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日夜兼程,總算趕回了京城。然而想想後,卻又爲難起來。
楚南玥如今在明面上,是以生病爲借口才不上朝的,這個時候同東陵爍一起回來,去面見皇帝,難免尴尬,圓謊幾乎是不可能的。
于是到了京城後,楚南玥便準備分路而行,主動道:“六殿下,先前我借口養病,這才偷偷出了京城,如今回來,我再出現,便不合時宜。”
東陵爍雖想要同楚南玥一道回宮,可思忖後,也覺得楚南玥所言極是,于是回道:“這樣也好,楚将軍多日不在将軍府,想必京郊駐軍等事,也要集中處理一陣。”
楚南玥微微颔首,二人告别,楚南玥正要往将軍府而去,卻見一隊禦林軍圍了上來,爲首者則向東陵爍行了禮。
“六殿下,陛下讓殿下回來後,便進宮面見。”爲首者道。
“嗯。”東陵爍應了下。
他雖不知皇帝的人馬會專程等在這裏,但也并不覺得意外。
皇帝的隐龍衛可謂手眼通天,他一路上經過了多少地方,若連他的行蹤都找尋不到,那就失了隐龍衛的名聲了。
楚南玥站在一旁,總覺得心裏發虛,畢竟她先前還是找了理由,言說自己是生了病。
如今她卻在衆目睽睽之下,與東陵爍站在一起。
楚南玥自知不該太主動地開口解釋,因爲這樣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,刻意至極。
于是楚南玥轉身,正要默默離去,卻被那些人攔住了去路。
“楚将軍别急,陛下是讓你與六殿下一同入宮的。”那人恭敬道。
楚南玥聽到他恭敬之外,卻又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強硬,看來确實是皇帝之令,非見她不可了。
楚南玥與東陵爍交換了一個眼神,心裏多少有了一個準備。
如今剛至黎明時分,街上人影寥寥,楚南玥與東陵爍在禦林軍的護衛之下,往皇宮而去。
因爲已經來了許多次,楚南玥對禦書房的路有了幾分熟稔。
進了禦書房後,楚南玥悄悄看了一眼皇帝,幾日不見,見他竟已經滿目滄桑,似乎是心力憔悴。
“父皇,兒臣回來了。”東陵爍朗聲道。
皇帝擡眼關切地看着東陵爍,眼神裏總算帶了些喜意:“爍兒,你果然沒事。”
皇帝的眼神來回打量了東陵爍好一陣,看他沒有絲毫的傷,就終于安心下去。
而筆直地站在旁邊的幾個黑衣侍衛,則垂首等着皇帝的命令。
皇帝隻揮了揮手,他們便會意,知分寸地離開。
楚南玥知道,這多半就是傳說中的隐龍衛了。而這個組織,其實她也隻在東陵爍的口中聽過詳細的情形。
這幾乎像是一個傳說。
楚南玥對他們有過很多的猜想,不過直到看到隐龍衛,才對皇帝又是敬佩,又是尊崇。
“父皇,是兒臣不好,讓您擔心了。”東陵爍道。
皇帝看着他:“你在前線失了消息,怎能不讓朕爲此擔憂?隐龍衛出動,這才得了你的消息。但你既然與王暢有計策,又爲何不提前說一聲?”
“這哪裏算計策?”東陵爍苦笑了下,“兒臣遭人刺殺,當時是迫不得已,這才假裝失蹤,避過風頭。”
皇帝深深點了下頭,但面對東陵爍,他既沒有問起刺殺者是誰,也沒有主動說起隐龍衛的調查結果。
楚南玥站在哪裏,隻覺得此刻看他們父子二人說話,自己有些多餘,便猜測起皇帝執意要讓自己也來的意圖。
偏巧不巧,皇帝就又注意到了她,問道:“楚将軍,你的病好些了嗎?”
皇帝眼裏的淡漠,楚南玥豈會看不出來?
聞言,楚南玥當即跪在了地上:“陛下,末将有欺君之罪,望陛下責罰!”
東陵爍沒想到楚南玥會如此迅速認下,一時覺得心慌,但他還存有理智,又相信楚南玥這時候主動認下,定是有着合适的說辭的。
“哦?”皇帝看了一眼楚南玥,“朕竟不知,你還有欺君之罪,你何時蒙蔽了朕,如今竟主動認下罪名。”
楚南玥并未擡頭,隻道:“陛下,末将以生病爲由,告假于朝廷,實則前往北境,去尋找六殿下蹤迹。末将是擔憂走漏消息,會使問題複雜,但終究也欺騙了皇上您,欺君之罪,實在不虛。”
皇帝素來所聽,都是那些大臣爲自己找些理由,要他饒恕,可今日楚南玥卻誠懇應下,甘願被他責罰。
皇帝對楚南玥的行蹤并非完全不知,可正是因爲他确實地知道楚南玥是爲了什麽才離京,他更不忍去責罰楚南玥。
“你去救當朝六皇子,這沒有什麽不對,如今老六安全回來,大概真有你一份功勞在内。隻是……這事情從一開始,又與你有什麽關系?”皇帝問道。
楚南玥再關心皇族成員,那也該按照程序做事。
東陵爍在北境失蹤,自有皇帝派去北境的人,以及随行副将王暢等人一起搜尋,哪裏就定要楚南玥去了呢?
楚南玥此刻聽了,也覺得自己行爲不甚妥當,容易惹起猜忌。隻怕皇帝因此而懷疑她與東陵爍的私交,都是有可能的。
她正要開口解釋幾句,卻聽到東陵爍先她一步,向皇帝道:“父皇,楚将軍前來救援,是受兒臣之所托。”
楚南玥驚訝地望着東陵爍,而皇帝的眼神裏,疑惑不比楚南玥少多少。
“爍兒,你說什麽?”皇帝問道,“你不必替楚将軍說話,你在北境遇刺,是意料之外的事,哪裏能托付給楚将軍?”
“父皇,兒臣不是給楚将軍掩飾,而是兒臣早在前往北境之前,就成曾與楚将軍暢談,求楚将軍賜下一二妙策,更要在危急之時,支援于我。”東陵爍道。
看着皇帝明顯将信将疑的樣子,東陵爍将那錦囊從懷裏拿出,又将字條呈了上去。
這字條,也就正是楚南玥先前給東陵爍,讓他與匈奴交戰時,定下的建議的計策。
楚南玥在朝中之事,平日多有呈上奏章,皇帝對此看得多了,對她的字迹其實也就有了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