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婦人李氏大聲的哭道,伏在地上泣不成聲。
“見過父親!”曲莫影走了進來,向着曲志震行了一禮。
“父親,可是發生什麽事了,他們……是誰?”曲秋燕也一起行禮,而後擡起頭愕然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這對夫妻,滿臉驚訝。
相比起曲莫影,曲秋燕向來是曲志震寵愛的女兒,這話說的也随意。
曲志震揮了揮手,示意兩個女兒起身,“你們先坐下!”
兩人聽話的在兩邊落座。
“女兒……女……兒。”看到曲莫影,李氏立時含淚嗚咽起來,目光緊緊的落在曲莫影的身上,似乎想接近,但又不敢,隻能跪在地上嗚咽着說不出話來,形容可憐。
“你們的意思是說顧嬷嬷當時偷了你們的女兒,頂替了我的女兒,而我的女兒其實當時已經病死了?”曲志震不耐煩的問道,眼神淩厲。
他雖然不喜曲莫影,但并不代表願意出這樣的事情。
這種事情簡單是奇恥大辱,堂堂一位侍郎大人,在朝中也素有名聲,卻糊塗至此,連原配的女兒都被人換了,養了一個假女兒,實在是讓人太過于菲夷所思了。
“是的,求大人還我女兒,我們就要還鄉了,如果不把女兒帶走,這一輩子都會骨肉分離,我們不在意日子過的苦一些,隻想一家子骨肉-團圓,還請大人成全。”李氏又向曲志震磕了一個頭,一邊抹眼淚一邊道。
“你們是什麽時候知道……是你們女兒的?”曲志震陰沉着臉問道。
“就是最近,最近才知道的,如果不是顧嬷嬷說話中露了消息,我們還一直不知道……然後我們私下裏來找女兒……可……可她不認我們,讓我們離開,隻是送了我們一些衣物,還有……還有才送來的糕點。”
李氏說着把面前的一個油紙包打開,裏面幾塊糕點,雖然糕點上面已經有了碎片,看着也不那麽完整了,但依稀可以看出糕點的樣子。
“咦,這不是府裏才新做出來的糕點嗎?就這兩天的事情。”曲秋燕低“咦”了一聲,驚訝的道。
待得說完,似乎也才發現失語,急忙偏過頭去,用帕子輕輕的抹了抹唇角,掩飾自己的失言。
她的話不高,但在這書房内,又是突然之間安靜下來的氣氛,既便很輕,曲志震也聽了個清楚,伸手按了按額頭上跳動的青筋,偏眼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小厮。
這個小厮往日裏是服侍他吃用糕點,以及收拾書房的。
小厮上前兩步,仔細的辯認了一下,然後沖着曲志震無聲的點了點頭,表示曲秋燕的話是對的,的确是府裏新做出來的糕點,而且還是這兩天的事情。
一對莊子上的中年夫妻,自然不可能會得到府裏新做出的糕點,因爲是新做出來的,府裏也不是很多,也就是往幾位主子處送了一些,至于下人們還不可能吃到,而眼前這個油紙包裏包着的,必然是府裏哪位主子送出去的。
曲志震的目光看向曲莫影,眼底一絲懷疑。
“父親,您找我來是因爲他們嗎?”曲莫影擡眸平靜的看向曲志震,不慌不忙的問道。
“他們說是你的父母,自小的時候你便被顧嬷嬷從他們身邊帶走,到現在他們才知道情形,眼下他們要回鄉,想把你帶走。”曲志震努力的平了平氣,耐着性子把事情說完。
之後目光如灼的盯着曲莫影的反應。
“女兒,你……你給我們送了糕點,又送了衣裳,還送了盤纏讓我們離京,可我們是你的親身父母啊,怎麽舍得把你留下,女兒,你放心,你回來之後,我們兩個不管如何也不會虧待你的,雖然比不得侍郎府上,但必然也會讓你過的開心、快樂。”
李氏轉向曲莫影,哭訴道。
進來的兩位小姐,其實很好認的,戴着眼紗的是四小姐,也就是他們的目标。
“女兒,你必竟是我們的骨肉,再占據着曲府四小姐的名頭也是不對的。”中年男子劉山也抹着眼淚急忙道。
兩夫妻看起來都是實誠人,長了一副老實人的面孔,手上也有勞作的痕迹,一看就知道是普通的莊戶人家。
“你們說我是你們的女兒,有什麽證據?”曲莫影眸色淡淡的問道。
“女兒……女兒……你已經認了我們了,現在這個時候爲什麽又不認?顧嬷嬷……顧嬷嬷那日說漏了嘴,我們就進京來找你了,找到你之後,你雖然認下我們,卻不願意跟我們走,女兒,就算你有榮華富貴,又哪裏及得上血緣親情。”
