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進門鮮血淋漓的樣子,太夫人差點吓暈過去,這時候看着雖好,臉色卻依然慘白若雪。
“祖母,您别生氣,可能是許世子往日裏跟于小姐熟一些,我不在意的,可是眼下的事情……”曲莫影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,擡起蒼白的小臉,看向太夫人的方向。
她的膚色瑩白中帶着幾分病弱的蒼白,唇角沒有多少血色,長長的眼紗縛去大半部分的臉,越發的讓人覺得楚楚可憐,太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惱怒。
往日裏覺得許離鵬也是一個好的,眼下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弄錯了。
未婚妻出了這麽大的事情,許離鵬不上前安撫,把人送回來,卻去送于清夢,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,特别是于清夢還是于氏的侄女,往日裏看起來一副嬌滴滴的模樣,太夫人打心裏不太喜歡。
“眼下還有什麽事情?”太夫人心頭突突一路,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。
“太夫人,方才馬車出事的時候,許世子第一時間接住了于小姐,兩個人……在一處,許多人都看到了,這可怎麽辦哪?方才我們小姐回來的時候,于小姐還一直拉着許世子的手,兩個人幾乎是挽着手過來的。”
雨春見自家小姐爲難,快人快語的道。
“什麽,居然還有這種事情。”太夫人氣的臉都青了。
“祖母,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。”曲莫影頭低下了下爲,捏着手中的帕子,雖然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,但不用說必然是委屈的。
未婚夫當着自己的面,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,雖然可能事出有因,但必竟這是事實。
“來人,去把于氏叫過來!”太夫人又氣又惱,憤怒不已,沒想到許離鵬居然是這麽一個人,往日裏自己是看錯了。
“祖母,先别把夫人叫來,這事怪不到夫人的頭上。”曲莫影開言攔阻道,這事讓于清夢自己說給于氏聽效果更好。
“好,這事先不找她。”太夫人冷哼一聲道,“這事永甯侯府得給我們一個交待,否則這事不算完。”
“祖母,現在不是他們要給我們一個交待,是他們要給于府一個交待,那麽多人看到,永甯侯府不會不給于府一個面子。”曲莫影柔聲道,話語冷靜。
“小小的于府而已,難不成永甯侯府還想娶了她不成?”這話激得太夫人越發的惱怒,伸手在桌案上拍了一拍。
于氏的兄長,于清夢的父親,現在是工部給事中,比起曲志震品階小了許多。
“祖母,于小姐也是官家小姐啊!”曲莫影水眸微轉,提醒太夫人道,“既便不以正妻,也可以……”
“他們敢!”太夫人冷哼道。
對許離鵬向來有好感的太夫人徹底的怒了,自己二兒子當初就是因爲看在于氏是清白人家女兒的份上,接進門的,沒料想于氏和二兒子兩個早就不清不白了。進門生下的雖然是一對雙胞胎,而且還是龍鳳胎,也沒得太夫人喜歡。
之後自己看中的兒媳死了,嫡女被養的差點毀掉,這一切的起因都是于氏。
太夫人不會讓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。
“祖母,于小姐是夫人的侄女……父親那裏說不得還是會很樂意的,如果……如果他們真的願意……”曲莫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,說起自己的親事,雖然很委婉,但并沒有待嫁女子的羞澀。
太夫人心疼不已,伸手拉住曲莫影的手,柔聲安撫道:“影丫頭,你放心,如果永甯侯真有此事,這門親事就不結也罷,隻是苦了你,訂了這麽多年的親事,居然也沒有成,空廢了你母親的一片心意!”
說到這裏,想起曲莫影生母小越氏,一時間悲從中來,伸手拿帕子在眼角抹了一下。
她是真心的疼愛小越氏,無奈自己的兒子不争氣,每每想到這裏,太夫人就憤怒不已,暗恨自己的兒子也是一個沒眼力勁的,居然分不清楚誰才是好的,被于氏迷惑誤了自己的發妻不說,還對發妻生的女兒不管不顧。
“祖母,如果許世子真的喜歡于小姐,我母親就算是泉下有知,也會覺得這門親事不妥當,還是退了的好!”曲莫影道,這時候提起退親是順理成章的。
當然她也不以爲這門親事會立既圓滿的得到解決,許離鵬很明顯不是那種容易對付的人。
果然,她在這裏陪着太夫人說了一會話後,外面就有婆子進來禀報說許世子求見。
太夫人正生氣間,放下曲莫影的手,正了正身子,冷聲道:“去,把許世子請進來,我看看他要怎麽說!”
