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皇宮出來,楚南玥回到将軍府中。
不想張崧手下的衙役格外慌張地跑了進府。
“楚将軍!城南外的江北村和江南村村民們打起來了!張大人現在已經趕了過去,讓屬下們來通知将軍。”
“是有多少人參與其中?”楚南玥忙問。
“屬下也看不出,但至少有幾十人了。”衙役回道。
楚南玥聽得一驚,京城一向安定,像這樣大規模的鬥毆,幾乎聞所未聞。
來不及再多去細問一二,楚南玥帶上親兵,與青霜一起往平江而去。
平江在京城南面,江北村和江南村因分别在平江的上下遊,故而得名。
楚南玥帶着人過去時,張崧手下的衙役已經暫時将場面控制住,村民們分爲兩邊,都拿着鋤頭等農具,兩波人還是滿臉憤怒。
楚南玥的親兵一過來,便立刻将村民們都圍了起來。
到底是戰場上的将士們,比起平日經常能見到的衙役,更讓人害怕。沒過多久,村民們都安靜了下來。
“張大人,這是怎麽回事?”在人群中,楚南玥找到了焦頭爛額的張崧。
“楚将軍,是水利糾紛。”張崧回道。
原來在場的村民,他們雖然不是同一個村的,但多年來相處都算和諧。
可今年雨水不多,楚南玥治下的駐軍屯田時也需要從平江引水,江水的總量也就小了。
平江上下遊之間的水量不同,住在上遊與下遊的村民之間,漸漸對彼此不滿起來,矛盾一日日升級,以至于到了今日,撕破臉面聚衆鬥毆起來。
“大家聚在這裏無用,先都散了吧,若有事可以來衙門,彼此商量,衙門會給你們做主的。”張崧向村民們說道。
誰知張崧的安撫毫無用處,反而讓原本安靜的人群又鬧了起來,誰也不願意就此離開。
“大家安靜,先聽我一言。”楚南玥站在土地略高處,向衆人高聲道。
“你是誰?我們憑什麽聽你來說話?!”
百姓們看她是個身着裙衫的女子,沒認出她的身份。
楚南玥入宮所穿的衣裙還未換下,與平常所穿大有不同,倒也難怪他們看不出。
“我是皇帝親封的一品宣威大将軍楚南玥,京郊駐軍由我管轄。”楚南玥面無怒意,平靜說道。
聞言,在場的村民們都噤了聲,這時才有人陸續認出了楚南玥。
“是楚大将軍!”
“聽說她已經幫張大人審了很多案子……”
楚南玥聽見他們小聲議論着,不由提高了聲音“你們兩個村的人,都聽誰的話?可有領頭人?”
聚集的人大概近百,若說沒有人帶領,大概遠不會到現在的地步。
話音一落,人群中熙熙攘攘,不久,有兩個村民被推了出來,原來是兩村的士紳。
江南村那人先開了口“楚将軍,我們住在下遊,水量本來便小,有幾戶人家去江北村接水,誰知江北村的人将我們趕了出來,後來甚至故意弄髒了水,讓下遊的水都變渾了。”
“多少年都是這麽用水,憑什麽你們來用我們的水?至于弄髒水的事,我們沒人幹!這是誣陷!”江北村立刻反駁。
“你們這是不承認!這次是弄髒了,下一次說不定就是下毒了?”江南村的士紳憤然道。
楚南玥大概聽明白了意思,示意他們都先安靜下來,道“所以你們聚衆鬥毆,一來是爲了争水,二來則是爲了這弄髒水的事。”甚至于,主要也不是爲了水,而是爲了争一口氣。
見兩邊的人點頭,楚南玥先是嚴肅了面孔,正聲問道“你們聚衆鬥毆,可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?”
“東陵律法中,未規定打架便可被定罪。”人群中,一人小聲回道。
“那若是方才出了人命呢?”楚南玥冷笑,“殺人者死,傷人者刑。你們可知道方才如果場面失控,你們當中有的人,很有可能會因爲一場打架而死嗎?”
楚南玥看得清楚,村民們的手裏,大多都是鋤頭等農具,有着一定的重量,若真的擊中了人的頭部,有極大可能會緻人死亡。
村民們聽到楚南玥的話語,都吓了一跳,他們雖然鬥毆,但那不過是一時氣憤,誰也沒有想過要誰的性命。
更不必提,一旦出了人命,他們中的人,必須要以命相償。
楚南玥掃視着面前的村民們,又溫聲開口道“你們兩村相隔如此之近,其中有不少人是結着親的吧?”
她見那些村民都互相望着,此刻都不好意思起來,大概平日裏多有來往,如今竟因爲水的事鬧到這個地步,彼此都沒什麽臉面。
楚南玥心知他們的矛盾并非真正難以調節,能一步步發展到這個地步,多半還是其中毛躁沖動的人激化了矛盾。
于是楚南玥緩和了語氣,道“兩村之間,因爲生活有了矛盾糾紛,這很正常。但若是一有矛盾,就彼此刀劍相向,想拼個你死我活,就太過了些。”
楚南玥不禁想起,在有戰争之時,自己有多不忍看見軍中的将士一個個死亡,落得馬革裹屍之結局。
可每每想到,正是她與将士們浴血奮戰,才有可能換得東陵百姓安甯,楚南玥就帶着軍中兄弟們往前殺得更猛。
而和平年代,爲着江水的争執,兩村就這般不珍惜對方的性命,讓楚南玥不禁心裏發涼。
兩村的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,向楚南玥道“楚将軍,我們沒有那個意思,若能好好解決掉水的事,我們連鬥毆也是不願的。”
或是帶着姻親,或是一家之中的兄弟,兩村之間交往密切,矛盾大起來又對誰有着好處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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