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屋内齊國公夫人依舊坐在主位上,客位上坐着的居然是季悠然,一襲雖然按制卻華美的漸變宮裝,正八片的長裙腰系玉色系帶,系帶上挂着一枚玉佩,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,而這枚玉佩,也讓齊國公夫人看了又看,臉色沉重起來。
鳴鳳玉佩,聽聞還是當初的皇後娘娘成爲太子妃時所有,而今居然落在了這位季側妃的手中,太子殿下對這位季側妃如此喜歡,真的愛屋及烏到這種程度?
世子皆知太子殿下對原本的太子妃深情一片,既便是現在也還病着,聽說是因爲思念太子妃娘娘所緻。
丫環進來禀報,柳景玉和齊香玉走了進來,看到季悠然微微愣了一下之後,兩個人坦然的上前行禮。
以往季悠然是不如她們的,但眼下季悠然卻是有品階的,柳景玉的品階比太子側妃低了點,她是沒有封地的縣君,不比皇家的那些真正的骨血,有封地又有名号,品階也比她高。
“兩位小姐客氣了,請坐。”季悠然含笑道,擡起一張打扮精緻的臉,看向兩位小姐,最後落在了柳景玉的身上,笑容越發的溫柔,“聽聞齊國公府有喜事,太子原本也要過來的,但太子身體不适,就特意的囑我過來。”
其實今天齊國公府宴客是有原因的,今天是爲齊國公夫人的生辰,但之前太子妃才過世沒多久,這一次又不是整壽,齊國公夫人就沒有大肆辦的意思,也沒有對外宣揚,隻請了有數的幾家,對外隻說是普通的宴會。
“多謝太子殿下的心思,其實真的沒什麽大不了,就是和幾家親戚走動了一番,就親近的幾家。”齊國公夫人得體的笑道,客氣的解釋,今天來的基本上都是和齊國公府沾親帶故的。
曲府就算以往沒有和齊國公有什麽往來,但越氏兩個女兒嫁進京城的時候,都和齊國公府有過來往,之後淩安伯府雖然和齊國公府來往不多,但也算是故舊,至于曲府因爲曲莫影生母去世,曲莫影又被送到莊子裏,這麽多年不來往,而今曲莫影回來,再和齊國公府來往,也說得過去。
曲志震能讨要到齊國公府的貼子,也是因爲這個原因,否則就算曲志震再能說也是沒用的。
“國公夫人客氣了,這是太子殿下讓我特意準備的禮。”季悠然笑道,站在她身後的四個宮女上前,把手中捧着的錦盒打開,呈到齊國公夫人面前。
齊國公夫人皺了皺眉頭,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季悠然,季悠然進到府裏也有一段時間了,兩個人之前也說了會話,這禮卻要到這個時候呈,又怎麽會不令她多想。
女兒的心思,齊國公夫人清楚,之前女兒和外孫女看中的是景王,聽說還跟宮裏的何貴妃通過氣了,隻是一時間沒有定下來罷了,但就這幾天,女兒過來的時候,跟自己說起的卻是太子。
太子妃沒了,這位置就空懸下來,女兒說她也看中了,這讓齊國公夫人有些不喜,這麽快就易弦了,景王和何貴妃處怎麽交待,而且皇家的子嗣,況且還是太子妃,又豈是誰想伸手就能伸手的,偏偏女兒一臉的肯定,說都不是什麽事情。
那麽眼前的這位季側妃是什麽意思?
