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事原本跟他沒關系,你怪他也沒什麽用。”季永安眉頭皺的幾乎能夾上蒼蠅,“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嗎?但凡有一點辦法,難道我不想讓元興繼承這個爵位?不想自己坐上這個爵位?可現在鬧成這個樣子,鄖郡王都有可能插手,我……我們再怎麽樣也沒用。”
“我不會同意的。”肖氏厲聲道,“死也不會同意!”
“那可就真的要死了!”季永安難得的有氣勢這麽一句,手用力的在桌上一拍,“一家子全死了,哪裏還要什麽爵位。”
這事他和肖氏心裏都有數,不能查,絕對不能查,一查就很可能有事。
這裏面的真相如何,季永安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頭上懸了一把刀,不知道什麽時候掉落下來,最近的日子他一直過的戰戰兢兢的,就怕一個不小心讓人發現了什麽,太子那裏不一定有事,他這裏是肯定全完了的。
好不容易等到發喪,原想着這事情終于過去了,這以後也沒什麽對證了,沒想到居然跑出來一個香姨娘,把事情弄成現在這幅樣子。
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。
比起自己的大哥,季永安自知軟弱的多了,以前對大哥繼承爵位也沒什麽想法,可以說走到眼下這一步,肖氏母女的推力不小,幾乎都是肖氏母女在後面使勁,他才一步步的走到現在。
眼下這個時候他真的後悔了,要是當初自己沒有動手,沒有暗中報信,沒有聽了女兒和肖氏的話,他現在還是一個安安穩穩的季府二老爺,有大哥在前面擋着,就算他纨绔了一些,别人也不能對他如何,甚至還不得不看在大哥的份上,對他恭敬不已。
“你别急,我再想想。”見季永安崩潰了一般的神色,肖氏這時候冷靜了下來,沉聲道。
“還能想什麽,還要想什麽,趕緊把這事處理了吧,再這麽下去,大家都活不了。”季永安聲音不由自主的高亢了起來。
“好了,你先别鬧,再鬧這命就真的沒了。”肖氏又厲聲喝道。
一句話吓得季永安高仰的頭低了下來,想起這件事的後果,越想越慌,越想越害怕,臉上沒有半點人色,看這樣子竟是要暈過去一般。
肖氏狠狠的瞪了季永安一眼,對于他的沒用,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,早知道當初是嫁這麽一個沒用的男人,她怎麽也不會嫁的。
“你去處理大伯的後事,讓人擡着他的棺椁按照原計劃下葬,這個時辰不能誤,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誤,讓元興跟着一起去。”肖氏定了定神,努力的理清眼下的亂局,道。
“好,我現在就去。”見肖氏反應正常了起來,季永安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,讓他做事情可以,讓他想法子那是肯定不行的,既然有肖氏,這種事情就讓肖氏去做,他隻需按照肖氏說的話去做就行。
轉身大步往外走,去找兒子兩個處理大哥的後事,之前肖氏一再的對他說起要怎麽做,這時候雖然心慌,但心裏還是有些數的。
看季永安慌裏慌張的出去辦事,肖氏又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,轉身進了裏屋,鋪好紙寫了一封信,讓人送往太子府。
有些事,既便是傳話,她也不敢讓人傳的太清楚,還是寫信比較安全一些,總覺得傳話也不安全,會不會讓人知道一些什麽。
眼下她能商量的唯有自己的女兒,可偏偏方才太子出去的時候,神色很不對,肖氏不敢攔着季悠然多說一句話。
“爺,這事您管不管?”吉海已經回了鄖郡王府,在一處亭子裏找到自家悠然的主子,一襲淺紫色的錦袍,袍角上同樣是紫色的鸢尾花,隻是比這衣裳的顔色濃豔了幾分,透着幾分妖娆。
這樣的妖娆配合着裴元浚的臉,其實是絕色的,但配合着他的氣勢,甚至可以讓人忽視他的臉。
那麽俊美的臉透着一股子陰狠,既便在這種悠然的時候,也讓周圍的人大氣也不敢出,特别是這個宮裏的内侍,更是把頭低下來,恨不得這次來的不是自己才好。
他是真不願意到這位鄖郡王府上來。
可這次又不得不來,是奉皇後娘娘的旨意來的,送來了一些世家小姐的畫像和資料,而眼下這些畫像就被随意的扔在案角上,有幾張還落到了地上,有兩張小姐嬌豔的臉上,還印着一個腳印子。
這是方才這位鄖郡王殿下随意走動的時候踩上去的。
這兩位中的一位還是柳尚書的女兒,景玉縣君,是京中有數的美人,也是京中有名的貴女,身份尊貴。
既不是皇家子嗣,但身份又不一般的,這位景玉縣君也算是貴女中身份高的。
可就是這麽一位集尊貴、嬌美于一身的景玉縣君的畫像,就這麽被這位鄖郡王一腳踩在地上,内侍還眼尖的看到這位郡王殿下還嫌棄的拿腳碾了一下。
頭越發的低了下來,仿佛自己什麽也看不見似的。
“爲什麽要管?”裴元浚懶洋洋的道。
“這個香姨娘是從曲四小姐的馬車上離開的,聽說原本是要回淩安伯府的,但之後卻獨自去了京兆尹,您看這事……”吉海知道。
宮裏的内侍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閉上,讓這位鄖郡王知道,自己真的不是有意想聽什麽的,隻是這位鄖郡王不開口,自己也不能離開。
這種私密的事情,不應當避着自己說的嗎?爲什麽要當着自己的面說,這不是爲難他嗎!
