帷帽隐隐之下,看得出裏面的女子容色驚人,方才走過裴玉晟的時候,帷帽下半垂的紗飄起,看到女子的櫻唇和下巴,濃豔的唇色配着如玉一般的肌膚,既便隻是驚鴻一瞥,也讓裴玉晟驚豔不已。
他沒懷疑過曲莫影的身份有什麽不堪,但看她行爲大方得體,動作舉止雅緻之極,就知道這女子出身世家,而且還是那種世家嚴苛的教養了多年的那種,絕不是外面的那些身份低下卻又勉力教養的那種。
“輔國将軍之女,這次回京整理故居的事務,輔國将軍特意讓本王照顧一下。”裴元浚懶洋洋的道,眼眸瞟過對面的一衆女席上,對着他嬌羞不已的世家小姐們,看似灼然的睡鳳眼,冷了下來。
一品輔國将軍劉向山,和季寒月的父親一品建威将軍季永明是軍方的兩大人物,當然,這兩大将軍也是屈居于裴元浚底下的,但既便如此,他們兩個也掌握了一部分兵權,如果把他們兩個都拉到自己的帳下,手中也就可以掌控一部分兵權了。
太子娶了季永明的嫡長女,但這位進宮之後的東宮太子妃據說馬上就要死了,季永明也出了事,說起來太子這一次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那麽眼下的這位輔國将軍的女兒就至關重要了。
裴玉晟再次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曲莫影幾眼,他當然也關注這個,因此也知道劉向山的女兒劉藍欣傷了眼睛之事,所以才會戴了帷帽的?聽說還跟裴元浚有關,眼下這是什麽情形?難不成要讓父皇給他們賜婚?
握他得來的消息,這位劉小姐是個心高氣傲的,而且不同于一般養在深閨的小姐,也曾經跟着劉向山殺敵,可謂是女中豪傑,卻沒想過容色也這般過人,看她嬌嬌弱弱的樣子,還真不象是一位上過戰場的。
可能傳言也是不太可信的,因爲這位劉小姐跟着劉向山住在邊境,就有了女将軍的說法,其實最多看着冷一些罷了。
裴元浚仿佛沒看到裴玉晟有些激動的眼神,繼續道:“輔國将軍托我帶劉小姐出來走走,看看世家大族中有什麽出挑的公子,本王想着今天來的人不少,就帶着劉小姐過來看看。”
所以,這是要替劉小姐選婿的意思了,不是請父皇給他們賜婚?
還真是簡單粗暴,連主人家也不通知,就直接上門來了,看這位小姐還落落大方的樣子,果然不愧是在邊境軍中長大的,看着就大氣。
驚訝之後心裏蓦的升起一股驚喜。
輔國将軍的女兒,如果娶了她,自己的手中就有了兵權,這接下來和太子對上的時候,也有了底氣,太子娶的雖然是季寒月,可偏偏季寒月要死了,而季永明也要死了,太 子的時運不濟啊!
況且自己也不虧,這樣的一個女子,縱然有眼疾,也無礙的。
“王叔,可有合适的人選了?”裴玉晟靠過來低聲的道,心裏一片熱乎乎的,他坐在裴元浚的左邊,曲莫影坐在右邊。
她耳力向來不錯,既便裴玉晟壓低了聲音,也聽了個真真的,頭微微低下,唇角無聲的勾了勾,眸色一片寒冰。
自己上一世,可真是蠢,太子對自己殷勤不已,不過是因爲父親手中的兵權罷了,就象現在景王一般,聽說自己的父親掌有兵權,景王的态度立時親和了起來,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變得柔和,甚至頗有幾分情義的樣子!
兵權,又是兵權!
這一刻連呼吸都似乎帶着灼人的疼意,自己眼下扮着的劉大小姐,跟自己前世的處境還真的有些象。
用力的捏了一下手,緩緩的擡起眼睛看向笑的很親和的這位鄖郡王, 這位想幹什麽?她當然不相信他是真的要給這位劉小姐選婿,是想攪亂京中局勢?所以才有了自己這個裝成劉大小姐的人?
看起來傳言還是可信的,聽聞這位鄖郡王和這位劉大小姐之間頗有情份,所以才讓自己裝成劉大小姐。
可以想象得到,裝成劉大小姐的自己,其實并不安全。
但有自己在前面擋着,那位劉大小姐必然是真安全的!
帷帽下水眸微眯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她清楚的知道,眼下這個時候,自己和裴元浚的這種關系對自己來說是最“安全”的!
裴元浚即然需要自己,必然不會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出事,所以對于劉大小姐來說的這份不安全,放在自己的身上,卻是相對來說安全了許多,而自己也需要這份被護着的“安全”!
