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齊國公府的門打開,出來一個丫環,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人。
對面的馬車夫動了,把馬車駛了過來,帽子壓得低低的,看不到臉:“這位姑娘可是要去衙門?”
“是的,你等一下,我們小姐馬上到。”丫環急忙點頭,回身往裏走,似乎要去門内把小姐喚過來。
馬車夫松了一口氣,但忽然間卻是臉色大變,手一按車轅,從馬車的另一邊跳下來,轉身就跑,一轉眼就跑出去很遠,進了邊上的一條小的巷子,動作飛快謹慎。
他原本覺得事情成了,沒想到丫環轉身的時候,卻見這丫環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,立時知道壞了,哪裏還會留下來。
後門被重重的撞了開來,幾個氣勢洶洶的下人沖了出來,但到外面一看,已經人影不見,獨留下一輛馬車,領頭的管事又問了丫環幾句,看了看左右的幾條巷子,一時拿不準逃哪裏去了,讓幾個下人分别追了下去。
不一會兒幾個下人回來,一個個都搖頭,竟然沒看到人。
好生生的把人弄丢人,隻留下一輛馬車,齊國公府的管事沒奈何,隻能到馬車前面查看,這仔細一看,立時臉色大變,索性不再派人去追,隻裏裏外外、仔仔細細的查了一個清楚,待得查完,管事後怕不已。
讓人把馬車看住,管事帶着丫環去禀報齊國公夫人。
“什麽,馬車的車窗是釘死的,車門也不是一般的車門,夾着鐵皮,從裏面很難打破?”待得管事的禀報完,齊國公夫人臉色大變,立時意識到這裏面的問題,蓦的站了起來,急問道。
齊國公夫人見識也算廣,一聽這般的馬車,就知道問題不簡單。
那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,有一位赴宴的世家小姐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,說是有急事先回府,而後馬車就失了事,不小心墜入河裏,聽聞當時那馬車爲了加固防出事,就是夾了鐵皮在裏面的,入水重,也不能從裏面打開,車窗、車門都扣的緊緊的。
後來大家隻說這位小姐急着回家,讓馬車夫快一些,這才有這麽一個意外,至于這輛馬車,也是她自己叫的,當時她自家府上的馬車并沒有出行。
這件事之後,這位小姐的生母也跟着出了意外,之後庶枝變嫡枝,而後就有話傳出來,說這位小姐和她的生母,其實都死于謀害。
隻是當時事情過了許久了,也沒什麽證據,大家就這麽一說而已,再沒有證實過。
但很巧,齊國公夫人當時也在那場宴會上,很巧的看到那位小姐似乎接了一封信,而後才匆匆離開的。
眼下曲莫影事情幾乎是再現了當初的情形,怎麽不令齊國公夫人動怒。
“查清楚,是誰送的信,至于其他府上的丫環,也一并帶過來,讓曲三小姐一一認過。”齊國公夫人怒道,一邊讓孫女也幫着傳喚管事的過來。
齊香玉的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臉上,微微一凝,這事的确透着玄乎,但是誰想要這位曲四小姐的命?曲秋燕?
她的目光又掃向曲秋燕。
曲秋燕幾乎是手腳冰冷的,如果不是她自控能力不錯,這個時候幾乎控制不住的顫抖,怎麽會又失敗了,舅舅不是說之前的刺殺就算有意外,接下來的補救也一定會要了曲莫影的命的。
眼下這算什麽?
居然讓自己去認?
就算認出來,她也不會指證的,但偏偏當時看到那個丫環的人不隻是自己一個,她眼下隻希望舅舅派出的人很聰明,這個時候已經離開,若還不離開,這事就可能會露餡了,那她要如何自處。
“曲三小姐……”見她一直久久未語,齊國公夫人冷聲道,目光懷疑的落到她的身上。
“是,我一定會找出這個人的,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……實在是……實在是心狠手辣。”曲秋燕強忍着顫抖,擡起頭來,臉色蒼白的怒聲道。
用憤怒的顔色壓住心頭的震顫。
“外祖母,您先坐下,别着急,總是會查到一些的!這事聽起來可不象是閨中的手段,怎麽覺得象是……”柳景玉站起來柔聲安撫齊國公夫人道,伸手拉住她的衣袖,輕輕的搖了搖,然後才按着她坐下,在齊國公夫人耳邊低語了一句,“外祖母,這種手段,怎麽看都象是皇家的手段。”
她說的聲音不高,但卻讓周圍的幾個人聽了個正着,那幾位夫人、小姐相互間看了看,各自點了點頭,覺得柳景玉說的有道理。
試想這位曲四小姐今天遇到的事情,還真的不簡單,倒象是被卷進了皇家的争鬥,否則誰會下這麽狠的手,隻爲對付一個沒什麽用的侍郎府的千金?
