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眼疾無礙的,如果劉小姐願意,本王自當請人替劉小姐治眼睛,曲侍郎府上四小姐,聽說眼疾馬上好了。”有人擋着裴玉晟也不便強行過去,隻是臉上多了幾分不悅,目光冷了下來,看向春秀。
如果隻是普通的丫環,這時候必然不敢再說什麽。
“王爺。”一個小内侍匆匆進來,在裴玉晟耳邊低語了幾句,裴玉晟皺了皺眉頭,遲疑了一下後又上前一步,春秀隻是 一個丫環,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。
“這一段時間,雖然跟劉小姐說過話,但卻總是沒有一睹芳容,他日路上相見,卻未必認識。”裴玉晟笑着堅持道,“還是請劉小姐出來見一面,可否?”
紗簾下面,女子沒有戴帷帽,若是出來必然可以見面的。
裴玉晟這話說的客氣,手卻極不客氣,伸手拉住紗簾,就要往上掀。
簾子邊上就一個春秀,縱然她心裏有準備,這時候也慌了,景王這是鐵了心的要見小姐一面了。
“王爺,貌醜不便見人,他日眼疾稍好一些,自當相見。”紗簾内曲莫影站了起來,這意思是表示裴玉晟若是掀了進來,她必然會避開。
若真是這樣,倒顯得景王唐突而且強勢。
裴玉晟的手頓在簾子上,隻一掀,說不得就能見到人,但必然也會讓劉藍欣不喜,甚至還會引起輔國将軍的不喜。
他要表示的是對這位劉小姐鍾情,并不是惹她厭煩。
想了想,裴玉晟的手終究放了下來,女色終究沒有自己想要的權利重要,就算這個劉藍欣長的不盡如人意又如何?隻要她還是輔國将軍的女兒,她的身份就不一般,就有許多人搶着願意娶。
既如此,又何須在對面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影響呢!
心裏這麽一想,裴玉晟退後一步,微微一笑,溫和的道:“是本王唐突了,原想着這段時間和劉小姐也算是相熟了,卻沒想到劉小姐如此在意眼疾。眼疾之事算不得什麽大事,曲侍郎府上的那位四小姐,不同樣經常現于人前嗎?又何需在意别人的目光。”
這已經第二次提到曲莫影的名字了,坐在裏面的曲莫影極是無語,這位景王殿下該是多麽的喜歡拿自己跟這位劉小姐比較。
“曲四小姐和我又有些不同,我的眼疾……恐怕不太好治。”曲莫影歎了一口氣。
“那又如何,就算劉小姐的眼疾一直不好,也不是其他女子可以比拟,就劉小姐的行爲舉止,是其他女子望塵莫及的。”
裴玉晟微微一笑,向着紗簾裏的曲莫影拱了拱手:“本王這會還有事,就先走了,若劉小姐有什麽需要本王的時候,本王義不容辭!”
“多謝殿下。”曲莫影在裏面側身還禮。
裴玉晟這次果斷的帶着人轉身急匆匆離開,看起來是真的有事了。
重新梳洗過,再換上自己的裝束,曲莫影看看時間正想離開,卻見門一開,裴元浚走了進來,一襲黑色的披風,繡着紫色的鸢尾花,在夜色中并不明顯,看起來華美之中透着幾分高貴。
那位景王雖然也長的很是英俊,但是比起眼前的這位鄖郡王來說,還是差的不是一點點,這位的容色在京城中男女全算上,應當都是頭一号的。
當然這位臉色沉下來的時候,沒有幾個人敢看他那張俊美到極緻的臉。
眼下,這位看起來就很陰郁,透着一股子令人心寒的戾氣,也不知道是誰惹 到了這位鄖郡王。
“見過王爺!”曲莫影很識趣的站了起來,向他側身一禮,落落大方。
裴元浚冷哼一聲,帶着幾分陰鸷,在沙場浴血過的人,動怒的時候自有一股子讓人心悸的森冷殺氣,幸好上一世的時候,季寒月面對爹爹怒氣的時候,往往平靜相對,這一次對上裴元浚的怒氣時,也依然沒有一絲驚懼。
“依依惜别?”裴元浚的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臉上,她還沒有完全打扮好,眼紗尚未戴上,看得出眸色幽靜、清澈,如同潋滟的水質流過,越發的讓她的小臉看起來嬌美動人。
“王爺說的是景王殿下?可能是的吧,必竟景王應當很屬意劉小姐。”曲莫影微微一笑,道。
不管裴玉晟說的是什麽,他以爲在裏面的都是劉藍欣。
裴元浚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,伸手拿過一邊的眼紗,看了看這寬大的眼紗,問道:“什麽時候眼紗可以去除?”
