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警惕、有慌亂,還有一絲決然,卻獨沒有少女的羞澀。
裴元浚笑了,若是曲莫影這時候閉開眼,必然可以看到他的容色相比起往日的淩厲、森寒,多了一些溫柔,伸手把手中的眼紗蒙到了曲莫影的臉上,修長的手指微微的滑過曲莫影的小臉,惹得她越發的繃緊了身子。
裴元浚緩步走到她的身後,替她打了一個結,然後又拍了拍她的發頂,道:“你可以回去了!”
曲莫影睜開眼睛,依舊是往日不清楚的感覺,隻是這樣的燈光下,越發的看不清楚了。
雨冬已經進來,曲莫影對着裴元浚一禮,然後扶着雨冬的手離開,走到門口的時候, 侍衛給雨冬一盞燈籠,雨冬挑在手中,在前面引路。
看着曲莫影離開,裴元浚臉上的笑容淡淡,修長的手指背在身後,指尖微微的捏了捏,少女凝白的感覺似乎依舊在手裏,忽然他問道:“吉海,你覺得如何?”
吉海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出來,站到了裴元浚的身邊,滿臉的笑容,一張臉笑的跟朵花似的。
聽問,忽忙低頭道:“爺,奴才覺得曲四小姐很好。”
“劉藍欣的事情?”裴元浚斜睨了他一眼,似笑非笑,看的吉海渾身一抖,急忙低頭道:“奴才聽說劉小姐的傷快好了。”
那個真正的劉小姐就是以這個爲借口,矯情了一番,沒料到自家爺根本就沒在乎,随手就把她的丫環給帶進京了,當然這個丫環進京之後,一直被關着,算算時候,現在也應當放回去了!
“那就把人先送回去吧!”裴元浚輕笑一聲,緩步往外走。
“是,奴才這就去辦。”吉海道,想了想又問道,“如果景王親自來送,怎麽辦?”
“不用管他,他沒時間。”裴元浚詭谲的笑了。
“是,奴才去安排。”吉海心領神色的點頭……
第二天一起來,曲太夫人就起身準備回去。
曲秋燕早早的過來侍候太夫人,無奈太夫人就沒給她一個好臉色,待得收拾好,就帶着人出門往馬車停留處過去。
很巧,在停車處遇到了季太夫人。
這位季太夫人也是匆匆的回去,昨天晚上心驚膽戰,雖然聽了身邊的心腹所說,簡單的去拜了佛,也念了一遍往生經,但還是不安甯,睡覺的時候總覺得半空中影影綽綽,仿佛有許多鬼影閃過。
待得天稍亮,季太夫人哪裏還肯住着,急忙梳洗出門。
看到季太夫人過來,曲太夫人急忙行禮。
季太夫人不冷不熱的看了曲太夫人一眼繼續走,但沒走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:“曲太夫人,昨天晚上貴府的三小姐入夜還在外面,卻不知道是去見什麽人?曲太夫人還是查一查,免得又鬧出禍害他人的事情來。”
一句話,曲秋燕臉色暴紅而憤怒。
但她不敢頂着這位季太夫人說什麽,隻能委屈不已的低下頭,狠狠的咬牙。
他日,總有一天她會站在高處,不管是誰都不能壓着她一頭,更不會把她說的這麽不堪。
曲太夫人幾乎氣暈,她當然聽得懂季太夫人話裏的含 義,狠狠的瞪了曲秋燕一眼,笑的有些僵硬:“多謝季太夫人。”
“曲太夫人客氣,隻是怕有人又不小心遭受池魚之禍。”季夫人不以爲意的道,然後又掃了掃曲莫影,終究沒說什麽。
帶着人上了自家的馬車,馬車在曲太夫人面前揚長而去。
“祖母……”曲秋燕看着曲太夫人憤恨的眼神,急忙解釋。
“先回去吧,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。”曲太夫人用力的壓了壓火氣,轉身也上了自己的馬車。
不想讓外人看了曲府的是非。
曲莫影也跟着上了後面的馬車,曲秋燕見她們兩個都離開了,無奈隻能也上了自家的馬車。
待得主子們坐定,馬車一路下山往京城而去。
昨天晚上關了門查刺客,今天倒是沒關,隻是查的很嚴,到了城門外堵了一路,遠遠的便看到城門處開着,但一個個查的特别的清楚,既便有人想插隊上前去,也被攔了下來,隻能遠遠的跟在衆人的後面。
曲府的馬車也在人群中,排行的很慢,進城的人不少,這麽一耽誤,都耽誤了快一個時辰了,才輪到曲府的馬車進城門。
守城的小官吏,例行公事的上前掀車簾,就算是太夫人的車簾子也掀了掀,沒看到裏面有人才放手。
這還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,曲太夫人卻也不敢說什麽。
後面的兩輛馬車同樣也掀了看過,這才放行。
馬車上了大街,行動緩慢,門口處進城的、出城的特别的多,一時間蜂擁不動。
“聽說,太子側妃被刺傷了。”
“真的假的?之前不也說景王府的一個侍妾也被刺傷了,但其實就是自己不小心摔到湖裏去的。”
