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份香燭,還有一些上供的糕點,以及一些要燒的紙,還有幾件普通的祭品。
既然去了大悲寺,準備祭品去看看越氏,也是應當。
太夫人是長輩,不需要準備多少,除了香燭之外,就隻有兩個普通的香囊,裏面放的是艾草,這個時候燒混在紙線中燒是正好。
京中世家祭拜的若是女子,都有香囊這一項。
不需要多,有這一項也點出女子的身份。
兩個竹籃子裏各放一份,曲莫影沒有要求過多,那就是她自己會去外面購買一些,不需要府裏準備,青嬷嬷已經聽說雨冬之前出去彩購了一些過來。
青嬷嬷走到右邊的竹籃裏,聽說這個是給四小姐的,從裏面翻出一個香囊,而後把懷裏的香囊放進去,之後便轉身離開。
整個過程連燈也沒點起來,隻就着窗口的光線看了看。
“小姐,青嬷嬷真的去了那個放香燭的地方。”雨冬進門來禀報的時候,曲莫影正在鎖最後一個香囊的口子。
“覺得是什麽東西?”曲莫影頭也不擡的問道。
“奴婢覺得應當不是香燭,這種東西比較長,方才青嬷嬷的樣子,不象是放着這種東西。”雨冬想了想道。
她跟的很小心,原本還想靠過去一些,無奈這個婆子倒是一個謹慎的,居然這麽小心,害得她隻能遠遠的跟着,生怕會被發現,之後青嬷嬷進去轉了一下就離開了,她再想過去看也看不到什麽。
“明天再看吧。”曲莫影不以爲意的道,放下手中的香囊,她已經梳洗過,長長的秀發披散下來,映的一張臉越發的白嫩柔婉,燈影下,長長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,在眼簾下落下參差的陰影,眸色比一般人更加幽深濃黑許多。
隻在擡眼看人的時候,卻又讓人覺得清澈見底。
“小姐,奴婢幫您收拾了,您也先睡吧。”雨春道。
曲莫影點點頭,到床前躺下,雙手交握到胸前,合上了眼睛。
雨春收拾完一切之後,吹滅了桌上的燈,和雨冬兩個一起退了出去。
待得兩個丫環離開,曲莫影又重新睜開眼睛,目光怔怔的看着床頂,繼續想着柳景玉和她之間的聯系。
當初小的時候遇上的那個女孩子真的是柳景玉的話,她又爲什麽要那麽對她,世家小姐在這種歲數的時候,應當已經懂點事了,而這位景玉縣君聽聞自小便聰慧,對人也很不錯,名聲極佳。
她得到這個縣君的位置,也有一部分是因爲她的名聲的确比齊香玉好。
這樣的一個女子,爲什麽這麽仇視自己,甚至當時還故意把自己推到撞上桌角,現在細想起來甚至覺得可怕,那個時候如果沒有人過來,柳景玉是不是還能做的更過份,她是不是打算撞死自己!
她比曲莫影大,而且那個時候已經懂事,長的也比瘦弱不堪、而且還有眼疾的曲莫影好許多,對付一個曲莫影完全不在話下,那個時候她身邊也沒有丫環、婆子護着,很是奇怪,是下人們疏忽了嗎?
柳眉微微蹙了起來,似乎當時還說了些什麽話,隻是當時的曲莫影又怕又疼,哪裏還記得下來。
那麽到底是怎麽回事?是有計劃的要對付那麽小的自己嗎?可自己那麽小,怎麽可能會惹到高高在上的景玉縣君?
一個是齊國公的外孫女,比親孫女更疼幾分,還是前途未量的柳尚書的獨生女兒,比之曲志震好許多,而自己當時隻是一個小小的被遺棄的女孩子,生母早逝,生父隻把她扔在一邊,還有府裏的于氏一直虎視眈眈,怎麽看處境也不妙。
再加上有眼疾,幾乎可以說前途不明。
這樣的兩個人會有什麽交集,甚至讓柳景玉當時忍不住動手要害自己,而今柳景玉長大了,但對自己的恨意一直未消。
到底是爲了什麽?
“怎麽,有心事?”修長的手指無聲的摸到了她的眉骨上,曲莫影蓦的瞪大了眼睛,愕然的全身繃緊,幾乎驚叫起來,手下拳頭緊緊的握着被子一角。
暗黑中看到一雙陰冷俊美的眼眸,待得看清楚才松了一口氣:“王爺。”
目光掃向一邊的窗口,果然那邊的窗口已經半開着了,這位王爺又是半夜沒睡覺,逛到自己這裏來了。
“方才還看到你這裏有燈,等本王進來的時候,卻熄了。”裴元浚懶洋洋的道,手從曲莫影的眉骨上落下,徑直靠坐了下來。
曲莫影被擠的往裏退了退,想了想,又往裏退了退,然後擁被坐起,烏黑的秀發紛披下來,映的她的臉巴掌一般大小,一雙眼睛也越發的看起來大了。
“王爺過來有事?”曲莫影道。
這位說的象是普通的逛街似的,不過這位就不是一個講規矩的,跟他說這些道理是完全沒用的。
把曲莫影纖瘦的身子擠到了床裏,裴元浚極不優雅的打了個哈欠:“本王也累了!”
