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府!
曾經蘇言每次月會都會所來的地方,夜大人臉上蕩漾着漣漪,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,背對着手,站在黑暗中,靜靜看着陰水岸邊,坐在桌子前一動不動的女子背影。
他現在,想知道天庭到底發生過什麽事,或者一切其他的東西,就隻能依靠孟婆一氏了。
真正的孟婆,記憶是延續傳承的,如果地府曾經且真正的孟婆已死的話,那麽,她的後人,一定會有繼承者,這是亘古不變的。
而到目前爲止,上古孟婆八位血脈的遺留者,卻隻有玲珑一人成功達到第八世,她自以爲從來沒去過人世間,卻不知,每一世的死亡鬼魂處,都是她的一次融合,而這一世,也就是第九世,她又在人世間哪裏?
幹預不得啊,否則,前功盡棄,九世歸一,或許,能真正幫得了他,可是,她到底還是留下了最後一片記憶沒有自行粉碎,若粉碎,他便可以親自找尋她的第九世,或許,地府會自行誕生有史以來,第一位仙了。
那日,玲珑用彼岸花選擇忘卻記憶,他在黑暗中是看見的。
那日在南诏國,面對無生的提醒,他是真的存在了必殺之心,因爲他認出了那個鬼吏,那個留在孟婆最後一份記憶裏的形象。
可是在最後的一刻,他選擇了忍住,留了那小子的一命,他想起了妖月空仙君對他所說的話,孟婆一氏,有她們自己的路和宿命,千萬幹預不得,哪怕之前天庭存在,也是一樣。
可是,到現在,眼看着神秘的古道被别人捷足先登,他是真的不甘,随着位面越關越多,地府近乎到了名不副實的地步,作爲冥河之靈,他所受到的失衡是最大的,他又需要沉睡了,這一睡,至少五十年。
五十年,對于他們而言,轉瞬而過,對于世俗凡人,近乎半生。
冥河,繼承了上古的亡魂體系,收納諸多位面的魂魄,他作爲其中之靈,是無比高貴的,可是,位面管理不善,地府無力出動,迫不得已選擇關閉。
而他,就像一張巨網,籠罩着三千位面,甚至可以關押仙人,可到現在,一個個位面在關閉,它就像網上的一些破洞,不斷在扯大,不斷在變大,而他,隻能在一點點的變弱,然後依靠沉睡,拼死去彌補那些漏洞,或者是減少。
如果地府還是之前的樣子,如果還有仙來正大光明來主持大局,他何必這般,甚至依靠自己的功績,位列仙班,成爲一個真正的仙人也未嘗不行。
他要沉睡了,哪怕是這五十年來,發現了真正的古道也隻能等着了,他不想,無仙的紀元,在他這個時代來臨啊。
夜大人歎了一口氣,身形再度沒入黑暗中,直至消失不見。
坐在陰水邊的孟婆玲珑,呆呆不言語,看着桌子上那個單反,裏面有着少年給他拍攝的種種視頻。
過了很久後,她突然起身,收了桌子,燒烤架和單反,直接向着某一個方向而去,來到了酆都門口,沉默了一會兒,她在自己手上寫了幾個字,便走了出去。
随着光華一閃,在群山中,一棵樹中,走出了一個藍衣女子,正是孟婆玲珑,她呆呆看着周圍的一切,似乎很迷茫,爲何會在這裏,而這裏,又是什麽地方。
她就這麽走着走着,看着來路的風景,似乎很熟悉,但是,就是想不起來,烈陽下,讓她額頭生出了汗水,她下意識去擦,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字。
看着‘拿單反’三個字,她颦蹙着秀眉,很不理解,有些疑惑。
然後從身上掏出了那個黑匣子,摸索了一會兒便打開,裏面,有一個少年人正在拍攝各種美景,叫着仙子姐姐。
她就這麽邊看邊走,不知不覺,來到了一座城池處,上書寫着‘平陽城’。
對喽,怪不得爲何會感覺這麽熟悉呢,原來這個地方,和單反裏景象是一樣的,她竟然來到了這個黑匣子裏的世界,可是,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。
她就這麽拿着單反,看着裏面少年人給她介紹的一切,一步步走到那些地方對比觀看。
這等小地方,那見過如此靓麗的女子,随着玲珑走過,惹得不知道多少人,無論男女老人停下觀看。
城中有三名地痞口水都差點流下來,忍不住走上前去要調戲,可是手還沒碰到肩膀上,他們一個個頭發迅速的變白,滿臉的皺紋,似乎一瞬間,走過了人生最後幾十年。
玲珑似乎壓根沒注意道這一切,依舊邊看邊走,徒留下三名白發老頭躺在地上抽搐着,這一幕,吓得所有人飛快的躲開這名女子,太可怕了。
随着玲珑離開,許多站在一邊的人,才小心翼翼圍了上去,看着三名讓人痛恨的地痞成了這般樣子,他們那叫一個解氣,但更多的是對那名女子的畏懼。
她,一定是天上的神仙,被派來教訓這等惡人了。
不遠處,在胡家吃了早飯,如今因爲表現良好,受到楚清寒楚城主的高等贊揚,已經榮升平陽城護衛隊的隊長李逍遙帶着護衛,日常巡邏過來,見到諸多人圍着一個圈在看什麽,急忙一招手,護衛們連忙趕去……
玲珑就這麽随意走着,慢慢走出了平陽城,走在鄉間的小路上,春天早已回歸,河面上水色青青,船兒帶動着槳聲嘩啦啦着,自依依的垂柳間經過,随粼粼波光而走向前方。
鄉野小路,也有行人車馬、販夫走卒、青衣小轎,青石長街,她就像一個紅塵過客,按照這單反裏面的景象走過一處處地方,直至,來到了一座山,慢慢走了上去。
二白梳着小辮在門外玩耍,确切的說,是在門口槐樹下捏着泥人,因爲她又被關在了門外,說什麽師兄們要洗澡,她不能看,大騙子,一群大騙子。
二白聳動着小鼻子,這群騙子又在偷喝酒了,還有師父,氣惱的她,看着旁邊一個個泥人,跑過去全都丢進泥坑,回爐重造,最後,一個頗有些像蘇言的泥人被捏了出來。
“小師叔,還是你對我好,你什麽時候回來啊,快回來吧,你答應過二白的,說下次回來,就會娶我的,”二白傻笑着,然後找了幾片葉子,給蘇言粘衣服穿。
突然,她有感觸的看向山下坡路,那裏,一個藍衣女子正轉過山彎款款而來,并下意識擡起頭看向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