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氏愣了一下,蓦的回過頭,卻見門口的丫環掀起了簾子,越文寒一身官袍站在門口,面色陰冷。
肖氏的嘴唇哆嗦了兩下,她是真沒想到太夫人之前已經去請越文寒過來了。
“見過表哥。”見越文寒過來,曲莫影站起來含笑一禮。
“表妹客氣了,請坐。”越文寒對曲莫影看過來的時候,神色溫和了許多,手揮了揮。
曲莫影在一邊的位置上落坐。
越文寒上前給季太夫人行了一禮。
季太夫人可以對曲莫影無禮,卻不能對越文寒也如此,她想壓制曲莫影,也是覺得她能壓制得住罷了,但眼下的越文寒,明顯不一定是她能壓制得住的,因此神色緩和了幾分。
苗嬷嬷是跟着越文寒一起進來的,進門後跟着越文寒行禮,然後轉到了曲莫影的身後,靜靜的站在那裏。
“季太夫人,聽聞我姑母的嫁妝被人搶了,可有此事?”越文寒是男子,向來問案也習慣直來直往,待得坐下之後,看着季太夫人直言道,沒理會站在一邊的肖氏。
肖氏沒有任何诰命,相對于他來說,隻是一位普通的世家夫人罷了,隻不過是長了一輩,看在親戚的份上稍稍禮遇一些罷了。
“越大人,你姑母的嫁妝沒人搶,依然在……”季太夫人皺了皺眉頭,不得不解釋道。
“越大人,這事母親不知道,還是我來告訴你吧!·”肖氏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來,打斷了季太夫人的話,笑道,神色客氣,相比起對曲莫影方才的态度,好了十萬八千裏。
一個天,一個地。
季太夫人不清楚大房的鋪子的事情,她又怎麽會不清楚。
曲莫影嘲諷的撇了肖氏一眼,靜靜的看她如何自圓其說。
“肖夫人,請講。”越文寒淡冷的道。
“越大人,大嫂的東西自然都是在,當然也一切留在大房,不過現在大嫂不在了,所有的一切都在段夫人的手中,可能這當中也換了一個人,鬧出一些什麽事情,不過都是小事,等段夫人把一切全掌在手中的時候,這些不中用的人就會換掉的。”
肖氏笑道,伸手指了指一邊的段夫人,“段夫人,我之前給你看的幾個帳本,都看完了嗎?”
那些帳本亂成一團,既便是她要看,也得花許多的時候,就不相信能一下子全看完了。
隻要段夫人接了口,說沒看完,她就有好多話可以解釋,不管曲莫影和越文寒來的是什麽目地,她都不怕。
肖氏這話說的可謂是滴水不漏,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,若者有什麽由頭,肖氏覺得自己都可以對付過去。
“已經看得差不多了,卻不知道曲四小姐說的是哪家的事情?”段夫人方才一直低着頭,在這裏存在感極差,聽肖氏這麽一說,卻緩緩的擡起頭,眸子落在肖氏的身上,不閃不避,四小姐說了,她現在是大房的夫人了,有這個底氣可以直視肖氏。
甚至于如果他日元海真的成了淩安伯,她就是季府的太夫人,可以得到诰命的。
“段夫人,已經看完了?”肖氏的臉陰沉了下來,這個跟她的想法有些差别。
“已經看完了,請問是哪一處帳本的事情?”段夫人不慌不忙的道,沒有半點躲避。
肖氏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了下來,她沒想到段夫人會看完,怎麽可能看完?那麽亂的帳本,這才多久時間,段夫人必然是說了慌了。
正想拆穿,卻見曲莫影微微一笑,搶在她前面開了口:“就是我娘親鋪子邊上的那家鋪子,之前叫‘越金閣’的,段夫人還記得嗎?”
“記得,那是夫人的嫁妝,是江南越氏在京中當時爲夫人置辦的,以越開頭,和二小姐的嫁妝鋪子一樣,都一樣用越開頭。”段夫人想了想道,稍稍一想便知道曲莫影說的是哪一處,根本不用看那帳本。
方才進來的時候,四小姐就曾經說起一會不管肖氏說什麽,自己隻管和她反着意思就行,那帳本她一時哪裏看得完,她也是管過帳的,一看就知道是肖氏不甘心,故意弄成這個樣子給她。
“這家鋪子,段夫人現在還在你手上嗎?”曲莫影繼續問道。
“沒有,當初二小姐嫁進東宮的時候,有一大批的鋪子跟着二小姐進了東宮的門。”段夫人肯定的道,當初她也是協同辦的,不隻是這些,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,侯爺全給了二小姐,說二小姐是未來的太子妃,不能弱了名頭。
這還是早早的在當初夫人在的時候,就拟好了單子的。
至于三小姐還小,以後還會有的,還把三小姐叫過來,問過三小姐,三小姐也說應當給二小姐,夫人和侯爺這才吩咐她置辦的。
“表姐已經沒了,也沒什麽子嗣,爲什麽不把嫁妝要回來,淩安伯府的大房現在也沒什麽财物,正應當留給小世子和段夫人。”曲莫影轉頭看向肖氏,問道。
季太夫人眉頭緊緊皺起,到現在她已經大緻明白這話裏的意思了,心裏越發的不悅起來,二孫女用不上了,還有大孫女,難不成還能去向太子府要嫁妝不成?
