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雖然已是階下囚,卻還是一副侯爺做派,讓楚南玥輕笑出聲,她拿出自己的手帕,優雅的擦了擦自己臉上景甯侯的唾液:“你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楚候爺嗎?”
楚侯爺的臉色十分不好,他看着楚南玥優雅的扔掉手帕,随後還扔在地上踩了一腳,他瞪着眼睛,雖然心裏面明白如今兩人已經是地位懸殊,卻還是不肯底下自己的頭顱。
見到如此假裝清高的景甯侯,楚南玥笑了,此時張崧十分有眼力見的摒棄了左右,自己也退了出去。
此時隻剩下景甯侯與楚南玥兩人,楚南玥想起自己前世和今世一直被景甯侯利用,眼裏突然染了些悲涼。
不過這悲涼隻是稍微持續了一會兒,便已經消失了,仿佛它根本不存在過,楚南玥挑眉看着景甯侯,此時她已經恢複了自己的理智:“許觀壽一家可是老狐狸,景甯侯死了,他隻會高興。”
誰知景甯侯根本油鹽不進,對楚南玥說道:“我看更高興的是你吧。”
“我有什麽可高興的?”楚南玥反問,若不是命運又給了她一次機會,此時的楚南玥早已是白骨。
“本侯被皇上诘責,你第一個站出來調查,楚南玥,你不就是存了要害死景甯侯府的心思?”景甯侯看着楚南玥,憤恨的臉上青筋乍現。
楚南玥實在是懶得與景甯侯解釋朝中的這些事情,景甯侯這個人,說精明不精明,說蠢不蠢,隻能說,他越活越糊塗了。
楚南玥無意與他争執,如果不出意料,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與楚侯爺談心了。
她還記得小時候,楚侯爺雖然對她嚴厲,卻尚有一點慈愛,但是她越長大,慈愛就越少。
從前她隻覺得楚侯爺是望子成龍,後來她才知道,楚侯爺隻是把她當成工具人,當成楚南瑄的踏闆。
“侯爺利用我一生。”她面容有些凄苦:“我隻是想知道,除了權力和富貴,侯爺還在乎過誰嗎?”
這話讓楚侯爺一愣,他完全沒想到楚南玥會問這個。
他還在乎誰?他誰都不在乎!
“這幾年朝中文官當道,謝丞相一家獨大,有一次,我戰勝回來,卻發現有兩個文官正在嘲笑武臣都是莽夫。”楚侯爺冷笑道。
他未說,楚南玥也明白,從那時起,楚侯爺就開始漸漸利欲熏心,他滿心都是要創出一番血路來給那些文臣們看看,奈何一次受傷,讓他元氣大傷,後來他幾次欲上戰場,皇帝都找各種理由推辭。
那些理由看似冠冕堂皇,實際上楚侯爺知道,皇帝已經不相信他了。
他隻能把希望寄托給自己的兒子孫子身上,奈何自己兒子是個廢物,而孫子也從小底子弱,不能習武。
他當時心裏面隻有一個念頭,景甯侯府不能後繼無人。
于是他開始從雙胞胎姐妹中挑選出一人來替楚南瑄的身份。
那天姐妹兩個人手拉着手被送到景甯侯的身邊,年僅三歲的楚南玥從地上撿了一塊石子,扔在了不遠處的樹上。
當時姐妹兩人都咯咯直笑,景甯侯卻覺得眼前一亮。
他讓楚南玥扮作男孩的樣子,在自己身邊養着,一養就是十幾年。
這十幾年,他越發利欲熏心,在他看來,楚南玥是他保持軍中地位的最得力的棋子。
替身的事情遲早都會被戳破,欺君大罪是要全家滅門的,所以景甯侯早就已經準備好藥怎麽處理楚南玥了。
他看向楚南玥的眼神充滿了欲望,楚南玥仔細瞧了許久,竟然真的瞧不出一點點親情。
她有些放棄了,她對一個完全沒有親情的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她最後還是對景甯侯問道:“當真沒有?”
景甯侯此時完全沉浸在自己當年被文官欺辱的時候,聽到楚南玥的問題,直接回答道:“沒有。”
雖然這已經是楚南玥早已經知道的答案,但是她還是難免有些傷心。
從小養她到大的祖父,她其實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。
那個教她排兵布陣,親手教她習武的老人,似乎已經在讓人發狂的權力中,逐漸失去了他的慈祥。
景甯侯是整個景甯侯府裏面最涼薄的人,無人可敵。
楚南玥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,随後徑直走出了門,景甯侯沒有叫住她,她出了門,對門外的張崧等人說道:“開審吧。”
此時她的眼裏已經沒有溫情,張崧見此才算是放心,衙役進去,見到景甯侯還不肯下跪,張崧直接給了衙役個眼色,衙役得了命令,直接按着景甯侯的肩膀讓景甯侯跪下去。
景甯侯何時受得了這個屈辱?他死也不跪,卻終究是被一堆衙役按了下去,張崧與楚南玥上了堂上,看着此時狼狽的景甯侯,張崧說道:“侯爺,此一時彼一時。”
景甯侯有些不服氣,但是到底是老了,他已經沒有什麽多餘的氣魄了。
看着仿佛都敗了的公雞一樣的景甯侯,張崧問道:“台下,楚鶴,你買賣軍職三十餘次,貪污受賄共萬兩黃金,你可有什麽好說的?”
景甯侯自從跪下之後便怏怏的,此時聽到張崧問話也不反駁,隻是說道:“是真的,沒什麽好說的,本侯一人做事一人當,一人當不起那就整個景甯侯府當。”
他理直氣壯,卻讓張崧十分頭疼。
他手上沒有任何關于平昌侯買賣軍職的證據,所以此時也不能直接指認平昌侯買-官,隻能說道:“買賣軍職這勾當沒有同夥繼續不可爲,老實交代,你同夥是誰?”
誰知景甯侯隻是冷哼一聲,連看都沒看一眼張崧,他已經打定了主意,無論楚南玥與張崧兩人說什麽,都不會開口。
楚南玥心裏面太清楚景甯侯的性格了,所以看着面前的景甯侯,絲毫驚訝都沒有,反而在思索,既然景甯侯的最裏面翹不出東西,那楚老爺呢?
她對她這個父親可是了解的很,這人表面威嚴,實際上也是被景甯侯欺壓了許多年,内心裏面十分懦弱,楚天成十分怕死,這是楚南玥一直以來都深有體會的。
見到審問景甯侯,景甯侯什麽都不說,隻是遇到張崧問自己,就說,全是自己做的,其餘的一概不答,張崧也沒什麽辦法,隻得叫人将景甯侯帶下去了。
要開始審問楚天成的時候,楚南玥叫住了張崧,她想親自去看看楚天成。
楚南玥到了楚天成面前,此時楚天成剛從刑部大牢裏面出來,身上破破舊舊,腳上還被拷了腳鏈,這一副樣子實在是可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