“可能是我想錯了,也可能是這位景玉縣君從其他地方聽說過什麽,但既然這位景玉縣君對你不喜歡,你也就小心一些就是。”
“祖母,她爲什麽不喜歡我?”曲莫影又問道。
太夫人歎了一口氣,娓娓道來:“這事說起來都過去這麽久了,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,當初你母親要嫁的并不是你父親,而是柳尚書,江南越氏看中的是柳大人,但後來不知道怎麽齊國公府也看中了柳尚書,你母親後來就嫁給你父親了。”
這件事情也是太夫人聽人說起過的,往越氏那邊暗中打聽了一下,才知道是真的。
“這事聽起來……娘親是吃虧的那一個,爲什麽她們現在還記得這麽清楚?”曲莫影長睫撲閃了一下,問道。
這事一聽就知道娘親吃虧了,現在吃虧的這個都已經沒了,沒吃虧的那個還記恨到下一代,這實在不合常理。
“具體我也不清楚,當初你外祖母是這麽跟我說起過的,還讓我小心一下這位柳夫人,可是這麽多年看下來,我也沒發現柳夫人有什麽不好的,在閨中的時候,她就是一位很得體的世家小姐,嫁人後,現在成了尚書夫人,身份地位都不一般,更是京中有數的貴夫人。”
太夫人搖了搖頭,苦笑道。
有些事,她能明白,有些事情,她不能明白,如果不是當初越老夫人這麽說起,曲太夫人并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。
現在曲莫影提起了柳景玉,這事自然而然的便出現在她的腦海中。
但待得說完,自己也覺得這事沒有說服力,但話也出口,就把這事說了一遍。
“好了,我就這麽一說,你就這麽一聽,這些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,而且都是小事,之後,你娘跟這位柳夫人也沒什麽來往,你父親又不是一個省心的,事情一件接一件,你母親也是疲于處理這種後院的事情,幾乎很少出行。”
太夫人又歎了一口氣,目光看着曲莫影越發的憐惜,這孩子不但自己是個命苦的,連自己的親娘也這麽命苦,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孩子,最後卻隻見到最後一面,就這麽撒手人寰了,獨留下這個苦命的孩子,爹又不疼,還落上于氏這麽一個後母。
“祖母,柳尚書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?”曲莫影若有所思的問道。
“她是齊國公的嫡女,而且還是唯一的嫡女,原本的齊國公聽說也還有一個嫡女的,但之後,全死了,隻留下二房的這個嫡女,更是愛若珍寶,而且聽說從小就很懂事,行爲沒有任何差池,大家覺得以她的身份,就算是不進宮,也可以配一位王爺,但她偏偏嫁給了名不見經轉的柳大人,那個時候柳大人才考中。”
太夫人想了想道,少了之前那個沉重的話題,這時候祖孫兩個閑話,輕松了許多。
齊國公的這件事情發生了已經有三十幾年了,但季寒月卻是聽說過的,隻是當時也沒在意,一方面因爲時間過的太過于久遠,另一方面,這事情跟季寒月也沒有半點關系,還是在她讀史的時候看到的。
當時有幾分好奇,特意的多看了幾眼。
說起這個齊國公府,眼下的這位齊國公其實并不是當初的齊國公,而是原先齊國公的親弟弟,而原本的那位齊國公被牽扯到三王叛亂的事情中,大房一脈全部斬首,那個時候的齊國公,以及齊國公夫人,還有他們的孩子。
眼下的這位齊國公,如果不是正巧救了皇上,也一定會受牽連的。
但因爲他救了皇上,對皇上有救命之恩,皇上那裏大筆一揮,就把爵位給了還是齊國公的二房,于是那個時候,齊國公的爵位就落到了二房的頭上。
眼下的齊國公并不是起初的那一位齊國公。
但不管是哪一位齊國公,在當位的時候,權勢都極大,以齊國公嫡女的身份,而且還是唯一嫡女的身份,可着實的不低,看中一個才考中的舉子,實在應當感歎這位柳尚書夫人眼光不錯,一眼就看中了柳尚書。
但這裏,總是覺得有些牽強之處。
曲莫影一時間想不出,和太夫人又說了幾句之後,接了一份貼子就回來了,這是太夫人拿給她的貼子,說她想去就去,不想去就不用去,看太夫人也沒有太多的解釋,曲莫影就随手拿了貼子回去。
說回去看看。
據說隻是一個京中世家小姐的聚會,并不算是正式的聚會,隻是三五好友的那種,以往這份貼子也會送到曲府,太夫人往往給的是曲秋燕,但這一次太夫人給了曲莫影。
回到住處,曲莫影坐在琴台前,伸手輕輕的撫了撫鳳于,柳眉微微的皺起,這事實在蹊跷。
“雨冬,去看看周嬷嬷在不在?”手按在琴弦上,曲莫影道。
雨冬應聲出去,不一會兒帶着周嬷嬷過來。
“周嬷嬷,我娘親以前曾經想許給柳尚書的?”曲莫影對着周嬷嬷直接就開門見山問道。
“小……小姐,您怎麽知道這事的?”周嬷嬷愣了一下之後,下意識的問道。
一看周嬷嬷的情形,還真的是有這麽一回事,曲莫影眸色冷凝了下來:“周嬷嬷,你說說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“小姐,這事都過去這麽久了,而且夫人現在也沒了,再說這樣的事情,恐怕不太好吧!”周嬷嬷猶豫的很。
“周嬷嬷,你說了就是,不然我們小姐什麽時候被景玉縣君害了也不知道,也不知道景玉縣君爲什麽見我們小姐這麽讨厭,總是要想着對付我們小姐,現在還聯系上大小姐了。”雨冬快言快語的接口道。
有些事情,周嬷嬷并不知道,她現在幫着曲莫影管着淺月居的事務,平時也很忙,曲莫影身邊的事情,現在主要以雨冬爲主,這種方面的事情,周嬷嬷還是第一次知道,但是大小姐來者不善,她卻是知道的。
聽雨冬這麽一說,周嬷嬷先是愣了一下,象是一時間沒聽懂雨冬的意思,待得聽明白之後,臉色氣的暴紅,伸手一指,怒聲道“這什麽意思?難不成她們搶了夫人的親事還不夠,還惦記上對付小姐了,憑她們也有臉做這種事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