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隻是跪在那裏的兩夫妻慌,曲秋燕也慌。
手中的帕子都已經揉成了一團,之後又放松下來,而後又揉起來,心緒不甯。
好半響,聽到裏面有聲音出來,曲志震當先帶着怒意走了出來,坐到書案後面,冷冷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這對夫妻,目光淩厲。
李氏和劉山都被看的慌了,頭一低,不敢往上再看。
“來人,把他們拉下去,冒認官親,打二十大闆,然後送官。”曲志震厲聲道。
李氏和劉山這對看似老實,實際狡猾的夫妻一聽,立時知道大勢已去,急的大聲求饒起來:“大人饒命,大人饒命。”
這要是真的送了官,又查清楚了,他們兩個就是發配的結果,這是兩夫妻怎麽也沒想到的,不是說肯定不會有事的嗎?不是說有人會幫着他們的嗎?可是看來看去,這裏的所有人,似乎隻有邊上的這位三小姐會幫着自己。
“三小姐救命,三小姐救命!”李氏這時候想到什麽就是什麽,立時擡頭大聲的叫嚷起來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曲秋燕沒想到李氏想叫自己救命,愣了一下之後,臉色泛起怒意,冷哼一聲,“你們冒認我四妹妹,還想讓我救命,實在是過于的欺我們曲府了。”
到這個時候,她哪裏還會不明白,這算計是失敗了,曲莫影的右腿上必然什麽也沒有,怎麽還會跟這對夫妻扯上關系。反正這事也跟她沒有直接的關系,都是母親那頭在辦的,不過母親也實在是蠢了一些,信誓旦旦的說必然會成功,眼下這又算是什麽!
真是蠢透了!
感應到曲志震轉過來的目光帶着冷意,曲秋燕急忙氣憤的上前向曲志震行禮:“父親,這事既然是假的,就一定不能放過他們。他們上門來冒認四妹妹,還說的似乎是真的似的,讓我和父親都懷疑四妹妹,實在是該死,父親打死他們也是應當。”
她說話的時候,拉上曲志震,把兩個人方才的懷疑放在了同一水平面上,表示她方才的确是懷疑曲莫影的,所以才說這樣的話,但這種懷疑是和曲志震一樣的。
聽她這麽一說,曲志震的目光從她的臉上轉向跪着的兩夫妻,已經有小厮過來拉人了。
一看這架勢,又聽說可能會打死,李氏和劉山拼命掙紮,一邊大聲的道:“大人,大人,不是小的要來冒認,是有人故意讓我們來的。”
曲志震的手揮了揮,小厮們無聲的退下。
“說!”
“大人,就在幾個月前有個男人找到了我們,跟我們說可以認下曲四小姐說她是我們的女兒,又把我們女兒當時失蹤時曲四小姐重病的事情也說了,給了我們銀兩讓我偷偷在顧嬷嬷的香囊裏放了紙條,之後又來京城,找到雨冬說我們找不到事做,四小姐讓雨冬在後門接濟我們。”
“就昨天,還有人送來了一包糕點,讓我們說是四小姐說的,今天一大早讓我們來認親,先在府外對門的早點鋪子裏把這事情說開,而後上門來認親,一定要咬死四小姐是我們的親生女兒,說事成之後會給我們更多的銀兩,送我們回鄉。”
李氏一邊哭一邊抹着眼淚道,這會是真的害怕了,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,邊上的劉山連連點頭,一邊忙不疊的向曲志震磕頭請罪,這個時候哪裏還想什麽,隻想保着命就是了。
“什麽男人的?”
“是一個管事模樣的,說……說是他主子的意思,之後又見了幾次,但他走的很神秘,并不知道去哪了。”李氏急忙答道,有什麽答什麽。
“你們就不盯着看看?”曲志震冷冷的問道。
“不……不敢盯着,他似乎還有人帶着來的。”劉山結結巴巴的道。
“既然什麽也沒,怎麽證明這事不是你們兩個主謀的,謀害官眷,而且還是閨中小姐,這罪名你們抗 得下來嗎?”曲志震眼中閃過一絲微光,眉頭緊緊的擰起,目色陰怒。
“不……不是我們,大人,真的不是我們。”一聽這種問罪的話,劉山越發的慌了,又手亂搖。
“大人,有一個丫環,對了,昨天給我們送來了府上的糕點的一個丫環,說這可以說是四小姐送的,這個丫環我還認識。”李氏也很慌,但突然之間眼前一亮,管事模樣的男子他們不知道去哪裏去尋,但這個丫環應當是曲府的。
聽聞這糕點就是曲府新做出來的。
“對……對對大人,我們可以認人的,一個丫環,十二、三歲左右,長的不高,高矮跟……跟她差不多,小小的,看着還算清秀,大人可以讓我們一個個查看。”劉山這時候也醒悟過來,急忙道,這事才發生,丫環的模樣還記得住。
劉山指的是曲秋燕身邊的青菊,被他們這麽用相似的法子一比,青菊的臉色變的慘白,差點沒站住,急忙低頭。
“來人,把府裏的十二、三歲的丫環都叫到院子裏。”曲志震鐵青着臉道。
小厮下去吩咐,不一會兒,院子裏便站滿了曲府的丫環,都是十二、三歲左右的小丫環,李氏和劉山被拉下去認人。
但是轉了一圈之後,發現眼前的丫環一個也沒見過,立時有些蒙了。
“認出誰了嗎?”曲志震站在廊下,看着這對夫妻認人,見他們停下來,問道。
曲莫影重新紮來眼紗,扶着太夫人坐到了廊下的椅子下面,靜靜的看着這對無賴夫妻認人。
“禀報大人……都……都不是……”劉山吓得快要哭了。
“今天府裏缺了一些人?”太夫人轉向曲秋燕問道,“十二、三歲的丫環?”
