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病了?”曲莫影擡起頭問道。
于氏的心性,不會束手就擒,以退爲進,是最好的法子,一句病了,病的起不了身,立時把這事消淡許多,這也是曲莫影之前想到的。
隻是太夫人說的這意思卻和她想象中的太過不同。
“是真的病了,還請了宮裏的太醫過來,一時間也說很棘手。”太夫人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。
居然還請了太醫,那就是真的病了,太醫可不是那麽好收買的!
隻是這病來的也太巧了吧,巧的正好解了于氏的圍 ,這實在是讓人不太能相信。
太不對勁了。
“那……說能不能好?”曲莫影問道。
“這個還不好說,說要先看看再說,宮裏的太醫也來了兩位了,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好或者不好,隻說要好好的養着,如果不好的話,恐怕就真的要……”太夫人說到這裏神色暗淡了下來。
她雖然不喜歡于氏,但也沒有巴着于氏一定要出事。
“祖母,是誰想出讓我跟三姐一起掌家的?”曲莫影的話轉了一個方向,于氏這事自己會另外查清楚的,眼下她覺得奇怪的卻是太夫人方才說的後半段的話,掌家?以眼下這個時候,自己掌家并不是好的時機。
一方面她無心掌家,另一方面,也不覺得一定要她掌家。
曲莫影自小被養在莊子裏,别說掌家,就連才學也不怎麽樣,眼下自己雖然表現出并不是真的無才的樣子,但離這掌家還是有一段距離,這會真的讓人懷疑自己這個曲四小姐的身份。
雖然她也的确是曲莫影,但并不願意以此招人。
才學上,還可以說季寒月當時送了人過來,教自己學習,但這掌家,季寒月必然不會派人來教。
掌的好有人懷疑,掌的不好,被人陷害。
看起來表面風光,但實際另藏禍心,不是于氏就是曲秋燕提出來的。
“你三姐說想學着掌家,但又擔心一個人,讓我幫着她看着點,我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,以後出去也得掌家,倒不如一起跟着你伯母學學,我讓你伯母幫襯你們一些,有你跟燕丫頭一起掌着府裏的事情,可好?”
太夫人問道。
這個想法她也是想了許久之後,甚至還跟身邊的吾嬷嬷商量過,覺得這個法子也還是不錯的。
影丫頭自小在莊子裏長大,于掌家一途更是什麽也不懂,以後嫁過來既便不掌家,但連管自己院子裏的事情也管不好,就麻煩了。
教一個是教,教兩個也是教。
“可是我的身體不太好,眼下才到京城,而且我在莊子裏以前雖然跟着表姐派來的人學過一些,卻隻是一般的才學罷了……”曲莫影不動聲色的推拒道。
這話說的太夫人一陣沉默,她也知道讓曲莫影一下子掌家,可能有些難。
想了想終究沒有放棄這個想法,眼下雖然難,但對以後曲莫影出嫁之後,還是很有好處的:“那你有時間的話,就跟着看看吧,先看看她們是怎麽處理事情的,如果有想法再上手,如何?”
“多謝祖母,我知道了。”曲莫影點頭,水眸處滑過一絲幽深,這個法子的确好,自己隻需跟着看就行,如果發現了什麽可以開口,當然也可以不開口,有什麽事情也找不到自己的身上。
相比起之前太夫人的提議,這個做法自由了許多,而且也方便了許多。
事情既然商議定,曲莫影又和太夫人說了會話,才回了淺月居,一天下來走了許多地方也累了,早早的用過晚膳之後,才點燈的時候,曲莫影就睡下了。
夢中,她看到自己從高高的臨淵閣上摔落下來,而後是一片火色,火光沖天,蒙着眼睛的曲莫影倒在地上,胸口處仿佛被什麽重重的壓住了似的,喘不過氣來……
水眸蓦的睜開, 驚駭的看着床頂,看着床頂木闆上雕着的牡丹花飾。
好半響才放下按在胸口的手,慢慢的回神,但随既她驚愕的轉過頭看向桌子,桌前一盞燈點着,正當 中的椅子上面坐着的正是一襲暗紫色長袍的裴元浚,袖口處精緻的鸢尾花,開的正豔,燈影下閃過一絲金黃的紋路。
他手邊還有一杯茶,是從桌上的茶壺裏倒出來的,俊美的眸子擡起,看向曲莫影驚駭的水眸,爾後在她驚駭的目光中,拿起手邊的茶杯悠然的喝了一口,那模樣,如果曲莫影不清楚這是自己的閨房,都以爲這是鄖郡王府了。
撐手坐了起來,定了定神,曲莫影問道:“王爺,這時候過來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?”
