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楚将軍真是品行高尚之人,有楚将軍這樣的人在,真是東陵之福。”許青昶幽幽說道。
楚南玥豈會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嘲諷之意?可她自認無愧于心,說出的話都是發自本心,并不需要向許青昶做任何的證明。
“許大人客氣了。不過如今事情已經說完,而我也已經拒絕。還是請許大人早些回去吧。”楚南玥眸中冷漠。
許青昶看了她好一陣,才點頭道“好,楚将軍。許家向你示好,你卻這樣态度。下官無話可說。”
說完便拂袖而去。
二人談話毫無愉快之處,楚南玥卻不生氣。她甚至開始思索許青昶這個人。
上一世裏,許青昶與楚南芯早早訂下婚約,她也曾見過幾次。
可是楚南玥終究因爲成親太早,而與外界的太多事斷絕了幹系,她對許青昶的了解太少,而百聞不如一見。
方才楚南玥看到許青昶,他年紀太輕,又沒什麽經驗,實在是個初入官場的新人。
這樣的人太過稚嫩天真,甚至于自大。許青昶新入官場,手上初次掌握了權力,便覺得隻要他開口,旁人就必然會答應他的要求。
就如同許家。
平昌侯立下赫赫功勳,深得皇帝信任。
因端妃入宮得寵,東陵鴻雖不是嫡出,卻也深得皇帝看重。
許家跟着勢力一步步大了起來,其家門顯赫更甚以往,自然就目中無人,氣焰嚣張起來。
也不知礙于許家的權勢,有多少朝中官員,也曾遭遇今日這樣的威逼。
然後萬幸的是,上一世的記憶到底給了楚南玥一點點慰藉。
許家不會長久。東陵鴻也是如此。她從前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厭棄東陵鴻的,可這一世的巧妙軌迹讓他一點點摸清。
或許這一次的平江水案,皇帝即使沒有明說,心中也對東陵鴻有了一絲失望。
楚南玥了解皇帝不多,但也深知皇帝是個最爲簡樸的人。在皇帝的提倡之下,東陵皇宮之中,費用已逐年減少。東陵百姓都曾稱贊,皇帝是位難得的明君。
而東陵鴻這樣一位皇子,卻奢靡無度。他無論是有意無意,都做出了損害百姓利益的事。
楚南玥不無大膽地想,若皇帝去選擇一位可靠的繼承者,隻怕東陵鴻早在被排除之列。
“将軍,您方才應該将話說得委婉些。若是激怒了許家,豈不是有了後患?”青霜擔憂道。
楚南玥挑眉望着她“委婉如何?直白又如何?與其與許家纏扯不清,倒不如亮明了觀點立場,就次拒絕的好。”
若她害怕許家報複,早先就不會這麽對東陵鴻。而既然已經與東陵鴻撕破了臉,便不必在意什麽許家。
因爲在意無用。
“将軍……”青霜本就擔心楚南玥,此刻聽到楚南玥這般說辭,更是擔憂。
楚南玥笑“怕什麽?禹王和許家如今羽翼折損,必然要好好休整一番。哪裏還有這功夫去報複一個我?”
更何況她隻是在其位謀其事,和東陵鴻并沒有私人之間的仇怨。而是爲了維護百姓的利益,才有了今日之事。這一點即使東陵鴻不清楚,皇帝心中也明白。換言之,皇帝才是她的靠山。
皇帝知道這次委屈了她,面上雖不說什麽,可是心中如同有明鏡。若是有朝一日東陵鴻敢對她不利,楚南玥相信,皇帝也不會坐視不管。
翌日清晨。
楚南玥去衙門見過工部的幾位大臣。
大臣們多和張崧商議好了具體的修建計劃,如今天氣上好,正适宜施工,若是動工得早,大概半月就可完工。
楚南玥知道自己并非水利工程方面的能手,在這方面,她願意将權力都交給工部的官員們。
但在正式開工之前,她也不得不多囑咐幾句。
楚南玥道“這次的工程并不講究時間,時間長短都無甚關系。最重要的是,一定一切要合乎規範,不得偷工減料。”
官員們也都點頭,齊聲道“楚将軍說的是。平江的水利,經過幾次修築,如今要填埋地下渠,卻要先保證原先的江岸不受任何損害。堤壩一切本來就以堅固爲上,下官們自然清楚。”
諸事完備。楚南玥和張崧同大臣們一起來到平江之畔。
楚南玥的親兵們列隊站在岸邊,他們都是打仗的好手,但在和平時期,又發揮了不同的作用。
大臣們征用了這幾百親兵,親兵兵分兩路,一路從禹王府開始填埋地下渠,并斷去禹王府潭水的出水口。而另一路則從平江這處開始。
平江堤壩附近,禹王當初用來引水的那個口,也被一點點修葺,完好如初。
這工程量雖大,但勝在楚南玥手下的親兵人多,大臣們又都是齊心協力。于是在小半月的功夫之下,地下渠就已經填埋完畢。
再度向皇帝彙報之時,楚南玥不曾請功,而是将功勞都推到了工部的幾位官員身上,讓皇帝給他們獎賞。
楚南玥想得簡單,工部修築水利工程,平日比她勞苦,功勞也該比她多得。
因爲她的謙遜,工部的官員也因此對楚南玥贊不絕口。
而在朝堂之上,風向已經漸漸變動。因爲東陵鴻一個半月之内,都不曾上過早朝。東陵鴻的親信手下,也都于同一時間被貶出了京城,大臣們已經開始猜測,是不是東陵鴻犯下了什麽過錯。
而與此同時,平江之水案解決完美。楚南玥和工部的官員們,以及張崧都得到了陛下的封賞,這無疑是一個信号。
諸位大臣都曾猜測,或許東陵鴻突然出事,正是與楚南玥有關。
更更加耐人尋味的是,東陵鴻自從被要求呆在府中,無論是東陵琰還是東陵爍,都從未去他府上探望過。
所以,要麽是東陵鴻的病,另有隐情。要麽是東陵鴻已經遭了兄弟之間的厭棄,甚至于遭到了皇帝的厭棄。
衆位大臣雖然口上不說什麽,但已經在心裏做出了決定。
于是又不過半月的功夫,等東陵鴻再次回到朝堂之時,還能真正願意站在他的後面的官員,已所剩無幾。
旁人都已經另投了東陵鴻和東陵爍的麾下,去支持這兩位皇子了。
許家無疑遭了打擊,但幸而皇帝對端妃的态度并未改變。東陵鴻受到責罰之時也已經過去,皇帝也并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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