“自然是真的,太子府也真是,大婚之時……”
另一個人打斷了他的話:“你不要命了,敢說這樣的話。”
“是……我……我沒說什麽,我沒說什麽……”另一個人立時清醒過來,急忙壓低了聲音道,而後又說些似是而非的話。
曲莫影的頭低着,靜靜的聽着外面說話的聲音,季悠然受傷了,而且還是刺傷,還真的是很意外的。
就如同曲彩月掉到湖裏的事情,實在是讓人覺得又蠢又沒用。
一路過去,議論這事的人不少,但大家都小心,盡量不提到太子妃,更不會表示太子東宮的問題。
接連兩個女子入了東宮,一個病死,一個受傷,生死不知,怎麽看都是不吉利的。
落下的眼簾有着一絲靜谥的陰鸷……
一路停一路走,馬車回到了曲府,曲志震正巧在府裏,聽聞太夫人回來迎到了門口。
“母親,這是怎麽了?”看到太夫人身後曲秋燕委屈的紅着眼眶的樣子,曲志震看了一眼曲秋燕問道。
曲太夫人冷哼一聲,也沒說什麽,徑直往裏走。
待到了康明齋,太夫人在當中的位置上坐定,曲志震坐在下首,曲秋燕和曲莫影過來先向太夫人行了一禮,而後又向曲志震行禮。
“影丫頭先坐下吧!”太夫人冷聲道。
曲莫影乖乖的坐在一邊,低頭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沒言語。
“母親,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?”曲志震又問道,京城多事之秋,他之前在衙門裏也受了不少的氣,一時間心頭郁結,回到府裏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,煩燥不已,強壓下心頭怒意。
“還能怎麽樣,你的這個寶貝女兒可真是……”曲太夫人說到這裏看了看曲莫影一眼,把話憋回去一些,看向曲莫影,聲音溫和了下來,“影丫頭,你先回去休息,這一路上也累了。”
“是,祖母!”曲莫影站起來恭順的行了一禮,而後便帶着雨冬離開。
知道這接下來太夫人要和曲志震商量曲秋燕的事情了,這種事情一而再的發生,而後還落到了季太夫人的眼中,被季太夫人嘲諷了一頓,原本象季太夫人這樣的人,不會跟曲秋燕這種未出閣的世家小姐計較的。
但也可以認爲季太夫人實在是太生氣了,才會失了往日的氣度。
之間季太夫人說起的事情,曲太夫人還沒有斥責,現在是把這件事情推給便宜父親了,夜半無人,私會男子,這若是傳出去,曲秋燕自己的名聲不要了不說,還會連累整個曲氏一族的族女,這可是大事!
眼下這種時候,自己這種未出閣的女子,的确是不宜聽的……
屋内,太夫人向曲志震說了事情的經過,越說越生氣,到最後氣的渾身無力,揮了揮手:“老二,你若是覺得我多管了你的閑事,你就把人帶走吧,這以後我也不想再管了,隻管着影丫頭。”
曲志震越聽越生氣,越聽越惱火,聽到最後還聽到被季太夫人諷刺,一時間哪裏還忍得住,站起身來,走到曲秋燕面前,揮手就是狠狠的一個巴掌。
他用的力氣不小,曲秋燕也沒想到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曲志震會動手,被打的倒退兩步之後,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,嘴角火辣辣的疼,伸手一捂,手上立時一抹鮮血。
“父……父親。”曲秋燕真的害怕極了,她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會對她發這麽大的火,眼淚立時就掉落下來,哀聲道。
“沒用的東西,到底是去會了何人?”曲志震厲聲道,煩燥不已。
“父親,我……我沒有,是景王殿下要見我,讓我去見了一面,并沒有做什麽。”曲秋燕哭道。
“景王殿下昨天晚上沒在京城?”曲志震斥問道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後來……後來景王殿下走了。”曲秋燕哭道。
“景王殿下說了什麽?”
“沒……沒什麽,就……就是問問我過的怎麽樣。”曲秋燕越發的委屈起來,臉上的這巴掌處火辣辣的疼,不用說已經腫了起來。
“把你祖母從大悲寺帶來的佛經抄個一百遍,沒抄完不許出來,再有偷偷出去的事情,不用你祖母動手,我就先把你的腳打斷。”
曲志震怒斥道,目光冷冷的落在曲秋燕的臉上,帶着一些失望,這個女兒真的太讓他失望了,原本以爲可以憑着這個女兒,求一步好棋子,現在看起來,實在是不過如此!
不過于氏向來蠢笨,能生出什麽好的女兒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