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夜幕之下,楚南玥已經到了主将營帳之中小坐。
周元骐早已經候在那裏,可看到楚南玥時,他還是爲楚南玥的決定而感到憂心忡忡。
“元骐,還有什麽事嗎?你調集一百黑甲鐵騎,連夜出城,不可耽誤。”楚南玥道。
周元骐想了想還是開了口:“将軍,這可是私自調兵。若被陛下知道,或是被其他人知道,都會惹出禍事。”
“所以我要你立刻準備出發。”楚南玥沒帶絲毫猶豫。
楚南玥看着停在原地的周元骐,靜靜問道:“還有什麽問題嗎?”
“将軍……”周元骐爲難道。
“你是我的副将,不必操心我的決策,隻要用心去執行便是。”楚南玥嚴肅了些道。
周元骐垂下眼簾,隻好回道:“是,将軍。”
周元骐雖領了命下去,暗中在京郊駐軍之中調集一百黑甲鐵騎,可心裏卻頗不是個滋味。
他崇敬且戀慕着他的将軍楚南玥,可他的将軍卻失了從前的穩重,一心系在東陵爍身上,爲了保證東陵爍的安全,如今竟冒着這樣的險。
可周元骐也知道,他根本無權幹涉楚南玥的一切決定,身爲副将,他能做的唯有支持與服從。
看着周元骐已經下去,楚南玥自己也沒徹底閑下來,她匆匆看着北境的防禦地圖,思量着東陵爍失蹤,又會是消失在何處。
根據朝中消息,東陵大軍不日就會回來,可北境也會留有一批将士,防止邊境之地重蹈覆轍。
或許這一次深入北境,楚南玥能得到些一手的可靠消息。
“将軍,奴婢覺得不對勁。”青霜緊鎖着眉頭,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。
“怎麽了?”楚南玥正是焦急之時,語氣都帶着躁意。
“将軍,奴婢隻是想着,将軍先前分明派了一百黑甲鐵騎,随時保護六殿下,可爲什麽六殿下失蹤的消息卻沒被我們的人傳過來?”青霜奇怪道。
楚南玥聞言,卻是驚醒!
當真她是聰明一世,糊塗一時,她的黑甲鐵騎,是何種能力與威力,她不是不知。
若東陵爍真的遇見刺殺後失蹤,且不說黑甲鐵騎會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眼皮子底下,這樣大的事一旦出現,他們首先便不可能不向自己傳遞消息。
除非,黑甲鐵騎全軍覆沒。可這樣的可能性幾乎沒有。
又或者,是東陵爍壓根沒有失蹤,而黑甲鐵騎,也好端端地保護着東陵爍。
“青霜,你說的對。我被急糊塗了,竟一時沒看出其中的蹊跷。”楚南玥平靜下來道。
“不過,看來北境依舊是非去不可的。”楚南玥頓了頓又道。
若她不去親眼看看,便很難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。
東陵爍無事,讓她始終懸着的一顆心平靜下來。可是他既然無事,又爲什麽藏匿着,裝作失蹤的樣子,卻不回京城呢?
楚南玥料想其中必有蹊跷,去北境的心願也因此反而愈發強烈起來。
待周元骐集結好了一百黑甲鐵騎,楚南玥帶軍迅速往北境進發。
因爲楚南玥權限極高,且夜裏行軍,動靜不大,黑甲鐵騎更是訓練有素,過路之時不發聲響。
于是在天亮之前,衆人遠離京城。
軍隊晝夜不息,不過幾日功夫,就順利到達了北境,東陵大軍先前所在的營地。
“楚将軍,您怎麽來了?”王暢如今還留在那裏,看到楚南玥突然過來,不禁吃了一驚。
楚南玥對于自己是如何過來的,秘而不宣,卻直接問起了東陵爍的事:“朝中已經傳遍了,六殿下遇刺失蹤,如今如何?”
王暢因對楚南玥信任,此刻楚南玥問起,他也沒有遮掩之意,然而看着此處人多眼雜,他還是猶豫了下。
“六殿下失蹤之後,下官也曾追查,可是行蹤寥寥,如今還沒有準确的消息。”王暢道。
楚南玥望了周圍一眼,已知道王暢用意,可她眼裏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失望。
“既然如此,還望王大人繼續追查才是。陛下那裏很是憂心,朝中也多有揣測。”楚南玥道。
王暢隻是點頭,匆匆應下。
楚南玥舟車勞頓,便先由營中的人帶着,去空出的營帳歇下。
而夜半之時,營外便有了消息,說是王暢營中有請。
楚南玥半刻也不曾耽誤,便往營中而去。
而到了營帳裏,王暢卻是一笑,與先前的肅穆态度大相徑庭:“楚将軍,軍中人多眼雜,下官知道你不是奉命而來,其實迎接你時,便已經隻帶了嫡系。雖說已經算是安全,可防人之心不可無,所以方才時,才說了那般話。”
楚南玥聽了王暢的解釋,倒是和自己心裏的猜想暗合,于是也輕松了些,問道:“既然如此,那六殿下可是真的無事了?”
王暢卻不直言,道:“六殿下如何,下官不必告知,隻需要楚将軍自己瞧瞧便知了。”
話音剛落,便從屏風裏走出一個男子,面容清俊,正溫情脈脈含笑望着楚南玥。
“楚将軍,好久不見。”東陵爍道。
一時之間,楚南玥心裏五味雜陳。她緊繃的神經在此刻似乎好不容易歇下,可心裏又多了幾分惱火。
她爲着東陵爍的安全而高興,可東陵爍這樣沒事人一般的态度,又讓她氣極。
“楚将軍,下官先退下了。”王暢看着二人的氛圍,适時回道。
而不等楚南玥回答,王暢便已經從營帳裏退了出來。青霜與周元骐知道二人必然有話要說,便是也退出,在外面把守候着。
于是營中隻剩下東陵爍與楚南玥二人。
楚南玥擡眼望向東陵爍,他的面容滄桑了一些,算來不過半月功夫,人竟已經消瘦了許多。
可知邊境沙場辛苦,匈奴國也絕非容易對付。一旦領軍打仗,就是費心費力。
楚南玥知道這份苦,她花了許久時間才習慣下來,于是一想到東陵爍也有這樣的心路曆程,心裏就忍不住軟了些。
情緒綿延在整個心髒裏,她的掃視帶着一種急切,直到将東陵爍看個清楚。知道他沒有受傷,才算是覺得心安。
楚南玥大概明白,這樣的心緒,是源自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