現在府裏管事的是曲秋燕,雖然也有洛氏幫着處置。
“這個我不清楚,青菊去問問今天有誰出府?”曲秋燕對站在一邊的青菊吩咐道。
青菊應聲下去,一會便來回了消息,今天出府的十二、三歲的丫環還不少,于氏那裏有兩個,曲秋燕這裏也有一個,還有太夫人的院子裏有一個,甚至前院也有二個。
青菊上前把這事禀報了一番,每一個人都有出去的理由,而且太夫人院子裏的一個還是太夫人派出去的,前院的兩個,是前院的管事派出去的,沒有絲毫差錯。
“把人拉下去重責二十杖,然後把人扔到府門口去,說是冒認官親之罪。”曲志震冷冷的道,不打算再糾纏下去,心裏自然已經認定了人,于氏那裏不是正巧有人出去了嗎!
過來兩個家仆拖着兩夫妻下去。
“母親,眼下這事就先到這裏爲止吧!”曲志震轉身太夫人抻手按揉了一下眉心,疲憊的道。
太夫人看了他一眼,知道他在打馬虎眼,不滿的冷哼一聲,站起身來拉着曲莫影的手道:“影丫頭,我們還是先回去吧,這事既然是你父親主事的,自然會給你一個明确有交待,若是今天也有人上門,明天也有人上門鬧事,我們曲府還不得成了京城的大笑話。”
“是,祖母!”曲莫影柔順的點頭,扶着太夫人往外走。
“祖母,我跟你們一起走。”曲秋燕愣了一下之後,急忙道,走到太夫人身邊想扶着太夫人的另一邊。
“你留下來幫着你父親處理這事吧,現在内院是你在管,出了這樣的事情,内院也得好好整頓一番,如果再這麽下去,整個内院也亂了,查一下你四妹妹的香囊放在屋子裏的,怎麽就沒了。”太夫人冷冷斥責道。
然後扶着曲莫影的手離開,對曲秋燕沒有半點笑意。
站定在原地的曲秋燕臉上顯過一絲嫉恨,用力的咬了咬牙,才壓下心頭的這股怨憤,明明都是孫女,憑什麽隻對曲莫影好,對自己卻很淡漠,甚至暗示這事跟自己有關,這事跟自己有什麽關系?
最多自己就是多說了幾句話罷了,整件事情都是母親在主使的,怎麽又怪到自己頭上來了。
果然是個讨人厭的老婆子,老而不死。
“父親,您去哪裏?”用力的壓住心頭的怨憤,曲秋燕回過頭,卻見曲志震大步的往外走,急忙問道。
“我去看看你母親。”曲志震頭也不回的道,唯有說話的時候,着重的加了最後兩個字,讓人聽起來咬牙切齒一般!
看到曲志震離開時憤怒的樣子,曲秋燕全身冰涼,整個人都在發顫,伸手扶住青菊的手狠狠的用力,擰的青菊疼的眼眶裏都冒出眼淚來了。
“我要不要過去看看?”曲秋燕壓低了聲音問道,目光盯着曲志震的背影,她能猜到這事就算沒有實在的證據,也必然會落到了母親身上,父親這是去問罪了,那她是去好還是不去了,如果去了,鬧了一場之後,她也跟着丢臉,甚至還可能把禍事引到自己身上。
但如果不去,事後祖母和父親會不會覺得她太過涼薄一些?
“小姐,夫人和二老爺的事情,您這個當女兒的也沒辦法,先把這裏的事情處理了,一會再去看夫人吧!”青菊跟在曲秋燕身邊這麽久,當然知道曲秋燕的意思,強忍着痛意順着她的意思給她一個台階。
曲秋燕的手一松,臉色輕松了下來,看了看院子裏站着的那些戰戰兢兢的小丫環,神色自若起來,點了點頭:“對,這裏的事情我先處理完再去看母親。”
說的仿佛她原本是要去看的,但一時走不開似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