看向曲秋燕的目光緩和了下來,這位曲三小姐沒那麽大的本事。
感應到衆人目光中的懷疑少了幾分,曲秋燕才松了一口氣,再一次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一般,擡眼看向柳景玉,眼中帶了幾分感激。
曲莫影微微一笑,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柳景玉,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,靜靜的聽着她們的下文。
這事現在已經落在了裴元浚的手中,不管是誰下的手,哪怕再做的天衣無縫,這事恐怕都不會善了。
這一位就不是什麽善類,唯恐天下沒事,他閑極無聊,既然有了事情,又怎麽不會跟着攪火攪雨呢?
至于齊國公府裏的一切,就算原本有證據的,現在應當也不可能有了,不過,這真的沒關系,馬車就是物證,一件毀不去的物證。
事情前後一聯系,曲莫影已經知道曲秋燕的用心了!
用之前發生的事情,引自己出去,不用說,這信上指的就是之前遇刺的事情,目地就是把自己引出門,甚至可能說衙門那邊需要自己去認一下人,不去也得去,而且隻是去一會兒,也不耽誤時間。
如果自己真的什麽也不知道,必然會去的,那接下來就是馬車失事,自己送命的消息了,而到時候這封信也不會落到他人的手中,早早的便已經被拿走,不可能留下什麽重要的證據。
誰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離開,隻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有急事離開,甚至可能還有一些後續的表示,說明是自己一定要走,出了事情也怪不到其他人的身上。
如果這事發生在其他府上,說不得沒那麽完善,但現在嘛,事情裏有了這位景玉縣君的手筆,必然不可能會查到什麽,必然已經幫曲秋燕掃清了所有的痕迹,這裏是齊國公府,是景玉縣君的地盤!
此事掃的越幹淨,越說明這位景玉縣君牽扯的深!
比如派去的丫環,原本是要把後門處的人迷惑的,卻沒想到,馬車夫逃了,二話不說逃了,可見,這個派出去的丫環,也有蹊跷!
丫環一個個的叫來,甚至于客人們帶來的丫環都帶了過來,曲秋燕認來認去也沒認出一個人。
當時也在屋外的下人,也過來認了一下,同樣沒認出來。
那個送信的丫環仿佛從天而降,而後又從天消失了一般,連個影子也沒有,實在是令人驚奇。
齊國公夫人大怒,又派人去外院的男客處查。
但同樣什麽也沒查到。
這事傳到了齊國公的耳中,齊國公也憤怒不已,同樣派人連着裏裏外外的查了好幾遍,一樣,沒有所獲。
鬧成這個樣子,其他客人們也坐不住了,紛紛起身告辭,曲太夫人見沒什麽收獲,後怕不已也起身告辭,不想再呆下去了。
齊國公夫人對曲府愧疚不已,讓齊國公世子夫人親自把太夫人送了出來。
柳景玉和齊香玉跟在後面,也一并相送。
夫人們都走在前面,小姐們跟在後面,曲莫影走的最後,齊香玉站在她身邊陪着她一起緩步往前行。
前面不遠處,曲雪芯、曲秋燕和柳景玉在一起,三個人并排走,柳景玉在當中,看着也很和諧。
“表妹果然是縣君,行爲舉止越發的得體了 。”齊香玉帶着幾分羨慕,看着前面的幾個人道。
曲莫影有禮貌的笑了一笑,沒接話。
“曲四小姐覺得今天的事情跟三小姐有沒有關系?之前接信的是她,送信進來的也是她,如果四小姐出了事情……”齊香玉把話引到曲府的人身上,側目看了曲莫影一眼,不甚在意的笑問道。
話裏未盡的意思才是關鍵。
“我不知道!”曲莫影搖了搖頭,頭微微低下,長長的眼紗縛住她的眼睛,讓人看不到她眼中的眸色。
“四小姐就沒猜過?”齊香玉試探着又問道,對于這位曲四小姐,之前的傳聞和她回到京中的傳聞,似乎不太一樣。
什麽樣的人,什麽樣的說法,最主要的是其人有沒有用!
“猜了又如何,沒有證據說什麽都是假的。”曲莫影淡淡的道,神色從容。
“既然有事,而且還有這麽大的事,又豈會沒有一絲蛛絲馬迹留下。”齊香玉看向曲莫影,意有所指的笑問道,可見大家都不是蠢人。
“可方才齊國公夫人查來查去,都沒查到。”曲莫影搖了搖頭,無可奈何的很。
“事既然做下了,但又毫無查證的地方,那就需要從自家人身上查了。”齊香玉隐晦的看向曲莫影,她覺得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确,這位曲四小姐如果是個明白人,應當明白自己的意思,但看她怎麽反應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