有了這份需要護着的“安全”,自己平日在府裏的行事,也算是安全的,但她的動作要更快才是……
“還沒選好,先看看吧,本王這次也不急着回去,已經禀報過皇上,打算在京城住上一段時間。”裴元浚懶洋洋的道。
“劉大将軍是一品輔國将軍,爲國效力,眼下又隻有這麽一個女兒,王叔一定要找配得上她的青年才俊才是,我看劉大小姐行止之間落落大方,很有劉大将軍的風範,将來必然是一位端莊得體的正室。”
裴玉晟輕先贊美道,并且隐隐點出要身份相當。
一品大将軍的女兒,所謂的身份相當,配景王當然是配得上的。
季寒月以一品大将軍的女兒,嫁了東宮的太子,那劉藍欣成爲景王妃也不算什麽。
“還是再看看吧,景王若是看到好的,也可以提醒一下本王。”裴元浚不以爲意的道,擡眼看向對面平台。
對面有幾位小姐一直看着他,時不時的偷眼看他,待得他看過去的時候,又紅着臉捏着帕子,隻露出半邊小臉,一副羞答答、嬌怯怯的樣子。
裴元浚臉色一冷,原本的睡鳳眼蓦的挑了起來,他 的眸色極黑,這時候更是深黑的沒有一絲的光亮,配合着他挑起的俊美而冷戾的眼角,才一瞬間,他就由俊美溫雅的世家公子,變成了嗜血陰冷的鄖郡王。
和他對了一眼的女眷們一個個吓的花容失色,再不敢正視他容色絕美的臉。
太夫人這一次已經可以肯定,這的确就是鄖郡王裴元浚了。
吾嬷嬷過來的時候,曲元震全身緊張的坐在裴元浚的後面,他還從來沒有離這位鄖郡王這麽近過。
“二老爺,太夫人找您過去有事問您。”吾嬷嬷低聲道。
“去告訴母親,鄖郡王殿下來了,讓于氏多準備一席,單獨一席。”曲志震定了定神,知道母親這個時候找他不是爲了真的讓他過去,是來打聽消息的,當下低聲答道。
“是,老奴明白!”吾嬷嬷臉色一白,但心領神會,就要退下。
“曲大人不必客氣,本王稍稍坐坐就走,一會皇上還有事情找本王商議!”裴元浚頭也不回的道。
曲莫影暗中松了一口氣,自己這算是過了裴元浚的考驗了。
“是,是,下官明白。”曲志震連連點頭,向吾嬷嬷使了一個眼色,吾嬷嬷退後幾步,急忙轉身離開,去禀報太夫人。
聽說沒什麽大事,鄖郡王馬上就要離開,太夫人才松了一口氣,拿帕子在額頭上按了按,才一會時間,她就吓得冒了冷汗,這會放松下來,整個人體虛不已,臉色不太好看。
“太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?”吾嬷嬷一看太夫人的臉色,急忙問道。
“不用了,人老了,精神力就不足了!”太夫人苦笑着搖了搖頭,“影丫頭不知道怎麽樣了,你讓人去看過了嗎?”
“老奴讓人去看過了,說四小姐之前差點暈倒,這會已經在休息,沒什麽大事了!”吾嬷嬷禀報道。
“這孩子生來體弱……”太夫人歎了一口氣,沒往下說,她再看不慣于氏,這時候也不便說什麽,眼下女眷們頗多,傳說出去也是好說不好聽的。
太夫人是照顧于氏生下的一對雙胞胎,卻沒想到外面早已對于氏的事情說的很難聽了,于氏方才也聽到了一些,隻恨的差點把手中的帕子撕爛 ,卻又不得不繼續待客,裝着自己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。
今天說她閑話的人,她都記着,等自己的女兒成爲景王妃,成爲皇後,她就會跟她們一一清算今天的舊帳,眼下這個時候卻不能說什麽。
“景王怎麽還沒過去?”見對面的景王居然還四平八穩的坐着,于氏焦急了起來,她之前跟曲秋燕商量好的,難不成女兒沒聽自己的話?
先是許離鵬的事情,而後是景王的,一環套一環,怎麽着也得讓女兒看起來無辜之極,完全是因爲許離鵬的事情受牽連才好。
于氏雖然也看到了鄖郡王裴元浚,但她的注意力在景王的身上,根本沒注意到裴元浚,這可是她和曲秋燕想出來的好法子,可景王不走,怎麽辦?
偷眼看了看坐在身邊不遠處的一對姐妹,于氏越發的焦急起來,景王再不過去,一會就可能時間上夠不上了。
“去問問三小姐,怎麽回事?”于氏坐不住了,低聲對身邊的海姑姑道。
海姑姑心領神會,正下樓,卻見不遠處一個婆子匆匆過來,一看是這個婆子,海姑姑停下了腳步,站到了樹叢的暗影中,對着過來的婆子招了招手。
婆子左右看了看,沒人注意到她,急忙湊了過來,“海姑姑。”
“過來找人了?”海姑姑低聲問道。
“對,那邊急的不行,讓奴婢過來找了。”婆子也壓低了聲音道。
“再等一會。”海姑姑猶豫了一下。
“可那邊等不了了,讓奴婢快一點。”婆子有些急。
“稍稍拖一下,馬上好!”海姑姑咬了咬牙,吩咐道,她也急,可三小姐那邊沒準備好,景王不動地方,這事也難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