在此之前,太夫人心裏對兩府的親事很看好,但方才和曲莫影一番話,讓她心裏生出不願意和永甯侯結親的意思。
不得不說,曲莫影讓太夫人想到于氏和曲元震以及生母的悲劇的過往很紮心。
這是太夫人這輩子最紮心的一件事情。
曲莫影擡眸,靜靜的看着重新換過一身藏青色錦袍的許離鵬,眸底一片幽然。
許離鵬上前先是有禮的向太夫人行了一禮,然後急切的轉向曲莫影,眼底關切:“四小姐身體如何了?可有傷着,是不是吓壞了?我請了太醫過來,要不要替四小姐看看?”
曲莫影心底冷笑,這位許世子還真的是很會演,方才自己離開的時候,都沒這麽緊張,這時候在太夫人面前看起來卻似乎急的不行。
太夫人聽出些不同的意味,疑惑的看了看曲莫影,又看了看許離鵬,一時間倒不急着說話了。
“許世子,于小姐回去了嗎?”曲莫影擡頭,神色淡淡的問道,卻并沒搭理許離鵬之前說的話。
“于小姐自回去的,我并不清楚。”許離鵬道。
“方才于小姐不是一直拉着你的手嗎?怎麽會一個人回去了?”曲莫影柔聲道,帶着幾分驚訝。
“我們小姐走的時候,于小姐還緊緊的拉着世子。”雨春适時輕輕的嘀咕了一句,話很輕,似乎是自語自語,但很巧,正卡在曲莫影才說完話的當口中,屋中一靜,大家都聽了個清楚。
太夫人的臉色越發的沉冷了下來。
許離鵬猜想曲莫影會不滿,但也不能說什麽,做爲世家小姐的她,總不能說他當時可以不救人,但沒想到的是曲莫影沒說,她身邊的丫環居然有膽說,而且還當着太夫人的面說,眼底閃過一絲怒意,果然是養在莊子裏的丫頭,沒什麽教養。
什麽樣的丫頭,什麽樣的主子,如果不是怕壞了自己的名聲,他何須這麽委屈自己。
許離鵬自認不是那種隻看臉膚淺之人,縱然他覺得于清夢長的更合心意,更柔美一些,卻也沒想過一定要拒了一門親事,隻是曲莫影難道自己心裏沒點數,她就不能主動退親?自動求去?
又醜又瞎,還沒什麽見識,實在是讓人不喜。
“許世子,你今日所爲,可是何意?”太夫人面沉似水。
“太夫人,這事是意外,當時事發突然,于小姐撞到我面前,如果我不伸手,于小姐必然會摔傷,甚至還可能有性命之危!”許離鵬按捺下心頭的不耐煩,溫和的解釋道。
于家和曲家是親戚,他覺得太夫人必然能體會他當時的心情。
原本許離鵬也的确料對了,既便太夫人不喜于清夢,也不會讓許離鵬不救她,但方才經曲莫影這麽一說,再想起曲莫影生母和于氏以往的破事,太夫人心頭的火騰騰的竄了起來,毫不客氣的斥責道:“許世子若是想娶于小姐,我們府裏二話不說退親便是,又何須找其他的理由,許世子請回吧,我會和你母親商議此事的。”
“太夫人……”許離鵬沒想到太夫人會如此說,臉色微變,急忙道,“當時事發意外,誰也不想如此的。”
他要退婚,但不能是他的過錯。
太夫人冷哼一聲,扶着吾嬷嬷的手站起來,不再看他,轉身往裏屋而去,把個許離鵬扔在了外面。
許離鵬尴尬不已,往日他到曲府時,太夫人都是笑意盈盈相待,何曾受過這樣的冷遇,定了定神,轉過頭去看曲莫影,他清楚的意識到,眼下能解圍的唯有曲莫影了。
“四小姐,當時何種情況,四小姐最清楚,我也是沒辦法,還望四小姐能向太夫人解釋清楚。”
“許世子還是先請回吧,祖母看到我回來,滿身是血,心疼于我,這時候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。”曲莫影沒接許離鵬的話,一雙水眸在眼紗内轉了轉,冷靜的對着許離鵬道。
退親之事,既然有了開始,這接下來當如何走,她想的很清楚。
甯永侯這麽多年不退親,對自己也不親近,卻又一心在京中承受着美名,必然有特殊的原因,她靜觀事态的變化,事情到了這兒,也不再是許離鵬說了算的。
隐隐間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,但幸好有了今天的意外,自己可以借機生事,把退親的事情提到明面上來。
永甯侯府打的是何種主意,馬上就會水露石出了,第一步她已經先布下了,這接下來,她要處理的還是另一條線。
鄖郡王最後所示,别有深意……
把青荷的事情向太夫人提上一提之後,她還要出去一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