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戶人家教訓丫環、婆子的事情自然是有的,但幾乎都是回到府裏才動手的,哪裏會就在府門口就發作的。
太夫人氣的發抖,就要下來,吾嬷嬷猶豫了一下低聲在太夫人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,太夫人停下了腳步,目光冷厲的看向台階下的幾個人。
“你個賤丫頭,小姐戴 的什麽簪子,你不知道嗎?”于氏一臉的怒意,伸手指着青菊道。
“夫人……奴婢……”青菊被打的不輕,又被打的不吓,這時候隻會捂着臉,嗚嗚的哭,連句話也說不全。
“小姐的簪子都是你在整理的?”于氏一臉的怒意,手指都在顫抖,似乎是控制不住才發作的。
“是……是奴婢……”青菊一邊哭一邊點頭。
眼下她是曲秋燕身邊的唯一的大丫環,另外一個自打青荷走了之後,還沒有補上。
“既然你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環,又管着三小姐身邊的飾物,難道不知道三小姐有二對相似的簪子,都是紫色的珍珠簪子,一對是于府在三小姐生日的時候送過來的,還有一對才是三小姐在路上的時候買下來的。”
于氏眉眼俱厲,深恨不已的道:“兩對簪子很相似,這一次上山的時候,三小姐匣子裏的簪子,有一對三小姐自己買的簪子,還有一支于府送過來的簪子,你不清楚?你就這麽替三小姐收拾簪子的嗎?”
跟在于氏身後的海蘭上前,把手中的一支簪子呈上。
珍珠簪子,上面墜落的珍珠不小,而且還是紫色的,看起來既漂亮又精緻,但隻有一支。
“奴……奴婢……”青菊惶然無助的開口,求救一般的看向曲秋燕,“三小姐……奴……奴婢……”
海蘭收回手中的簪子,放入另一個小丫環手中的飾盒中,收了起來,然後又退到于氏身後。
雖然沒說一句話,但衆人看的清楚,飾盒不小,方才的簪子也隻是放入飾盒的一邊,這是一對簪子的飾盒,另一邊有架子,但沒有簪子。
她們這裏鬧騰的實在厲害,許多路人遠遠的看到,也都走了過來。
曲莫影靜靜的看着于氏演戲,心頭冷笑,怪不得于氏能讓曲志震抛妻棄女,在于氏還沒有進府之前,就已經跟于氏有了頭尾,她該慶幸這麽多年能在莊子裏活到現在,一方面是因爲遠離了于氏,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于氏雖然害過她幾次,大難沒死之後,于氏也沒太放在心上。
一個一直養在莊子裏的孤女實在是不成氣候,待得自己回府之後,于氏直接從曲秋燕那邊動手要害自己性命的時候,自己重生了。
若不是自己重生,那一次自己就已經死在了火場中。
于氏的确老謀深算,比起曲秋燕高的不是一點點,她已經知道于氏接下來想幹什麽了,狗咬狗,看這次是讓誰頂鍋。
一個丫環的無心之誤,明顯不夠身份。
能在大門口鬧,于氏如果不是想好了,絕對不可能會鬧大替曲秋燕解圍的。
很好,這場景都不用她引,就要咬斷了于氏的一條胳膊,圍魏救趙,隻是于氏這一次注定是會失了一城……
眼紗下的水眸微微揚起,看向高台處的太夫人,太夫人扶着吾嬷嬷,就這麽靜靜的看着,心裏歎了一口氣,太夫人最好,必竟也是曲秋燕的親祖母,再沒有一個人能象爹爹那樣維護自己了,眼角莫名的一陣酸澀,頭緩緩的低了下來,咬了咬唇角,掩去眸底的痛楚和戾氣。
“你難道還想解釋什麽不成?三小姐的飾盒帶上山,你替三小姐挑的簪子,三小姐戴的是于府送來的簪子,送給四小姐的也是于府送過來的簪子,兩對簪子雖然相似,但必竟不是真的完全相同,三小姐沒注意到,你也沒注意到嗎?而且你給小姐挑簪子,怎麽隻帶了另外一對中的一支簪子上山?”
于氏氣惱不已的道;“眼下,就因爲你的過失,使得三小姐、四小姐被人陷害不說,還招人風言風雨,你這個丫環百死難辭其疚。”
“夫人,不是奴婢,真的不是奴婢……奴婢之前明明放的好好的……”青菊哭的越發的大聲起來。
圍觀的衆人雖然不知道大悲寺才發生的事情,但也看出來這裏面有事,一個個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不知道這事情的緣由到底是什麽,隻能靜靜的往下聽了。
“不是你,還有誰?難不成有人換過了三小姐的簪子,那一對簪子放置在一個飾盒裏,給人動了手腳不成?在山上還有誰去過小姐的屋子,有誰可能動過小姐的飾盒,而你們主仆兩個居然不知道?”
