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元海蓦的擡頭,愕然的看向曲莫影,帶着稚氣的聲音一本正經的問道:“曲四小姐是何意思?”
“沒什麽意思,隻是覺得香姨娘這樣一個妾室姨娘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一些,在府裏也護不住季世子吧!”
這話雖然是問話,但聽得出根本沒有問的意思在裏面。
季元海心頭一動,眼神激動起來:“曲四小姐有法子嗎?”
眼前的這位曲四小姐雖然比他大的不多,但莫名的讓他信服,而且有一點,他雖然年少卻看得清楚,這位曲四小姐對自家大房極有感情,也是一心一意的爲了三妹的事情,這幾日他也一直在查,無奈人微力小,到現在也沒查到什麽。
“表小姐,不可能的,太夫人不會同意的。”香姨娘搖了搖頭苦笑道,因爲她去京兆尹府去告狀,把事情鬧成這個樣子,太夫人又豈會滿意,這幾天也是使着法子的支應她,太夫人想要對付一個兒子的妾室,法子多的是。
再加上一個肖氏在那裏挑撥,香姨娘的日子可想而知了。
“過幾日,府上太夫人是不是要帶着你們一起去做一場法事?”曲莫影不急不燥的問道。
京城的規距,親人逝去,都會有一場法事要去寺廟裏做,以爹爹的身份,眼下這個時候太夫人一定會親自出面的,而且十之八九定要大悲寺。
季府的事情一件接一件,眼下正是最需要好名聲的時候。
“對,會有一場的,已經定好了,就在大悲寺。”香姨娘拿帕子在眼角抹了抹,點了點頭道。
“那一日,能不能麻煩香姨娘把貴府太夫人引到點長明燈的大殿?”曲莫影問道。
“哪一處?”香姨娘想了想,問道。
大悲寺不小,也因此點長明燈的大殿有好幾處,季府之前也替淩安伯點了長明燈的,是在最好的那一處。
“就是最好的那一處,我也在那裏給姨父和表姐點了兩盞長明燈。”曲莫影道,那一處點長明燈的都是身份不一般的,曲莫影這個侍郎之女,勉強夠格,也因此那一帶的長明燈不多,過來參拜的人也很少,最是清靜。
“表小姐是想……”香姨娘驚愕的問道。
曲莫影搖了搖手,打斷了香姨娘的話,“香姨娘不必問什麽,你到時候配合我就行。”
香姨娘将信将疑起來,擡眼看向季元海,看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,有些拿不定主意,不是她不相信曲莫影,隻是看到曲莫影這麽纖瘦單薄的模樣,實在讓她不安生。
“姨娘,就應下表姐吧!”倒是季元海幹脆多了。
毫不猶豫的點了頭,并且道:“我到時候也會跟着去的,如果表姐有需要的地方,自然也可以喚我,可能我比姨娘更方便一些,有些事情姨娘不方便出面,我卻是正好。”
既然曲府的這位四小姐,也是一心的幫自己,做爲季府的世子,現在是大房一脈,這一聲表姐也是當得的。
曲莫影唇角微微的露出一絲笑意,點了點頭,當日季寒月是季元海的堂姐,眼下曲莫影這一聲“表姐”的确是應得的。
“那就這麽說定了。”曲莫影點了點頭。
“好,婢妾知道。”香姨娘鄭重的點了點頭,這事既然世子答應下來,她努力配合就是,周嬷嬷說了,表小姐也隻是一心想找三小姐,生要見人死要見屍,可眼下她在季府卻是舉步維艱,根本不能爲三小姐的事情出一番力。
沒有任何的證據,也打不到一絲可用的痕迹,其實最主要的就是他們沒什麽權力,隻擔了一個名頭,而且還都在被爲難,府裏的下人根本就不看好他們,又豈會對他們說什麽有用的。
事情既然商量妥當,曲莫影也就沒留他們兩位,香姨娘和季元海一起起身離開,曲莫影卻也是不急着走,讓書店的夥計找了一些曲譜過來,仔細的查看一番之後,才買了幾本覺得好的,帶着離開。
書肆二樓的樓梯并不寬大,而且還很陡,曲莫影走的很小心,但架不住沖上來的人走的不小心。
眼看着下面上來的人就要沖上來,雨春急忙擠到曲莫影面前,正撞上對面的人,身子搖晃了幾下,直接就坐到了樓梯口上。
“實在對不住。”對面的人見撞到了人,停下了腳步,滿懷歉意的看向曲莫影。
雨春丫環打扮,一看就知道隻是下人。
不過曲莫影的打扮也很特殊,眼肓之人可不多。
“怎麽回事?怎麽停下了?”下面又過來幾個年輕的公子哥,後面都跟着一個小厮,捧着筆墨紙硯,有一人還揚高了聲音道,待到了近前才看到曲莫影拉着雨春起來,一時間也頗覺得不好意思。
“實在對不住,實在對不住,這位小姐,如果有什麽不好的地方,可以馬上去看看。”領頭的年輕人看起來很是儒雅,二十歲左右的年紀,看着倒是一個和善的,長的也溫和英俊,就是方才走的急了一些,額頭上見汗,向曲莫影拱手行禮,又道歉道。
“無礙。”曲莫影看了他們一眼,緩聲道,沒有因爲見到這麽多的年輕男子慌亂,低下頭柔和的問雨春,“你還好嗎?”