用力的咳嗽了一聲,季太夫人道:“曲四小姐,既然已經進了東宮的嫁妝,當然不便讨要,難不成還要讓太子殿下把這些嫁妝送出來不成?”
“季太夫人,原本是我大姑母的嫁妝,爲什麽不能讨要,難不成太子殿下還會要太子妃的嫁妝不成?”越文寒抖了抖衣袍,緩聲道,目光直視着季太夫人,眸色淩厲,“這原本是我越氏之物,既便我們越氏讨要也是可以的吧?”
這話說的季太夫人和肖氏心裏都咯噔了一下。
其實不隻是他們,越氏的确有讨要的理由。
眼下的世子季元海雖然也算是大房子嗣,但必竟不是大越氏親子,兩個女兒已逝,如果越氏真的讨要,也是說的過去的。
曲莫影心裏暗暗稱贊,季文寒不愧是大理寺少卿,這話說的極是圓滿,不管是誰也挑不出毛病,對太子裴洛安也适當的捧了一下,隻把責任推在淩安伯府,跟裴洛安沒有半點關系。
唇角無聲的勾了勾,靜靜的看下去。
季太夫人和肖氏都被越文寒震住了,兩個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,如果等越氏的人上門讨要,再由他們轉向太子府讨要,這事就被動了,而且還好說不好聽,必竟季悠然現在還在太子府。
可眼前的局面也不好破解。
場面一時間冷了下來,季太夫人又低咳了一聲,努力的扯出一絲笑意,對越文寒道:“越大人,這事我們正在商議,況且元海現在也寄名在你姑母的名下,總得給他留一些吧,他現在是淩安伯府的世子。”
“世子記在大姑母名下,還得多謝季太夫人,至少讓大姑母和姑父百年之後,還有人祭拜,大姑母的嫁妝留給他也是應當,但現在卻在太子府裏,不知道季太夫人何解 ?”越文寒淡淡的道。
“這事,關系到太子府,太子殿下之前也有意思這麽做,但當時大家都心生悲意,無心做此事,等過段時間必然會把這事辦好的。”肖氏這時候也假笑着上前。
她臉上雖然挂着笑,但看起來卻很僵硬,這樣子分明是在拖延時間,想另謀對策,有太子府在後面,有時候的确是很容易打個馬虎眼過去的。
必竟那是太子殿下的東宮。
肖氏已經打定主意,一會就去找季悠然,想法子讓季悠然把這事抹平了,越文寒看起來強勢又如何,難不成他還敢違逆太子殿下的意思?
進了太子府的東西還想要回來,她就不信女兒對付不了眼前的兩個人。
這麽一想,肖氏的心定了下來,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真誠了許多。
“那就有勞肖夫人了。”越文寒道,眸色轉向曲莫影,邀請道,“表妹,可要一起回去?”
“好。”曲莫影今天的事情也算是辦完了,點了點頭,站起來向季太夫人和肖氏行了一禮,而後告辭。
這兩個人現在巴不得她早早的離開,自然是笑着送客,肖氏爲了表示态度,還請段夫人特意的送了曲莫影和越文寒一程。
把兩個人送到了門外。
待到了門外,段夫人回去,曲莫影轉向越文寒,側身一禮:“多謝表哥!”
她是打心眼裏感謝越文寒,他是穿着官服來的,可見忙的很,可既便這個樣子,他還是來走了一趟。
越文寒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,伸手虛扶了曲莫影一下,語有所指的道:“這接下來,我們等着就是,表妹如果有什麽爲難的地方,可以來找我,不管是大姑母還是小如姑母的事情,原也是我應當做的。”
對于眼前的表妹,他的确很欣賞,原本以爲柔柔弱弱的就象京中那些尋常的閨秀,但是見到和聽到的完全不同,眼前的表妹更合他心意,聰慧不說,行容舉止之間很是不凡,太子妃到底是請了誰教養的這個表妹,竟是比之那種百年世家傳承下來的小姐,半點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