于氏恨聲不已。
曲莫影挑了挑眉,已經明白于氏這戲的走向了,原來頂缸的不是青菊,而是于清夢,想想也是,出了這麽大的事情,青菊一個丫環頂不住。
青菊這時候也聽出了于氏話裏的意思,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大聲哭道:“夫人,是于小姐……是于小姐來過,進的三小姐的内室,奴婢……奴婢當時正在替三小姐倒茶,沒注意到,而且于小姐還是三小姐的表姐,奴婢覺得沒什麽事的。”
“清夢?”于氏一臉深受打擊的樣子,腳下一軟,差點暈倒。
海蘭急忙伸手扶住她。
門前台階上的太夫人眉頭緊緊的皺着,卻沒說話。
“是的,夫人,當時奴婢就覺得奇怪,于小姐來的時候一副要跟三小姐好好說說話的樣子,但進了内室轉了一圈之後,就匆匆的離開了,奴婢覺得當時于小姐的樣子很奇怪,但……但也沒想太多,聽說于小姐後來還去找了四小姐,和四小姐鬧的也不開心……”
青菊抽抽噎噎的哭道,話說的也有了條理起來。
方才的驚慌過去之後,她這時候也明白了于氏的意思,當然一個勁的配合着于氏的意思。
“表姐……她……她爲什麽?”曲秋燕的反應也快,擡起蒼白的臉眼淚落了下來,哀聲道,“她是我的表姐啊!”
這唱作俱佳的樣子,跟于氏真是如出一撤。
曲莫影靜靜的站在一邊,看着這對母女演戲。
“小姐,您别忘了,于小姐現在跟着的就是永甯侯世子,而永甯侯世子之前才跟四小姐退親,之前……之前于小姐就……就不喜歡四小姐……”青菊現在隻想自己脫身,什麽話都往于清夢身上拖,也不得不拉出許離鵬。
這狗咬狗的一幕,曲莫影喜歡,越發的沉默不語。
“你說……你說清夢是因爲不喜歡四小姐……才……才這麽做的?”于氏手指顫抖,整個人都在哆嗦,喃喃自語,而後身子一歪,眼睛一閉,竟是被氣的暈了過去。
海蘭緊緊的抱着于氏,急忙道:“夫人……夫人,您醒醒,您别氣,表小姐也是一時想錯了,才……才利用了三小姐的,您别生氣,您這身子骨,可怎麽能生氣呢!”
曲秋燕也一把推開曲彩月沖了過來,從海蘭的手中接過于氏,哭的梨花帶雨:“母親,是我不好,是我粗心大意,我以爲拔給四妹妹的簪子就是那一對,沒想到,居然認錯了,是表姐把兩對不同的簪子各取一支放在一個飾盒裏,我回來看到一支簪子沒了,就以爲給四妹妹的就是那一支,母親,都是我的錯。”
說着哭的越發的傷心起來,現場亂成一團。
“去把人都帶進府去再問,在門口算什麽。”太夫人冷聲道。
吾嬷嬷點頭,讓小丫環先扶着太夫人進去,她下來主持事務,先讓人把曲秋燕拉了開來,又讓人扶着暈過去的于氏進門,之後又勸了曲秋燕幾句,才帶着哭哭啼嘀的曲秋燕和幾位小姐進門。
走在最後的是曲莫影,她眼紗下的眸子幽暗沉冷,不帶一絲的感情,仿佛所有的黑暗都吸引進了她的眸底深處。
好大的一出戲,不過她喜歡!
于清夢這一次是真的完了,不隻是于清夢,甚至許離鵬之前演的一場好戲,也因爲這事被人诟病,才退婚,這美妾就進門,而且這美妾還對自己這個前未婚妻含有敵意,甚至還動手陷害,可見許離鵬和美妾之間早有瓜葛了。
于氏想保住曲秋燕,不得不把于清夢推出來,反應不可謂不快,雖然有些牽強,但勉強也能洗曲秋燕身上的疑點,許離鵬虛僞無恥,卻還想保住自己的好名聲,和于氏也算是棋逢對手,不管是許離鵬落敗還是于氏最後吃虧,她隻是一個旁觀者就是。
這事現在還沒完,她靜觀事态的變化,站定在台階上回首,看了看人群中的一個婆子,唇角無聲的抿了抿,有點眼熟,是于氏的人,以于氏的性子,方才的一場演出當然還得有後續,伸手叫過雨冬,對她低語幾句,雨冬點頭,重新回身下了台階,去往之前曲莫影坐的馬車,把趕着馬車離開的馬車夫叫住了。
“等一下,四小姐還有東西拉在馬車上!”
馬車夫停了下來,雨冬爬上了馬車去找東西,馬車外面,人們開始議論起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