李氏哭的泣不成聲,一邊哭一邊大聲的道,聲情并茂,仿佛是真的似的。
曲莫影嘲諷的勾了勾唇角,于氏找來的這一對夫妻,還真是有根有據,看着也實誠,而且最主要的是身份也是真的,不難查出來,就如同當時在大悲寺裏的那個男子,事情很好查,也能很快的查實,越是這樣,越讓人相信事情是真的。
但看曲志震冷着臉坐在那裏,全身上下冒着冷氣就知道,他是相信了一大半了。
她雖然看不上曲志震,在心裏也沒有認同曲志震爲父親,但她也不會讓人随意的污陷自己。
這曲四小姐的位置,她還從來沒想讓出來過。
“你說我是你們的女兒,有什麽證據?”曲莫影道,神态從容自若。
“有,我們有的,這是你讓丫環給我們送過來的衣裳,還有這盤纏,這是才送出來的糕點,說是讓我們嘗個新。”李氏擺弄着面前的一件件物件,一一指給曲莫影看,盤纏還不少,是些散碎的銀子,還真不少,至少 十兩左右。
曲莫影自己一個月的月例也隻有五兩,這還是曲莫影回府之後才有的,之前在莊子裏的時候,她能拿到手的很少。
“女兒,這些都是,還有這個,這個是顧嬷嬷做的……”中年男子劉山見她不相信,急忙從一堆東西裏抽出一個香囊,果然是顧嬷嬷在這次進京的時候,替她做的,“顧嬷嬷雖然偷走了我們的孩子,但心裏也是虧疚,每每要去廟裏求佛,饒恕了她的這一番自私的行爲。”
“這是她求得香囊,聽說裏面還有護身的東西,除了這些,還有你身份的證明。”
香囊是封了口的,到現在針線也沒拆開過。
曲志震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起來,目光陰沉沉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中年夫妻,嘴角緊抿卻并不說話,一副靜候着事态往下發展的詭異等待的樣子。
“這……的确是四妹妹進府時戴着的香囊。”曲秋燕倒沒那麽多看戲的心情,認了一下之後呐呐的道,滿臉的驚訝,擡起頭看了曲莫影一眼,似乎想說什麽,但最後還是欲言又止,什麽也沒往下說下去。
“這香囊你們是哪裏來的,拆開來看看如何?”曲莫影問道。
“女兒,這香囊不是你讓雨冬拿出來給我們的嗎?怎麽現在不認了,既然女兒要看,那就……就拆了吧!”劉山道,伸手把香囊往面前的小厮處遞了遞,“還請大人查看。”
曲志震點了點頭,小厮接過香囊,到邊上找了一個剪子,把香囊的口子剪開,從裏面抖落出兩件東西。
一個是小小的很普通的護身符的樣子,一看就是廟裏求來的那種,是爲了護身祈福用的,至于另一張卻是極小的拆起來的紙條。
曲志震從小厮的手中接過紙條,打開來一看,上面清晰的寫着父:劉山,母李氏,其他便什麽也沒有了。
曲志震目光陰鸷的看向曲莫影,沒有說話。
“這裏面的就是你們說的證據,也是從顧嬷嬷那裏打聽來的?”曲莫影沒上前去查看證據,反而轉向夫妻兩個。
“對……對,如果不是顧嬷嬷說漏了嘴,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事實,女兒,我們一起回去吧,一家子團團圓圓比什麽都重要,隻要大家都好好的,其他都不算什麽。”中年婦人李氏又大聲的哭喊道。
“你們知道裏面的是什麽?”曲莫影沒理會她的哭鬧,反問道。
“這……這個聽說是關于認證你是我們女兒的證據,顧嬷嬷說她放進去了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是什麽,但必然是證據。”劉山雖然咯噔了一下,但還是把話說的溜了起來,一邊說也一邊抹眼淚,看着極是可憐。
“如果這裏面沒有呢?”曲莫影忽然冷笑一聲道。
她就是欺他們看不到,不識字!
“這……這不可能……”兩夫妻愣了一下之後,李氏先反應過來,哭着搖頭道,“顧嬷嬷是這麽說的,怎麽可能不是真的。”
“如果真的不是真的呢?你們冒認官親,必然是要送官查辦的。”曲莫影的神色越發的平靜。
同樣臉色平靜的是曲秋燕,隻不過平靜的是她的表面,她手中緊緊擰成一團麻花樣的帕子,就說明她現在平靜不了,特别是看到這對中年夫妻臉上露出的驚惶表情,心中突突的跳了一下。
有種不好的感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