戴着代表太子妃尊貴身份的玉佩,打扮的這般華美,身上的每一件都是精品,而今又特意來給自己送禮,讓自己把外孫女和孫女叫進來的時候送禮,代表的是什麽意思?齊國公夫人不覺得這位季側妃是端莊得體的表現。
這樣子分明是來示威的。
太子妃雖然不在,但這位在太子妃重病的時候進太子東宮的側妃,一看就知道深得太子的器重,太子對太子妃情恨深種,對這位側妃就越會有情義,這後來的太子妃不一定能壓得住這麽一位側妃。
比起太子府,齊國公夫人覺得還是景王府比較幹淨,至少景王沒有一位情深義重,而且身份相當的女子,之前宮裏傳出來的事情,齊國公夫人覺得景王隻是倒黴,被算計了罷了。
曲府的那位二小姐的身份不會高,不足爲懼。
至于曲府的三小姐,有了二小姐這樣的事情,曲府的三小姐就算得到景王的看重,這身份地位也是可以再壓一壓的,如果自己的外孫女嫁進景王府,這位曲三小姐也不是什麽問題,身份地位低了,怎麽會是外孫女的對手。
更何況這外孫女她養的還是比較好的,甚至比起女兒更讓她滿意。
自小,齊國公夫人就覺得跟女兒不親,也不知道爲什麽,倒是這個外孫女自小就是一個聰慧可人的,每每見了自己都是親熱不已。
禮物送的都是精品,很精緻,但也隻是普通的精緻而已,以太子府的實力,可以拿出更好的。
“多謝季側妃。”齊國公夫人的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。
“國公夫人客氣了,好久不見景玉縣君了,看着越發的出色了,方才一眼看過來,我還沒認出來,隻想着是哪家的小仙女,多看幾眼才看清楚是景玉縣君。”季悠然笑道。
“側妃娘娘謬贊了。”齊國公夫人客氣道。
柳景玉站起來側身含笑盈盈一禮,大方得體,卻并沒有接話,自有齊國公夫人這個長輩在,這裏還輪不到她說話。
“以前見到景玉縣君的時候,太子妃還在,那時候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兩個,還是那麽美好,鴛鴦成雙,可如今,獨留太子殿下一個人,每每看到太子殿下形銷骨立的樣子,我……我總是難受不已,若太子妃還在,太子殿下何至于此。”
季悠然說到傷心處,眼眶紅了起來,側過拿帕子在眼氏輕輕的按了按,而後轉過頭來,不好意思的看着齊國公夫人,“實在抱歉,隻要一想起二妹,我就忍不住,倒是讓國公夫人見笑了。”
“側妃娘娘客氣了,怎麽可能見笑,太子妃娘娘是真的風華絕代。”齊國公夫人歎了一口氣,她是真心這麽認爲的。
季寒月她當然見過,那份氣度、那份容色,以及平時的爲人處事,當得起太子妃這個稱号,齊國公夫人覺得她以往看盡京中所有的世家小姐,也的确唯有這位淩安伯府的二小姐,不管是從氣度還是容色,甚至于家勢上最配得上太子的。
聽聞太子對她也是情深一片,隻可惜紅顔薄命了一些。
“太子妃當時在的時候,和太子兩個情深一片,而現在……卻出了這樣的事情,每每想起,太子都傷痛不已,我也勸太子既然事情過去了,就過去了吧,可太子說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二妹,從此二妹就在他的心裏,永遠不可能再忘懷,等以後,等以後……”
季悠然說到這裏頓了一下。
“等以後何如?”柳景玉忍不住插口問道。
“說等以後如果還娶太子妃,那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,要過繼到太子妃的名下,不會讓太子妃以後無依,連一個祭祀的後輩都沒有。”季悠然又抹起了眼淚,齊國公夫人和柳景玉的臉色都變了。
齊香玉低着頭,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,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,這事跟她沒有半點關系!
“以後的太子妃生下的孩子,也是嫡子,怎麽可能過繼到前太子妃的名下,這……新的太子妃必然不願的。”
齊國公夫人看了一眼外孫女,緩緩的開了口。
雖然前面的太子妃的身份更尊貴一些,但活的是後面的太子妃,又豈會讓自己的長子成爲别人的兒子,就算是名義上的也不行,這如果真的過繼,那麽百年後這孩子就不是她的了,而這位嫡長子又很可能會承繼皇位,這麽一想,哪一個女人會願意。
況且能當上太子妃,背景必然不小,又豈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家骨肉成爲别的女兒的孩子,已過世的太子妃也不行。
“其實也可以不是嫡長子。”季悠然低下了頭,臉色微紅,“太子的意思,隻要長子就行。”
這話一出,柳景玉蓦的擡起頭,目光冷厲的落在季悠然的臉上,眼中閃過一絲陰沉,季悠然這個時候來齊國公府說這些是什麽意思,告誡自己,還是來向自己示威,或者是隐晦的表示太子的另外一個意思?
想讓季悠然先生下長子?然後過繼到季寒月的名下,那這孩子就是嫡長子了,就算自己以後嫁進太子府,成爲太子妃,這嫡長子的名份也不是自己能搶下的。
“看我,一說起太子妃娘娘就忍不住多說一些,這也是因爲以往跟着太子妃娘娘,見到國公夫人覺得親近的原因,還望國公夫人不要嫌棄我。”季悠然又拿帕子在眼角抹了抹,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意,看起來很不好意思。
“季側妃言重了。”齊國公夫人不動聲色的道,擡眼看了一眼臉色不大好看的外孫女,眉頭稍稍皺了皺,外孫女就這麽想進太子府嗎?
不全是自己女兒的意思?
外孫女以往曾經隐晦的告訴過自己,表示鍾情于景王,現在就變了?
這種感覺并不好,齊國公夫人不太喜歡。
“怎麽不見表妹,聽說表妹也來了府裏,不知道能不能讓我私下裏見見表妹。”季悠然要對齊國公夫人和柳依然說的話已經說的差不多了,這會擡頭看了看左右,笑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