竟是不再追問方才的事了。
曲莫影不知道他東一句、西一句的話是什麽意思,但可以感應得到氣氛沒方才那麽緊張了,“這個就看有沒有合适的時機了。”
“什麽時機算是合适的?”裴元浚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。
“這個不着急的,反正什麽時候都可以,說不得我還能幫王爺一下。”曲莫影意有所指的道。
“怎麽說?”吉海過來替裴元浚解了寬大的披皮,裴元浚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,優雅的理了理袍袖問道,似笑非笑的問道。
“劉小姐不需要看眼疾嗎?”曲莫影含笑問道。
“需要!”裴元浚懶洋洋的道,“聽聞替你看治的還是太子妃送過去的,醫術了得,但又不願意在宮裏太醫院奉職?”
“是的,紀大夫的确是表姐請來的,替我治了多年,眼疾是他治好的。”曲莫影點點頭,這些事情瞞不了裴元浚。
“他如今不在莊子裏?”裴元浚神色不變的問道,眸子幽深的看着曲莫影。
曲莫影很有一種被強大的野獸盯上的感覺,卻不明白他這麽關注自己的神情做什麽,原本她也不打算瞞他,坦然的點了點頭:“紀大夫很多時候都不在莊子裏,喜歡雲遊天下,往往都是替我看過之後,留幾個月的藥,出去一段時間再回來診治。”
紀洛軒紀大夫,是季寒月請來的,能請到這位紀大夫,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,得知這位紀大夫醫術高明,季寒月親自去請的,紀洛軒性子和一般大夫不同,看病全憑緣份,覺得合了眼緣才好,而且往往喜歡遊曆,很少在一處停留,也很少出手醫治。
說他是大夫,其實看過的病人卻不多。
這也是他醫術高明,卻沒什麽大的名聲的原因,季寒月去請的時候,也沒多大的希望,卻沒想到這位紀大夫,聽說是替曲侍郎府的四小姐看眼疾,立時就同意了,當下就收拾收拾,跟着季寒月的人去了曲莫影的莊子。
而且這一診治就是數年,精心替曲莫影調治眼疾。
曲莫影對這位紀大夫一直很尊敬。
這次回京前,紀大夫就離開莊子,說去遊曆一段時間再回來,以往也是如此,曲莫影并不擔心。
“等他回來了,你通知本王一聲。”裴元浚的目光從曲莫影的臉上移開,眼眸中幽色重重。
“好,自當告之王爺。”曲莫影點頭,裴元浚明顯對這位劉小姐有想法,當然可能用得到這位紀大夫,于是又道,“紀大夫看病要看眼緣,若是沒有眼緣,恐怕就請不到他出手,或者就算是出手,也沒什麽效果。”
她這是給裴元浚提個醒,免得到時候乘興而去,敗興而來,而這一位明顯就不是能吃閉門羹的主,有醜話還是說在前頭的好。
“本王向來最合别人的眼緣了。”裴元浚不以爲意的道。
曲莫影極是無語,這位如果合人眼緣,就不會有現在的兇煞之名了,這滿京城的人就沒有一個提起他心頭不發寒的。
既便他長的俊美如斯,也沒有人敢多看他一眼,可見這煞氣之重,已經不隻是合不合眼緣的問題了。
當然,曲莫影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提及這事,自讨沒趣,索性轉了話題:“方才景王匆匆離開,可是爲了何事?”
如果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,裴玉晟怎麽的都會糾纏下去,那自己這裏支應起來可有些難度了。
“自然是你的那位好三姐有事找他了。”裴元浚懶洋洋的道,拿起桌上的茶水,喝了一口,而後放下。
曲莫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茶杯上,細細的品了品,忽然瞪大了水眸,那杯茶好象方才就是自己喝的,因爲裴元浚進來才随手放在一邊的。
喉嚨處莫名的有些癢,側過頭咳嗽了一聲,掩飾臉上升起的那一抹微紅道:“曲秋燕又有什麽事情,她已經被祖母看管了起來,怎麽知道景王過來的?”
其實就算不看管起來,景王的行蹤也不是曲秋燕能探知的。
“本王派人去通知她的,再順便讓她順順利利的出門,找到裴玉晟的人。”裴元浚斜睨了曲莫影一眼,看到這丫頭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紅暈,心情極佳的勾起了唇,一雙睡鳳眼光了挑,很有幾分意趣。
曲莫影的水眸蓦的瞪大,愕然的看向裴元浚,然後懂了,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,在眼簾下落下參差的陰影,象倦倚的蝴蝶似的,有着少女的懵懂和茫然。
“所以,曲秋燕找到了景王?”她呐呐的問道。
她是猜到裴元浚是動了手腳的,但是沒想到這手腳還動到了曲秋燕的身上,曲秋燕是夠倒黴的,怎麽就惹上了這位。
裴元浚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少女,薄唇微彎,然後站了起來,抖了抖袍袖道:“走,本王帶你去看個熱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