靠在床上,眼睛閉了起來。
“王爺若是累了,回去睡就是!”曲莫影極無語的勸道,“若是在外面不回去,府裏必然會擔心的。”
“不急!”裴元浚精緻的唇角一張,閉着眼睛道。
曲莫影覺得自己很急,很頭痛。
“王爺,時候不早了,最近又刺客極多,若是發現王爺的行蹤,恐怕不太安全。”曲莫影看了一眼這位悠閑的仿佛在自家府裏的王爺,這位也真的是太随意,怎麽也不顧念一下她,好歹她都是一位世家千金,如果讓人發現屋子裏有男人,還有臉活着。
“刺客的事情解決了。”裴元浚道,窗口有月色曬下,可以看到他俊美的臉上淡淡的笑意。
居然莫名有幾分溫和。
曲莫影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,倒是他話裏的意思讓她有了興趣,水眸擡起愕然的看向裴元浚,“都招了?”
“招了!”
“誰讓他來的?”曲莫影的身子一正,急問道。
“刑部的一個小吏放他逃出來,并且要求他刺殺你,然後會助他逃脫,不過等查過去的時候,小吏已經死了,早在他去行刺你的時候就已經死了。”裴元浚淡淡的道。
“全死了,死無對證了?”曲莫影一愣之後,卻又很了然,這事情如果那麽容易解決,也不可能用到這樣的手段。
“死無對證也不打緊,總不過是皇家的那幾位。”裴元浚道,他半躺在床上,領口松散了下來,繡在其中的鸢尾花鮮豔奪目,映有露在外面的一小片肌膚更加的潔白。
“王爺要如何?”曲莫影心頭一跳,急問道,臉色緊張起來。
“不如何,但總得去跟皇上說一聲,免得他不知道自己的幾位皇子已經無法無天到這種程度 了。”裴元浚懶洋洋的道。
找皇上去告狀?
曲莫影的柳眉又蹙了一下,想了想道:“那幾位王爺跟我沒什麽關系,總不能因爲我是侍郎之女就對付我,大材小用了一些吧!”
“跟本王扯上關系,就不是什麽小事了。”裴元浚道,忽然扯了扯唇角,一絲邪冷的笑意出現在他的臉上,“本王這裏受了驚吓,差點出事,他們那裏總不能好過吧!”
這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了,随便找人頂鍋了?這得不講理到什麽程度,她倒是猜到是誰,卻不便說。
想了想婉轉的道:“王爺,這事現在沒查清楚,但如果那幾位王爺真的出了事,必然會讓人聯想到王爺的身上,王爺還是小心一些才是。”
她倒不是擔心這位鄖郡王,主要是怕這位鄖郡王做事連累自己,裴元浚可以承受她可承受不住,必竟她隻是一位深閨弱女子罷了。
“ 本王無須小心,難不成他們還能指證本王不成。”裴元浚冷哼一聲,伸手把曲莫影又往裏推了推,心安理得的躺了下來,“本王累了,才從西獄回來。”
曲莫影被推的緊靠到了牆角,看着這位真的躺下來,這位王爺還真的以爲這裏是他的王府不成?
“王爺,既然打算這麽做了,總得回府去,免得到時候有人懷疑您不在府裏,以爲是您主使的。”曲莫影誠懇的道。
裴元浚細眯起眼睛,看了看曲莫影一本正經的小臉,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:“怎麽怕人懷疑你?你不是一個膽大的嗎?”
“我膽子不大,不過王爺的安全更重要。”曲莫影義正辭嚴的擡起小臉,一臉的正色。
“想讓本王回去?”裴元浚挑了挑眉。
曲莫影莞爾一笑,實誠的點點頭:“王爺如果讓人發現在這裏,總是不太好!”
“要本王離開也可以……”裴元浚聲音拉長了道,看着曲莫影的那張小臉立時繃緊了起來,很是生動,不由的失笑了起來,這丫頭明明一副恨不得讓自己馬上就滾出去的樣子,卻偏偏又做出一副心系天下的模樣,實在是有趣!
“王爺需要什麽?”曲莫影的櫻唇抿了抿,覺得腮幫子有些緊,随既斂了心神,低眉順眼的落在自己面前的被子一角上,極是恭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