雨春動了動胳膊和腳,搖了搖頭:“小姐,我沒事。”
“那我們走吧!”曲莫影見她神色不變,知道沒什麽大事,也就沒打算留下。
隻是下路被下面的給堵住了,一時間也走不了,隻能拿目光看向對面的年青人:“請這位公子讓一讓可好?”
“好,好,讓一下。”年輕人急忙道,身子往邊上靠去,後面的幾位也一個個緊緊的靠住,把當中的路讓出來,曲莫影扶着雨春的手,落落大方的從他們中間過去。
待得她們離開,幾位年輕的世家公子便在樓梯口議論起來:“這位不會是曲侍郎府上的那位四小姐?”
有人提出疑議:“也可能不是,說不得是輔國将軍的女兒,聽說也有眼疾,看她落落大方的樣子,就不象是一般的閨秀。”
“也對,那位曲侍郎府上的四小姐,自小就失了生母教養,又一直養在莊子裏,又怎麽可能這般得體端莊。”有人贊同。
“傳言不可信。”又有人反駁道。
“也可能兩個都不是,你們就不許京城中有其他的小姐有眼疾不成。”有人調笑道。
齊修然的目光卻一直若有所思的落在前面,他是齊國公府的大公子,父親是現在的齊國公世子,既便現在齊國公不太管事了,但也牢牢的坐在大世家之列。
“怎麽了?”見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,邊上的一位好友低聲問道。
“沒什麽,我們上去,看看那曲譜還在不在。”齊修然整理了一下神色,轉身往上前快步行去。
他們幾個聽說這裏有一份曲譜是絕譜,但是殘篇,就一心的想來看看,齊修然心急之下,疾行了幾步,差一點就和曲莫影撞上。
幾個人聽他這麽一說,一個個也沒了說閑話的心思,這幾位都愛好這些,紛紛跟着上去。
待到了上面,一找,發現根本沒有他們要找的曲譜,叫過夥計來一問,才發現他們晚了一點點,正巧被方才的一位小姐買走了。
很明顯的标記就是這位小姐眼睛上面縛着眼紗,一看就是眼神不太好,有眼疾的那種。
幾位公子哥一個個後悔不已,都覺得早來上一會,這曲譜就落到自家手上了。
又有人提議,可以找這位小姐出高價購買,反正這曲譜就是一份殘譜,放在一般人手裏也沒什麽用,又不懂得如何去續,就算是續了,也不怎樣。
這幾位公子一個個都家世了得,說這話的時候也一個個覺得理所當然。
于是這話接下來又是讨論方才這位小姐是不是曲侍郎府上的四小姐,還是輔國将軍的女兒。
這兩位的身份可是完全不同,估摸着想從曲侍郎府上的小姐手裏得到這份曲譜更簡單一些,而那位劉大小姐,聽聞是到京城之後,就一直謝絕訪客,連景王去見,也碰了幾回釘子,更何況他們。
“對了,你們府上不是要辦一場宴會嗎,聽說京中許多小姐都去了,說不定曲侍郎府上的四小姐和輔國将軍府的大小姐都會來,到時候你就可以看看是哪一位小姐了,說不定你一說,人家立時就同意給你這麽一個面子。”
有人提議道。
齊修然是京中有數的貴公子,有大把的世家千金看上他,能讓他産生好感,必然會有許多小姐願意的。
“對,對對!”有人說,自然有人應聲,連連點頭。
然後一個個呼應起來,齊修然被他們吵的沒法子,隻能道:“好,我到時候去看看就是,如果真的是我們方才遇到的小姐,必然想法子問一聲。”
那份曲譜他實在是想了許久,也找了許久,隻是一直沒有,原本以爲不可能存在了,卻沒想聽一位同窗好友說這裏有,可惜現在還是來遲了一步, 心裏也難以割舍,聽着他們的提議,也不算太離譜,也就答應下來。
如果真的有,他必然想方設法高價勸這位小姐買下來,隻是方才雖然隻看到一點點的粉臉,竟莫名的有幾分熟悉的感覺,很奇怪。
他可以肯定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小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