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南玥看到王暢登門，而眉頭又如此緊鎖着，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難事，将這如今成長許多的人都難住了。
“楚将軍，是王暢大意了，楚南瑄之事，恐怕有了變動。陛下已經準了他的請求。”王暢帶着愧意道。
王暢先前在楚南玥面前，言說自己會秉公處理此事，不會看着楚南瑄莽撞做事。可不想皇命一下，他實在沒了權限繼續開口說什麽。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楚南玥思忖着，“或許遂了他的意，反而更好些。”
“什麽？”王暢訝然。
楚南玥看着外面新下的一場雪，靜靜道：“人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，楚南瑄既然不惜把事情鬧大，甚至鬧到陛下眼前，那就放手讓他去做好了。隻要你心裏自己有個數，拘着點便好。”
“楚将軍，我明白了。”王暢會意道。“我會另外派出得力之人，與他合作，共同剿匪。”
他确實會放了手，而楚南瑄究竟會達到如何目的結果，卻不在他的責任内。他王暢唯一需要保證的，是剿匪之事不得馬虎，不得因爲一個楚南瑄而泡湯，讓兵部因此蒙羞。
楚南瑄與另一位副将一同，出去剿匪的事，已經在朝堂之上傳來了。
而楚南瑄近些日子，一向精進，又因娶了衛國公之女，做了乘龍快婿，而備受人的豔羨之情。
這次主動剿匪，事雖然還未成，卻已經得了皇帝的贊許，這也幾乎是旁的大臣所羨慕不來的。
楚南玥也算關心此事，她日日記着時間，到了第七日時，料想着也該順利得歸，卻在将軍府裏聽到夜扣房門的聲音。
那聲音太過短促，又一下跟着一下，足夠讓楚南玥覺得心焦不已了。
“楚将軍，楚将軍……”來人上氣不接下氣。
楚南玥由他通身的衣着，可看出他像是兵部同派出的人，而見他如此驚慌失措，就知是出了大事。
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楚南玥問道。“是王大人讓你過來的？”
“楚大人剿匪之時，誤入匪徒圈套，不幸身死。尚書大人得知後，便派了屬下前來，給楚将軍報信，讨楚将軍之示下！”侍衛回道。
楚南玥聽着那簡短回話，卻想到自己先前在與楚南瑄說話時的情景，竟是一語成谶。
楚南瑄死了。
沒有死在戰亂之時，卻死在剿匪之中。甚至于這件事，也是在楚南瑄自己的強烈建議之下，才做下的。
楚南玥的腦子飛快地動着。
她知道這個時間，或許皇帝都已經知道此事，而王暢是何等驚慌，才會派人通知自己，想讓自己爲他想出個好點的應對方法。
“你讓你家大人不必驚慌，這件事千怪萬怪，也怪不到王大人頭上。”楚南玥安撫道。
王暢大概是覺得楚南瑄是自己的下屬，這才認爲凡是他手下之人，必要對他負責。楚南瑄身死的消息，可以說是件大事，一石激出千層浪。
可當時畢竟是楚南瑄執意如此，哪裏能怪到王暢這裏？
可侍衛卻不見得如此樂觀，隻心憂着對楚南玥道：“楚将軍，如今消息傳得快，隻怕王大人早就被楚家的人圍住，要讨一個說法了。”
楚南玥心裏一想，此言也并非是杞人憂天。
楚家多年勢微，今年因爲楚南芯成了齊王妃，楚南瑄攀了衛國公家，這才漸漸起來。
可一朝楚南瑄就突然身死，豈不是讓楚家的人無法接受？
那可是楚家的獨子！
楚南玥久在楚家，知道楚南瑄對于楚家來說，是何等的重要。在那些人眼裏，她與楚南芯都可以犧牲一切，隻要能夠讓楚南瑄由此獲利。
“你不必憂心，我明日一早便去找你家将軍。”楚南玥道。
而如今其實已經到了夜半。
楚南玥思量着明日可能會遇到的情形，與其應對策略，而思索許久後，竟看着天際變白，已經又是過了一日。
幸而今日是沒有早朝的，楚南玥倒是少了事，徑直往王暢府中而去。
府門外，早已經聚滿了楚家派出的一些家丁。
他們沒有絲毫的理智，隻顧着在門外推推搡搡，像是故意要給王暢些顔色看的。
楚南玥并沒有急着上前，而是想看看這夥人會如何作爲。
她看着王暢緩緩從府裏走出來，身邊有兩排侍衛護着，可依舊有人掠過了去，想要跑到王暢旁邊。
“大家靜一靜，你們要見我家大人，我家大人已經出來了，有話好好說。”管家說道。
“王大人身爲兵部尚書，理應維護手下官員，兵部侍郎楚大人，卻在普通的剿匪之事上喪了命，這豈不是王大人的失職？”
楚南玥看到，一慣堅毅的王暢臉上，竟露出了一絲愧意，就知他多少還在自我愧疚，覺得和楚南瑄的死脫不了幹系。
可是楚南玥則明白，若她任由這種情緒飛漲，等待王暢的就是滿盤皆輸。
于是楚南玥站了出來，道：“不知楚家人覺得，王大人在何處失了職？”
人群似乎喧鬧了一陣，而見楚南玥走了過來，就安靜了許多。
那一品宣威将軍的名号，實在響亮。
楚南玥眼神睥睨，掃視了一圈衆人後，才進一步問道：“怎麽？看你們數十人中，竟沒有一個不是啞巴的？”
她語氣裏帶着一種嗤笑，在場上的人卻沒有一個敢質問一句。
仿佛今日不是楚家的人上門要向王暢讨說法，而是楚南玥在審問着楚家人。
“楚将軍，今日我們隻爲找兵部尚書讨說法，你不必爲他出頭吧？”楚家管家開口道。
楚南玥盯着他看了好一陣，才笑道：“我當今日這一群人，是誰帶着過來的，原來不是主子，而是奴才。”
楚家管家臉色發白，楚南玥說得沒錯，他不過是一個奴才，是代表着楚家過來的。
“楚将軍，今日隻有老奴來，是有原因的。老侯爺年紀大了，受到刺激，而老爺和夫人也都還沒緩過來，若不是因爲這個，老奴也不會賠着這張老臉，來找王大人的沒趣。”管家道。
“楚侯爺真的沒了力氣，不能親自上門了嗎？”楚南玥繼續追問着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