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頭,劉字大旗迎風飛揚。
城下,管亥孤身一人,與孔融大軍相對峙!
然,縱然面對一萬餘人的大軍,管亥依舊風清雲淡,其臉上帶着笑容,眼神古井無波。
看着面前的管亥,細細思考着剛剛管亥話中的意思,這一刻,孔融當真不知道該擺出何等表情……
他不由定睛向管亥看去。
卻見曾經的黃巾魁首,哪裏還有原本山賊亂軍的打扮——此刻管亥一身甲衣,锃亮的甲衣一看便不是凡品,甲衣下穿着白色的内襯,内襯幹幹淨淨。
俗話說人靠衣裝……
别看管亥長得是五大三粗,然而這麽一打扮,倒也的确有了那麽一分名将風采。
生性的善良和懦弱讓孔融不由考慮起管亥的提議,直到身邊的李琦輕聲說道。
“主公,不得不防啊……”
孔融當然要防了,不僅是簡單地防,更要嚴防死守的那種防——鬼知道管亥是否在城中設下了埋伏。
飛快清理掉了腦海中剛剛掀起的波瀾,孔融剛想開口,卻見管亥一聲輕笑。
“孔太守有所顧慮,在下定然是省得的,既然我說不動孔太守,那請孔太守稍等片刻,在下這就請我家陛下。”
話音剛落,管亥便拔馬而去。
李琦見狀,忍不住又提醒了孔融一句。
“主公,小心有詐,下官認爲,不如咱們暫且後退十裏,以待局變。”
李琦的提議依舊中規中矩,說不上好,但肯定出不了大錯,按照往常的情況來講,孔融可能也會抱着這種想法,然而不知怎的,看着遠方城頭上那金燦燦的“劉”字大旗,孔融心有所感,突然開口。
“李先生,你說這天下,到底還姓不姓劉?”
李琦登時愣住。
片刻,一聲輕歎從孔融口中傳出。
“姓劉……”
“三百年前,這天下就姓劉。”
“現在,這天下還姓劉。”
“而我孔融認爲,三百年之後,這天下依舊會姓劉!”
這般說罷,孔融突兀大喝。
“管壯士且慢。”
聲音遙遙傳開,管亥聞言控馬站住,他回過頭來看向孔融,卻見孔融當即下馬抱拳施禮道。
“管壯士,既然這北海城頭插着劉姓大旗,那就意味着這裏是我漢家土地,管壯士邀我入漢家城池,孔融又怎有拒絕的理由!”
“請管壯士引路!”
這一刻,孔融須發皆張,哪裏還有曾經懦弱無能的樣子,見狀,管亥先是一愣,随後轟然大笑!
“孔太守請!”
……
三國演義對于孔融和管亥的關系,有一段清晰地描述。
“正商議間,忽報黃巾賊黨管亥部領群寇數萬殺奔前來。”
這段劇情發生在陶謙派使者前往北海求援的過程之中,換言之,若是按照原著劇情來的話,這管亥和孔融,一個爲官,一個爲賊,本應該勢不兩立。
然而可惜的是,由于某些差錯,導緻這段劇情實際上根本就沒發生……
糜竺前來北海求援,直接就從孔融這裏借到了援兵,過程中也并未發生管亥前來圍攻北海這一時間——當然,這事兒王維本身是不知道的……
他又沒在現場,又怎麽可能知道這段劇情已經出現了劈叉。
閑話少提。
卻說這一官一賊并駕而行,很快便來到了城門口,管亥一打手勢,城門便緩緩開啓,随後,管亥伸出手,對孔融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孔融見狀,便帶着三五名親随甲士走入了城。
剛一開始,孔融心中的确有所警惕乃至懷疑的。
但當管亥帶着孔融直入府門,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之時,孔融這一顆心方才徹底躁動了起來。
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
“怎麽,這才幾年未見,愛卿便不認得我了?”
他看着面前臉上帶笑的年輕人,瞬間便紅了眼眶,緊接着,隻見這孔融顫顫巍巍的彎曲雙腿,跪伏于地。
“臣,北海太守孔融,見過先帝……呸呸呸,弘農王……呸呸……少帝!少帝啊!老臣,老臣……”
“嗚嗚嗚!”
一時間,孔融失聲到不能自語,直到腳步聲響起,一雙有力的手摟住孔融的腋下,竟然直接将孔融從地上拽了起來。
“孔太守無需多言,你的心思,朕懂!都懂!”
“少帝啊!少帝啊……老臣還以爲你被那董賊給害死了呢!”
這孔融涕泗橫流着,漢少帝劉辯……沒錯,就是王維救出來的那個劉辯……見狀,卻非但沒嫌棄,反而伸出手來,輕輕爲孔融擦拭着眼角。
不合禮法的一幕,讓孔融登時愣住,然而劉辯卻沒有一分一毫的表示,他就這麽慢慢的擦拭着,片刻,方才笑眯眯的退後一步,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的傑作。
最終,劉辯點了點頭。
“這才像我漢家大臣的樣子,剛才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。”
輕描淡寫的一句話,卻讓孔融的心咯噔一聲。
此刻,看着劉辯,不知怎的,孔融卻突然有一種面對神靈,面對無上王者之錯覺。
用一句合乎情境的話來講。
那就是這劉辯身上有龍氣,有帝王之相。
不由的,孔融再次雙膝跪地,這一次,孔融未哭,他隻是如同曾經那般,對劉辯朗聲說道。
“下官孔融,見過陛下!”
“愛卿免禮!”
“謝陛下!”
明明隻是在孔融的太守府,但就這簡單地兩句對白,卻仿佛讓孔融身處于金銮寶殿之中。
他端莊起身,低垂着頭顱,卻聽劉辯說道。
“聽聞曹操發兵徐州,孔太守前去相助,不知可有此事?”
“有!”
“愛卿可否爲朕細細道來?”
“前些日子……”
孔融的文采不俗,叙事能力也強,他條理清楚的爲劉辯描述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,直到事情說完,劉辯方才輕輕點頭。
“徐州,乃四戰之地,中原戰略之要沖!陶恭祖此人我亦是知道,爲人忠厚老實,實乃我大漢肱骨之臣,而那曹操曹阿瞞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。”
“孔融啊,可否敢與朕一同,再去那徐州一趟?”
“臣願爲陛下效死!”
這一刻,孔融大義凜然,然而劉辯聞言卻隻是一笑。
“效死倒也不用……管亥,去整軍,三個時辰後出發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管亥領命而去,直到管亥離開,孔融方才悄悄打量着走遠的管亥與不遠處的劉辯,片刻,他輕聲開口。
“陛下……”
這聲音響起,卻引得劉辯微微一笑。
“孔太守可是想問我死而複生以及管亥将軍等事?”
“在下不敢。”
雖說不敢,但孔融的确是很好奇,他剛才想問的,也的确是這個問題。
然而,劉辯卻隻是搖了搖頭,他擡起頭來,看向門外。
幽幽聲音自劉辯口中傳出。
“這就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了……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