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洛安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臉帶苦笑:“你能這麽想是最好的,孤……這一生……心儀何人,你也知道,眼下芳蹤已逝……卻讓孤情何以遷……”
話說到這裏眼眶都紅了,側過頭拿帕子在眼角抹了一下,目光又落在當中的棺椁上面,眼神中的傷心誰都看得清楚。
“大哥請節哀,太子妃也是爲了大哥,若太子妃九泉之下知道大哥這麽傷心,也會跟着難過的。”裴玉晟安慰他道。
“孤知道……可孤……孤此生再沒有心儀之人了……”裴洛安眼淚再凝不住,落了下來,手用力的握着帕子,身子搖搖欲墜。
裴玉晟急忙上前去扶:“大哥,你是千金之軀切不可如此,要好好休養着才是,太子妃并不願意看到你如此。”
“孤心裏難過的緊。”裴洛安點點頭,抹幹淨眼淚,又歎了一口氣,臉上的神色變得生無可戀,“若不是父皇、母後還需奉養,孤此時甯願跟着她一起去了。”
“大哥,父皇和母後知道你的孝心的……”裴玉晟又勸道。
見這兄弟兩個恢複了兄友弟恭的樣子,長玉長公主才松了一口氣,對自己的夫婿使了一個眼色,一家人全退了出來,待到退到外面,兩個男子去了外面,長玉長公主帶着女兒香容郡主往裏面去。
她得進去跟季悠然說說這話,讓她多提防曲秋燕,原本一個女人是不值當什麽的,太子要了就要了,但偏偏景王和這個女人的事情,現在大家都知道了,若又鬧出太子的事情,而且還是在太子妃喪禮之上,那可是整個皇家的醜聞了。
這倒不是長玉長公主熱心,實在是她怕這事牽扯到自己身上,眼下看到這事的表面上似乎就隻有自己這個外人,以後若是傳出去,必然會覺得是自家府上傳出去的,到時候她連太子和景王一起得罪了,還不如現在直接跟季悠然說去。
這以後季悠然能怎麽辦,也跟自己無關。
隻是沒走幾步就看到前面一大幫子人過來,當先一人正是季悠然,隻不過季悠然臉上蒙了一塊面紗,如果不是她身邊的人全是東宮的下人,長玉長公主一時間也認不出眼前的人是季悠然。
“見過長公主。”看到長玉長公主,季悠然急忙上前行禮。
長玉長公主叫起後,目光落在季悠然的臉上,皺了皺眉頭:“這是怎麽了?”
她之前進門的時候,季悠然還是好好的,眼下這樣子看起來倒象是有什麽不好的似的。
“突然之間腫了起來,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什麽。”季悠然低下頭道。
“還不請太醫看看?”長玉長公主的眉頭越發的緊皺了起來,今天是太子妃的喪依,季悠然是太子府内院唯一的主子,臉上突然之間腫起來,這還怎麽接待?
“看過了,說是過敏了,說是一種草的汁水。”季悠然委屈的道,“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誰,可今天往我臉上抹過的就隻有曲侍郎府的四小姐,我過來就是問問她是怎麽回事的。”
“曲三小姐?”長玉長公主沒聽清楚,愕然的問道。
“不是,是曲四小姐,之前我見她是太子妃的表妹,又是一個可憐的,就抱着她哭了,她當時用袖子給我抹了一下眼淚,沒想到,沒想到……就這個樣子了。”季悠然這時候恨的吃了曲莫影的心都有。
當然不隻是曲莫影,還有曲秋燕,曲府的二個賤丫頭都不是什麽好的,枉她還一心想跟她們交好。
一個故意抹自己的眼淚,害自己眼下見不得人,太醫看過了,說要好幾天才能退下去,但傷口處原本好了的地方,卻又隐隐作痛,太醫說還有可能惡化,之前的傷好不容易好了,眼下居然又有可能惡化,季悠然如何不怒。
至于曲秋燕,她派來的丫環已經說的清楚,太子和曲秋燕兩個居然在太子妃的靈堂裏暧昧不清,聽說太子還替曲秋燕擦眼淚,不用說曲秋燕勾引了太子,這讓季悠然怎麽忍得下這口氣。
季寒月死了,她離太子妃的位置也更近了一步,這個時候居然冒出來一個曲秋燕?