一會皇後娘娘問起,他不敢不說實話,可如果這位鄖郡王因此惱怒,他就算是十個脖子也不夠砍的啊。
“曲四小姐跟本王又有什麽關系?”裴元浚挑了挑俊眼,似笑非笑的看着吉海道。
“是,是是,奴才知道,奴才知道這事跟王爺沒有 關系,所以之前把淩安伯府找到的淩安伯的信,送到了京兆尹去,眼下這事就是京兆尹主管的,跟王爺自然是沒有任何關系的。”吉海陪着笑臉道。
見他還算識趣,裴元浚神色不明的哼了一聲,而後懶洋洋的對宮裏的内侍道:“這些畫像,本王就先不看了,讓皇上自己挑夠了再說,本王現在還不急着成親,總得讓太子殿下成了親再說吧。”
太子才大喪,這親事再怎麽快,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内,反過來說,這位鄖郡王殿下也不打算在一年内成親。
“王爺,皇後娘娘說,這是皇上的意思,讓您先挑個一、兩個備着,您是長輩,總不能讓晚輩們挑了先去。”内侍小心翼翼的措詞道。
鄖郡王的年紀的确是沒有太子大,但太子已經大婚過了,而且還是晚輩,這個時候怎麽看都得讓鄖郡王先挑,皇後娘娘也的确是沒有藏私,把她看中的所有小姐的圖像全送到了鄖郡王府,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。
“替本王多謝皇後娘娘,至于這挑正妃的事情,本王不急,之前不是挑了一個了嗎,先緩緩再說,至于這個挑了的,也還要再看看,如果不合适,本王也是不要的。”裴元浚不耐煩的道。
“是,是,奴才知道。”内侍哪裏敢有二話,這位郡王殿下不願意娶親這事,在京中并不是什麽秘密,眼下雖然松了些口,但看起來對那位曲府的四小姐還是不滿意的,隻讓暗中備着,并不要皇後娘娘下明旨。
裴元浚說完眼睛眯了起來,并不理會宮裏的内侍,倒是吉海笑嘻嘻的走了過來,壓低了聲音對内侍道:“回去吧,我們王爺現在要休息了!”
“是,是,奴才馬上走!馬上走!”内侍說着走的話,眼睛卻往地上的幾張畫像上面瞧,皇後娘娘的意思,不管是選中還是選不中這些圖像還是要找回去的,必竟這還得讓其他的幾位王爺選,不是嗎?
“是要這些畫?”吉海一看就是一個聰明的,立時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。
内侍激動的連連點頭,他倒是想離開,但沒這些畫像,不敢走。
“王爺若是累了,先回去休息一下可好?”吉海對着裴元浚笑道。
裴元浚眼神微微掀了掀,也沒在意,居然站了起來,大步離開,吉海急忙對内侍道:“你去撿起來,然後就回去吧!”
“好,多謝吉海公公。”内侍感恩的道。
那幾張圖像就在鄖郡王的腳邊、腳下,他就算是有一萬個膽也不敢上去撿,這宮裏來傳話的内侍、宮女,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好運,能好生生的回去的。
鄖郡王府的規矩多,有些堪比軍營,一個不好,以軍法-論處,而且死了也算是白死了,連皇後娘娘都對鄖郡王忌諱不已,卻一直拿他沒辦法。
聽說那位曲侍郎府的四小姐,被鄖郡王看中了,願意納爲側妃,眼下看起來不過是這位王爺随口這麽一說而已,根本不是很有意,可能就是随手拉過來擋皇上話的借口,否則也不會說再看看什麽的了。
聽聞這位曲四小姐才被退了婚,眼下又遇到這位鄖郡王,可真夠糟心的!
内侍自己在鄖郡王府膽戰心驚,不自覺的把自己的想法代入到這位曲四小姐的身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