嬌美的臉越發的狼狽可憐,她原就是唱戲的出身,季悠然眼下看起來可憐,她看起來更虛弱更可憐。
被餓到現在,又穿着才洗了污迹的孝服,頭發零亂不說,還把頭都磕的青紫了,那幾下磕頭重的能讓身邊的人聽到額頭撞擊地磚的聲音,可見是誠心的想求季悠然饒恕,再看她的樣子,涕淚縱橫的連眉目都快看不清楚了。
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了絕路上,怎麽會有人敢這麽潑出命的這麽幹。
太子府的這個侍妾,真是太可憐了。
季悠然也在顫抖,是被氣的顫抖的,她沒想到自己一番看起來虛弱不堪的樣子,不但沒得到别人的同情,反而被明仙兒比下去了,至于明仙兒說的聽到婆子說的話,她半點不信,必然是明仙兒自己查覺到了什麽,才故意這麽說的。
隻是沒想到她演的比自己還真。
側目看了裴洛安的臉色,深知他這個時候已經對自己惱怒不已,季寒月的喪事上絕對不許鬧出這樣的事情。
“居然有人趁着我跟殿下在給太子妃守靈的時候鬧出這樣的事情來,我必不會輕饒,你先回去休息吧,一會我就會把兩個婆子找出來,跟你對質。”季悠然強壓下心頭的怒意,聲音柔和的緩聲道。
在太子妃的靈堂前鬧事,明仙兒也是潑了命的,這會也看出太子的不耐,不敢再多說,當下抹抹眼淚,身子又轉向正中,對着當中的靈堂,重重的磕了幾個頭,“多謝側妃娘娘,禀殿下和側妃娘娘,當日太子妃良善,曾救奴性命,奴請爲太子妃守靈。”
“你要爲太子妃守靈?”裴洛安低下頭仔細的看了明仙兒一眼。
“是的,請太子殿下和側妃娘娘恩準。”明仙兒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,再擡起頭額頭上已經磕出了血,鮮紅的血迹順着白嫩的額頭緩緩的滑了下來,“若沒有太子妃,奴今性命早喪,願爲太子妃守靈三年。”
“你願意爲太子妃守靈三年?”裴洛安的臉色好看了幾分,溫和的問道。
“是,奴願意,太子妃娘娘自身的兩個丫環都不在了,奴願意替兩個丫環守靈。”明仙兒再次點頭。
太子妃的兩個貼身丫環?許多人暗中皺眉,這話聽起來很奇怪,什麽叫不在了?難不成太子妃薨了,兩丫環都是忠仆,也跟着去了?
可沒聽說這種事啊,如果兩丫環真的忠義的跟着一起去了,太子府必然會大力的表贊,怎麽可能一點事情也沒聽說?
“你既然如此忠義,又心懷感恩,自然是好的,隻是你非太子妃娘娘的下人,就守半年吧!”季悠然不得不開口道。
兩個丫環哪裏去了,她又豈會不知,一死一個跟了自己,又哪裏來的兩個貼身丫環,這事别人不知道,府裏的人又豈會不知。
這個時候掀出來,莫不是明仙兒知道什麽?季悠然怎麽會不慌,原本她是不打算饒過明仙兒的。
大鬧到太子妃的靈堂前,就一個輕慢太子妃的罪名,就足以讓明仙兒死一百次,就算是太子殿下明面上也不能說什麽。
可眼下,她卻不能不讓步,明仙兒若是掀出季寒月的一個丫環現在是自己的丫環的事情,自己決讨不了好。
用力的壓了壓心口的惡氣,緩步走下來,伸手去拉明仙兒的手:“妹妹先起來去換身衣裳吧,既便是給太子妃娘娘守靈,也不能弄的這麽狼狽,太子妃向來良善,最見不得人如此了。”
明仙兒就着她的手顫微微的站起來,也不拿喬,對着季悠然哭道,“多謝側妃娘娘,側妃娘娘這般仁厚,是奴之前想差了,待得給太子妃娘娘守完靈,一定到側妃娘娘面前請罪。”
你既然承認了我是的妹妹,那我也承認你良善。
兩個人看着都極柔弱,眼神無聲的交流着這樣的話語,而後季悠然點點頭,沒再說什麽,明仙兒退了下去,自有人替她去換過衣裳來守靈。
“殿下,沒事了,是一場誤會罷了。”季悠然重新來到裴洛安的面前,柔聲道。
裴洛安看了看她,點點頭,沒說話,重新轉身進去。
外面守候的人在一片安靜之後,重新準備祭拜,待得從裏面出來,一個個面面相窺,方才他們聽到了什麽,那個女人果然是太子殿下的一個侍妾,季側妃都叫上妹妹了!