她好不容易弄死了季寒月一家,曲秋燕敢伸手,她就敢把她弄的身敗名裂,死無葬身之地。
匆匆過來,就是想把這事揭開,逼太子處治曲秋燕自證清白。
她連季寒月都對付得了,更何況一個小小的侍郎之女。
“曲四小姐暈過去了,太醫正在診治。”長玉長公主道。
“什麽,她暈過去了?什麽原因?”季悠然愣了一下,愕然的道。
“不隻是她,還有曲三小姐,曲府的小姐身體都不太好,現在在一起診治,季側妃去看看吧!”長玉長公主伸手指了指後面,方才已經有人向她禀報過太醫診治的地方,隻不過這些不是她該管的事情。
說完,帶着女兒緩步往外走,這接下來的事情就由季悠然管着了,自己離這些事遠遠的才是。
“母親,這位季側妃知不知道方才曲三小姐的事情?”待得季悠然匆匆的離開,跟在長玉長公主身邊一直靜默不語的香容郡主,看向她的背影,好奇的問道。
“她自然是知道的。”長玉長公主勾了勾唇角,帶着幾分嘲諷,教育起女兒,“季側妃眼下能得到這麽一個位置,可不是全憑太子妃的意思得來的,你以後小心她一些。”
“母親是說她進東宮,并不是因爲太子妃,而是因爲太子殿下?”香容郡主緊走幾步追上母親的腳步,壓低了聲音道。
“這個女人不簡單。”長玉長公主道,“當日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如何的一往情深,甚至爲了太子妃,身邊沒有一個有位份的側室,但太子妃進宮之晚出了意外之後,季悠然就跟着進了宮,而且還是側妃的名份,眼下太子妃一逝,她就是獨大了。”
能在宮裏長大,既便是公主也不簡單,這裏面的事情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麽,但實際上卻覺得處處疑點,這所有的事情裏好處最多的就是季悠然,在太子妃沒嫁進東宮的時候,誰能想到季悠然也能進東宮?
當時的季悠然歲數也不小了,但卻沒聽說爲她尋親的事情,也就是說季悠然和太子之間若是有事,也是有了一段時間的,而且更可能的就是瞞着太子妃季寒月的,長玉長公主自然是見過季寒月的。
不管是容貌、氣度還是其他一些方面,季寒月都擔得起太子妃這個位置,也是當之無愧的太子妃,又有太子多年情深的傳言,而且長玉長公主覺得這不隻是一個傳言,往日裏她也看到季寒月和太子相處,太子眼中幾乎隻有季寒月,季悠然既便跟在季寒月身邊,太子也不會多看一眼。
而眼下季寒月香魂已渺,最得利的卻是季悠然。
“這個女人想當太子妃?”香容郡主眨了眨眼睛,悟了。
“應當是早就想了,可惜,再想也是一個假貨,假的真不了,真的假不了。”長玉長公主嘲諷道。
“太子不會立她爲太子妃嗎?”香容郡主沒聽懂母親的全部意思,又不解的道,“眼下她不是獨寵東宮嗎?”
“獨寵東宮?獨寵東宮的别說是一個側妃,就算是太子妃,皇後又如何……”長玉長公主的話說到這裏頓了一下,知道自己在這裏說這樣的話,犯了忌了,急忙住了嘴,“好了,我們去幫着接待一下女眷,季悠然眼下也不能出面了。”
估計腫的不輕,否則不會連面紗也挂上了。
“什麽,曲二夫人于氏惡毒的在曲四小姐的喪衣上抹了令人過敏的草汁,害得曲四小姐全身發紅腫的暈倒在太子妃的靈堂上面?”
“真的假的?”
“是真的,連季側妃也被害了,聽說是因爲曲四小姐不知道自己的衣裳上面被抹了害人的東西,還去替季側妃抹眼淚,害得季側妃的臉也腫了。”
“這……這也太……太過份了……”
“有什麽過份的,能把曲四小姐害的差點眼睛都瞎了,能好得起來才怪,說不得當初的曲二夫人,也是被于氏所害,那個時候于氏不過是一個妾,能當曲二夫人,還不是因爲原來的曲二夫人難産,好不容易生下曲四小姐死了,她才上位的。”
“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,對了,聽說她那個侄女眼下還是永甯侯府的妾,之前又害得曲四小姐退親,不會又想走她姑姑的老路子吧?”
“很可能是,太惡毒了,真是太惡毒了,這樣的女人怎麽還有臉坐在這裏,跟她坐在一起都覺得下賤……”
……
于氏原本在和幾位夫人說話,沒注意聽到這些議論的話,在看到原本說話的幾位夫人一個個離開之後,還一陣茫然,她之前很是風光,季悠然對曲府高看一眼,連着她也水漲船高,還有一些身份高貴的夫人主動跟她結交,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。
沒想到就這一會兒時間,身邊的幾位夫人都離開不說,連其他的幾位夫人也離她坐的遠遠的,許多夫人對她還指手畫腳的,雖然她轉過頭的時候,立時不說了,于氏也不是笨的,立時覺得發生了什麽事情,心裏咯噔了一下。
眼神立時變得緊張,手中的帕子緊攥一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