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莫影重重的呼出一口氣,心頭沉重,既便現在沒有直接的證據,她也覺得心情抑郁煩悶,仿佛被悶在一個罩子裏似的,看到一點,摸到一點,但其實不過是其間最細碎的一些光罷了。
爲什麽會這樣?
到底是真的有人設了局,還是自己多想了。
這種事情基本上不太可能的,可偏偏她就控制不住的往那個方向想。
“之後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,眼下卻爲什麽又突然想起?”曲莫影輕輕的抿了抿唇角,問道。
一件事情,過去這麽久,就算皇上再念着太後娘娘,也不會一直執着于這件事情。
“這個老奴不知道,可能是因爲德福公公回京了吧!”燕嬷嬷搖了搖頭,她現在既然認曲莫影爲主,自然有什麽說什麽。
“會不會有人故意提這麽一下,而且還可能給了他一些好處?”曲莫影冷冷的道,方才這個公公,一看就是老奸巨滑的,她不相信這麽多年過去的事情,他還會爲了已經沒了的太後娘娘,得罪宮裏的皇子。
必竟起初的時候,他以爲自己要進的是哪一位皇子府上。
“這可能是吧。”燕嬷嬷想了想德福公公的性子,點了點頭,然後肯定的道,“不過,這一次德福公公回去,不管是誰向他進了言的,都不會有好果子吃!”
德福公公可不是那種吃了虧,就隻會憋在心裏的主。
曲莫影的手指輕輕的要桌面上彈了彈,眼眸中滑過一絲森冷,如果這真的是一個局,而且還是一個爲自己母女設下的局,那自己就把這個局翻個天,讓一切都大白于天下。
娘親不過是江南越氏之女罷了,比不得京城之中的那些大世家,有誰會這麽容不下她嗎?
仔細想起來,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。
但不管是不是多慮,曲莫影都不會忘記,必然會放在心頭,重生一世,她行走的刀刃上,需更加小心、否則就是步步險境,每一步都是萬劫不複。
“先小心應對就是,看看有沒有人盯着自己這裏,這位德福公公轉身就走,如果有人想聽信,必然會派人來打探着,這個時候可能還沒弄清楚情況,應當還不會離開。”曲莫影有條不紊的分析道。
“小姐,奴婢出去看看。”雨冬立時分明了,眼睛轉了轉,道。
曲莫影點了點頭。
雨冬極伶俐的轉身,走了出來,随意的走到院門外張了一下,然後找了一條偏僻的小路過去。
他的五感自是比一般人敏銳,方才張望了一下就發現了一些異常,從這條偏僻的路過去,也是因爲他看到一個人影在那邊一晃,看到他過來時才躲了起來。
從背影看不出是誰,但他過去就是去把人揪出來的。
雨冬的臉上露出幾分陰冷,一個小小的丫環而已,他還信找不出來人嗎?
曲志震追出去,把德福公公送到了門口,但這位德福公公的臉色一直很不好看,也沒理會曲志震的禮,冷冷 的看了他一眼,尖聲尖氣的道:“曲侍郎還是先回去吧,也免得我沖撞了侍郎大人。”
說完不顧而去,曲志震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。
看着這位德福公公離開,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,他其實也不知道怎麽會這個樣子,他甚至沒想到德福公公今天上門,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卻在自己的小女兒身上。
眼下這是把氣撒在自己頭上,可自己也很無辜,如果德福公公早說是爲了小女兒來,曲志震覺得自己早就把話說清楚了,也免得眼下這種樣子的折了德福公公的面子。
其實如果不是跟鄖郡王有關,舍了一個女兒就舍一個女兒吧!
可眼下的曲莫影可不是他說了舍就能舍的。
用力的府門處跺了跺腳,曲志震一臉懊惱的轉身往書房而去。
幾個小内侍扶着德福公公上了馬車,有一個怯生生的縮在一邊,生怕德福公公看到他的樣子,此時馬車已經行動了起來。
德福公公冷笑一聲,問道:“小利子,你說這事是怎麽回事,不是說你打聽來的消息嗎?說這位曲侍郎府上的小姐,一再的被男子拒婚,對男子再不信任,又自小幾乎不見男子,正是純真之女嗎?”
德福公公聲音很陰:“小利子,你莫不是真的無利不起早嗎?”