這實在是有些沒體統。
既便是一般的大戶人家,家裏主母出了事,辦喪事,這種沒品階的妾侍之類的女人都不可能出現在衆人面前,太子府上居然讓這麽一個女人沖到太子妃的靈堂前,雖然最後強硬的解釋說是爲太子妃守靈,但一個沒品階的侍妾爲太子妃守靈?這合規矩嗎?
爲什麽不是太子妃自己的貼身丫環?
剛才那個侍妾說了什麽,太子妃身邊的丫環沒了?爲什麽沒了的?主子才沒,兩個貼身丫環早早的不見了蹤影,莫不是這裏面另有玄妙不成?
難不成太子妃的死另有蹊跷?否則太子妃靈前連個貼身的丫環都沒有?
方才大家都不敢說什麽,這個時候卻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。
越文寒站在廊下,方才的一幕,他也看在眼中,一張英俊的臉陰沉似水,目光冷冷的落在靈堂處,他是大理寺少卿,往日就是處理一些案子的,眼下這個時候早就聽出幾分事故來,靈堂他方才進去幾次了。
隻是沒注意到這個細節,以往季寒月和他也沒見過幾面,因此不知道方才守在裏面的幾個丫環,居然沒有一個是太子妃的丫環,這是何意?
莫不是太子妃之死,并不是表面上的病死的?
“越大人。”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。
越文寒平了平氣,回頭看向身後,見是一個丫環,方才在靈堂上他看到過,是曲莫影身邊的丫環,當下問道:“曲表妹的丫環?”
“奴婢正是曲四小姐的丫環雨冬,我們小姐請越大人過去一次,可好?”雨冬客氣的又行了一禮道。
“前面帶路。”越文寒點頭。
走了幾步,又回過頭看向太子妃的靈堂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他并不是莽撞之人,知道就算是太子妃之死,另有玄疑,眼下他什麽證據也沒,隻憑一個侍妾似是而非的話,就想翻出太子妃之死的事情,是不可能的。
心裏有了疑點,慢慢查訪就是,若太子妃真的死的冤,他一定會找到蛛絲馬迹的,至于這位季側妃,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溫柔纖弱,但莫名的越文寒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。
心頭蓦的一緊,莫不是跟太子妃之死跟這個女人有關系?
方才看到的一幕,心裏隐隐覺得和眼前的情景有些不協調,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哪裏不協調。
來到曲莫影的客院時,曲莫影已經重新梳洗過,在正屋等着他了,看到越文寒進來,曲莫影向他深施一禮。
“曲表妹客氣了。”越文寒揮了揮手,示意她免禮而後在一邊的客座上坐下,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了,“表妹身子可還好?需要什麽藥材,或者需要什麽東西,隻管跟我說,也不必都麻煩着太子府上。”
這話說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,若是季寒月在,和太子府也算是正經的親戚,現在季寒月都不在了,兩個人和太子這個親戚的名份就沒那麽大的聯系了。
必竟眼下主持太子府内院的是季悠然,雖然季悠然也姓季,但跟他們兩個無關。
“多謝表哥。”曲莫影柔聲道,把話帶了過去,“聽聞方才太子妃的靈堂前又出了事情,還是一位侍妾跟季側妃兩個争風吃醋鬧出來的事情,到底怎麽了?可有驚擾到太子妃?”
争風吃醋?越文寒臉色一變,立時明白自己方才覺得怪異的感覺是哪裏來的,這位季側妃進府的時候,不是說隻爲了照顧太子妃,而太子也說一心守着太子妃,兩個人還沒圓房,甚至說起來,都說季悠然無心進東宮,太子也不心儀她,那眼下的争風吃醋是怎麽回事?
“表哥,對不起。”曲莫影似乎也覺察到自己話裏的不妥當,頭低了下來,“我隻是太氣憤了,太子妃屍骨未寒,她們居然就在……這裏争風吃醋,是不是往日裏也在太子妃的病榻前這麽做的,這還讓太子妃怎麽好好的養病。”
話說的這裏,曲莫影不再說下去了,但這話裏的意思卻明白的很,如果季悠然往日裏和幾個侍妾也是這般争風吃醋,而且還鬧到太子妃的床前的話,既便太子妃的身子是好好的,也會被氣個半死。
反過來說,這季悠然的所謂的照顧太子妃病體的原因,進的東宮,也全是假的了?
越文寒蓦的站了起來。
“表哥,你怎麽了?”曲莫影也一臉驚慌的站了起來。
“我……無事,我想再去看看。”越文寒冷聲道,舉步就要往外走,不行,他得再去太子妃的靈堂看看季悠然和方才那個侍妾的相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