半夜入自己的閨房,不象是裴元浚能做出來的事情。
“正巧路過,進來看看。”裴元浚不以爲意的挑了挑眉,道,放下手中的茶杯,身子往後一靠,手中居然還執了一把扇子,合起的扇骨在桌子上輕輕的敲了敲,“裴玉晟今天到你們府上來了。”
“這個時候?”曲莫影愣了一下,愕然的道,長長的眼睫撲閃了兩下,燈光下越發的看起來潋滟柔美。
她原本就長的極其瘦小,比起一般的同齡的女子更象是沒長成的,眼下坐起,長而烏黑的秀發紛披在腦後,把她坐起的身子掩住了大半,隻留下一張絕美的小臉,沒了長長的眼紗的遮掩。
長長的蝶翼一般的眼眸,盈盈的眼眸,似乎因爲一直束着眼紗,看起來眸色越發的深幽烏黑,盈盈間水色流轉,凝白的肌膚如玉,整個人看起來似乎隻有黑白兩色,唯有淡淡的唇色透着一種豔色的粉。
不是很濃豔,或者在别人的臉上還一定起眼,但落在她的臉上,卻讓那張巴掌大小的臉,整個生動了起來,妩媚天成,又鍾靈玉秀,傾城妖娆之中帶着含玉清雅。
“對,這個時候。”裴元浚仿佛沒注意到她奪目的容色似的,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,細眯起灼灼的睡鳳眼,“怎麽樣,有沒有興趣去看看?”
上一次裴元浚看到她容色的時候,就沒怎麽有反應,這也是曲莫影能坦然的對上裴元浚的另一個原因。
必竟若論容色,這一位卻是無論男女當之無愧的第一吧?在鏡中看多了自己,這以後還哪有看得上的容色?
更何況,曲莫影更相信自己就算是如畫,那也是一張死的畫,在裴元浚的眼中,看向自己的時候不象是在看一個活人,他的眼底從來沒有她清晰的影子,一晃而過,畫中的風景再美,那也是死的,看過無痕,留不下太多的影子。
“王爺,您是景王的王叔吧?”曲莫影極是無語的看着眼前的這位鄖郡王,雖然她也聽說這位鄖郡王的輩份高,年紀卻比幾個侄子還小,但這麽公然的去看自己侄子的約會,真的好嗎?
怎麽也不象是他這樣的身份該幹出來的。
“無礙,來了就一起去看看吧!”裴元浚優雅的站了起來,走到屏風前拿起曲莫影的一件披風走了過來,扔到曲莫影的床上,“穿上吧,一起去看看,說不得還能聽到一些重要的事情。”
能聽到一些?曲莫影心頭一動,想了想沒再拒絕,在曲府眼下她也是什麽也不知道,若是景王一味的支持曲秋燕,對自己來說卻是大敵,甚至還可以是滅頂之災,如果能聽一下曲秋燕和景王之間的話,那是最好的了,而且這事十有八九會落到自己的身上……
曲府的一處閣府處,三樓的最高處設了宴席,原本這是曲志震宴請景王裴玉晟的,眼下這主人卻換了一個,換成了打扮的千嬌百媚的曲秋燕,此時坐在裴玉晟面前,哭成了一個淚人一般。
“殿下,你……你覺得我……我是這樣的人嗎?好好的跪在靈堂,又是太子妃的靈堂,就算我……就算我真的……也不可能會幹出這等無恥的事情,況且我……我對殿下的心意……若殿下……若殿下真不信,我便從這裏跳下去,以明心意。”
曲秋燕哭着站了起來,往一邊的窗台撲去,跟着她的丫環都吓傻了,隻驚叫一聲:“小姐”便追了過去,但必竟是晚了。
幸好裴玉晟的動作更快,練過武的他又豈是閨中的弱女子能比拟的,拉着曲秋燕的衣袖往回一拉,曲秋燕就往他懷裏倒了過來。
眼看着就要倒入裴玉晟的懷裏,曲秋燕急忙用力去隔開,身子使往邊上斜去,用力過度,腳下一扭,竟是疼叫一聲,跪坐到了裴衣晟面前的地上,不知道是撞到了什麽,臉色一片慘白。
“怎麽了,撞到哪裏了?”裴玉晟臉上的冷漠散了去,拉起她想看看她是不是受了傷。
“殿下,您别拉我,既便我們……這個時候也不應當過于的親近。”曲秋燕伸手推了推裴玉晟伸過來的手,柔聲拒絕道。
一旁反應過來的丫環急忙扶起她,但看她疼的臉色越發的慘白起來,裴玉晟也不由的動了容,走過來毫不猶豫的推開丫環,把她抱了起來,然後放置在一邊的椅子上,“這個時候了還這麽婆婆媽媽,傷到哪裏了?”
“殿下,我真沒事,隻要殿下不誤會我就好。”曲秋燕強撐着道,她原本長的出色,這時候又是眼淚,又是笑容的,看起來極可憐,也極讓人心疼。
裴玉晟歎了一口氣,站起身來,微微低頭看了她的臉道:“好,本王相信你就是,那你說說你是被何人所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