“公公,奴才不敢,奴才真的不敢!”小利子撲通一聲跪在了車裏,聲音顫抖,他不過是一個十一、二歲的小厮模樣,卻是德福公公身邊得用的人,平時裏聰明伶俐,很得德福公公的信任。
之前德福公公還曾經表示要收他爲幹兒子,兩下裏的關系更密切了幾分。
“你說說……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德福公公冷聲道,手在馬車裏的桌邊按了按,眸色一片陰寒。
“奴……奴才就是這麽打聽到的,當時問的幾個人……都是這麽說的,說曲府的這位四小姐以往養在莊子上,根本見不到人,别說其他男人,就算是自己的親生父親,幾乎也是看不到的,又說和永甯侯退了親,還是永甯侯世子不對。”
小利子急的結結巴巴起來。
“就憑這麽幾個路人的話,你就斷定曲四小姐合适,小利子,你可真是能啊。”德福公公陰森森的笑道,隻要一想到差點惹到裴元浚這個混世魔王,德福公公這口氣就不打一處來。
幸好 這位鄖郡王現在不在京中,否則眼下可能就已經沒自己的好果子吃了。
皇上對這位的婚事有多看重,京城的鄖貴世家哪一個不知道,這麽多年,這一位就沒有松過口,現在好不容易松了一下口,皇上那裏必然是欣喜萬分,覺得開了一個口子,這以後就好辦了。
就算曲侍郎的女兒,身份低了一點,但隻要鄖郡王認下,不是正妃也是側妃,這身份比起幾位皇子的正妃,輩份還高了一些,而且就沖鄖郡王在皇上那裏得到的寵愛,就算是在皇上的後宮之中,也沒有人敢怎麽對付她。
至少明面上對于這位鄖郡王的妃子,必然會保持着一定的尊崇。
“公公,奴……奴才真的不知道會這個樣子,可……可是公公,就算是皇子……就算是太子……都是太後娘娘的晚輩啊!”小利子還沒想明白爲什麽,又結巴的道。
“啪!”重重的一個巴掌,打的小利子的頭重重的間向一邊的馬車廂。
“你不會覺得就這麽幾句話,我就相信了嗎?”德福公公冷笑道,牙齒咬了咬,透過車簾的燈光照的他的牙齒一陣晃眼,吓得另外幾個小内侍,一個人大氣也不敢出。
他們都是德福公公的手下,也基本上都是德福公公的人,跟着德福公公一起爲太後娘娘守靈,到現在也有數年了。
在太後娘娘的陵寝處,德福公公就是最大的那一個,想要這些小内侍生,就能生,想要這些小内侍死,就能死。
“公……公公……”小利子慌的眼淚也下來,又疼又害怕。
德福公公身子往後一靠,眼睛閉了起來:“我知道你不會說實話的,但我這裏也不想要你說實話了,回去之後,你就死吧,也算是報答了你自家主子。”
“公公……公公饒命!”小利子吓得癱軟在地,瑟瑟哀求。
“來人,把他拉下去。”德福公公不悅的皺了皺眉頭,沒睜開眼睛。
過來兩個小内侍,叫停了馬車,拉着小利子就從馬車上下來,而後就跟在馬車後面,一路被押進了德福公公暫住的府邸。
馬車裏,德福公公冷笑一聲,撇了撇嘴,自言自語的道:“這京城,許久沒回來了,原本以爲這種事情都跟我沒有關系,沒想到才回來一天,就遇到這種事情了,而且還把我算計在裏面了,本事可真不小。”
“公公,真的要打死小利子嗎?”另一個伶俐的小内侍上前,替他倒了一杯茶,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“自然是要留一下,否則就死無對症了,打個半死之後,留下一命,他日鄖郡王回京之後,我也算是有個交待了,總不能讓鄖郡王殿下以爲是我在作崇,沒的壞了我跟鄖郡王殿下的關系。”老内侍“咯咯”的怪笑道,聽起來毛骨悚然。
一衆小内侍個個瑟瑟,努力控制着臉色,不敢露出驚懼的神色。
“什麽,德福公公身邊的小利子?”紗簾後面,一個女子的聲音,帶着幾分驚訝。
“是的,正是德福公公身邊的小利子,聽說是傳了消息過去,被德福公公發現,方才德福公公才從曲侍郎府上回來,可能……可能……跟……”婆子回答的聲音越發的小心翼翼起來。
紗簾後面,女子重重的冷哼一聲、斥罵道:“成事不足,敗事有餘!好好的一枚棋子浪費了!”
想在那個精明的老内侍身邊按個人手,也不是那麽容易的,眼下居然把這個報廢了。
“那……要如何?”婆子低聲道,仿佛沒聽到女子斥罵的聲音。
“不用如何,靜觀事态的變化,也不需要再聯系小利子,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們是何人。”女子冷聲道。
“是!”婆子跪在地上低頭。
紗簾後面再無聲息,待得婆子再擡起頭來,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影。
風卷起簾子,隻看到一把寬大的椅子,華麗之中帶着幾分淡淡的金飾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