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府裏，楚南玥的心緒依舊沒有平定下來。
王暢那裏，也算是能對皇帝有個交代。
可楚家的唯一嫡子楚南瑄死了，這消息在楚南玥聽來，都覺得可以讓楚家上下五雷轟頂。
而對于楚南玥，這實在顯得不太真實。
她上一世過了二十餘年，似乎每一年都在爲楚南瑄而活。
她頂替他的身份，爲他博取功名。可當那人喪了命時，楚南玥卻沒有覺得自己有絲毫的快意。
此刻她看着楚家因爲這個事，整個陷入無望與憤怒裏，她自己卻沒有感情上的波瀾了。
那是她的兄長。
卻也是睥睨着她，永遠如楚侯爺一般，視她如工具的人。
“将軍，楚夫人上門了。”青霜面色看起來不佳。
楚南玥還未反應過來，她口中的楚夫人是哪一個時，青霜就适時補道：“是衛國公之女，周元瓷。”
“她來了？”楚南玥驚訝一下。
而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了。楚南瑄死得太過突然，周元瓷嫁進楚家，還不到半年，這就要守寡了，難怪氣沖沖跑來。
楚南玥讓青霜将人好生請來，待周元瓷坐下，她才開口：“聽聞楚大人不幸爲國捐軀，楚夫人一定要節哀，要保重身體才是。”
一周元瓷的話語則帶着敵意：“楚将軍，妾身從你口中聽到這樣的話，真是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。您這份情，妾身真是擔當不起。”
“楚夫人今日來，是好好說話，還是來含沙射影的？”看着衛國公的面子，楚南玥還是不忍與她把面子扯破。
周元瓷聞言，一時靜默不語，而後才擡眼打量了楚南玥一眼，道：“若不是父親曾說，你是個明理的人，妾身也不會來找你了。”
楚南玥聽出在周元瓷那裏，衛國公多少還是做了些努力的。
她不覺得衛國公在周元瓷那裏說自己好話，是什麽爲她說話。衛國公這麽做，更像是在教周元瓷做事爲人。
“我知道楚夫人是爲了楚大人的事而來，可楚夫人今日情緒如此冒進，與我所知的情況大不相同，敢問楚夫人可否說一說，你得了什麽消息？”楚南玥問道。
周元瓷如今身在楚家，衛國公夫人一心都撲在那兩個兒子身上，大概不會專門還給周元瓷送什麽消息。
那麽周元瓷也隻能通過楚家，來獲知各種情況了。
周元瓷看着楚南玥的眼睛，猶豫了一下，還是道：“楚家人說，是楚将軍在陛下面前，力薦我家大人，這才釀成了今日悲劇。”
楚南玥聞言，不怒反笑。
這楚家颠倒黑白的能力，大概是越來越高超了。
分明是他楚南瑄自己去了皇帝那邊，不顧楚南玥和王暢的反對，執意要去剿匪，
今日楚家衆人，卻能說成是楚南玥才是那個設計害死楚南瑄的人。
還讓周元瓷過來向她讨個說法！
“你笑什麽？”周元瓷看她竟詭異地笑出聲來，不禁惱了。
楚南玥斂去笑意，直道：“楚夫人，你如今是不是太相信楚家的消息了麽？”
周元瓷狐疑地繼續望向她，讓楚南玥不禁想多說幾句：“若我說，這事情壓根不如楚家所說，楚南瑄是自己執意如此作爲，才落得身死下場呢？”
周元瓷聽完時，人都像是僵住了：“怎麽會……”
“若楚夫人不信，可以問兵部，可以問楚南瑄貼身的人，甚至可以問皇帝。”楚南玥眼裏露出些同情來，“楚夫人與娘家隔絕久了，連夫家蒙蔽楚夫人，楚夫人也一概不知了。”
一時之間，一種屈辱之感從周元瓷心裏升起。
周元瓷一直以來以衛國公府爲傲。但也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，自從她出嫁之後，那衛國公府裏便對她不甚上心了。
也是她信任楚家，覺得楚家是用心待她，不會欺瞞。
而楚南瑄這個在他面前一直做小伏低的人，周元瓷也是不怕。
她覺得自己早已經把這個夫婿治得服服帖帖，可一個事事都要問過自己，經過同意的楚南瑄，竟會如此冒進，一心想去剿匪，以此換來他人的尊重嗎？
她隐隐覺得，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楚南瑄。
正值她心裏慌亂之時，楚南玥接着道：“若沒猜錯，今日是楚侯爺親口請了你來，給楚南瑄讨個說法的吧？”
“你怎麽知道？”周元瓷反問。
楚南玥微微一笑：“楚侯爺一慣謹慎，知道沒有道理，楚家不好出面，就讓楚夫人來出面，這于情于理，也算合理。”
周元瓷眼裏微閃，卻是沉默下來。
她是成了楚家的棋子。
因爲嫁入楚家，她又過于高傲，覺得自己所得的消息，便是盡善盡美的一切了。
可卻不知，那楚家人自然有自己的打算。
她終究是個外人，是能夠拿來利用的。
不，或許是她太過保守了，即使是楚南玥這樣的親人，不也是能夠拿來利用的嗎？
楚南玥将話提點到這個份上，其實周元瓷早已經明白過來了。
楚家把她推到前面，就是爲了讓她去觸這個“黴頭”。無論結果如何，楚家無罪。而她，則會因爲是楚南瑄的遺孀，被給予無限的同情。
“這些事……我會回去查個清楚。”周元瓷道。
盡管她的心裏已經覺得八九不離十。可在楚南玥面前，她還是想保留些自尊。
“查查也好。我明白楚夫人的心情，白紙黑字看着，更讓人心裏好受些。”楚南玥道。
而她看着周元瓷一步步走出去，又不禁喊停了她：“楚夫人還無子嗣，是吧？”
周元瓷頓住，不知她突然提起的意圖。
“既然與楚家關系極淺淡，那麽周家小姐要不要爲一個楚家拼命，就值得商榷了。”楚南玥淡淡道。
她沒有再用楚夫人的名号去稱呼周元瓷，這已經是對周元瓷的一個暗示了。
然而楚南玥也并非是想要幫周元瓷，那些話，不過是想要讓周元瓷不助着楚家罷了。
周元瓷聞言，倒是頓了一頓，才繼續往外走去。
楚南玥知道，她方才的話，已經成了周元瓷心裏的一個結。
周元瓷的調查自然會幫周元瓷解掉目前的這個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