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将軍之言,自然是有理的。”青霜實在辯論不過。
楚南玥所說沒有錯處,隻不過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罷了。
青霜感慨自家将軍向來如此,可她不由生出了一絲心疼。
旁人大概都覺得楚南玥不近人情,冷冷淡淡。可青霜卻知道,一個人會如此對情感懷有小心而警惕的态度,都是因爲那人的認真與内心的脆弱。
因爲北境戰事壓得緊,東陵大軍集結沒有幾日,就到了該出發的時候。
京城城牆之上,楚南玥站在那裏,她身邊坐在椅子上的女子,則是東陵珏。
事實上,今日也是東陵珏主動請求楚南玥,陪她一起來這一趟的。
遠遠的,王暢在下面向東陵珏擺了擺手,東陵珏激動又擔憂,一直想要對他說什麽,可最後卻隻是回應般也擺擺手。
東陵爍還在處理軍隊裏的事,此刻不在王暢身邊。楚南玥沒有望見他的身影,說起來确實覺得一陣失落,但今日過來的重點,也是陪着東陵珏,而她自己與東陵爍,也并非先前沒有做過類似告别或是囑咐,于是并不過于遺憾。
“楚姐姐,今日是我求着你來的,麻煩你啦。”東陵珏笑着道謝道。
楚南玥看她眼睛分明還是紅着的,心裏便有些不是滋味。東陵珏年紀輕,卻也知道戰争意味着什麽。
她和王暢均是最好年華,本該喜結連理,卻在這即将成婚之時,王暢受命去了北境,要與匈奴國一戰。
于是楚南玥安慰道:“不過是陪你過來一趟,你何必稱謝?我也并非隻爲了陪你,東陵出征,我心裏同樣放心不下。”
“楚姐姐,其實我不怕告訴你,我是心裏擔心王大人,才不顧父皇的勸阻,執意登上城樓。”東陵珏那雙清明的眼睛望着楚南玥,眸中透出一股倔強。
而她又低垂着眼眸,說着:“那楚姐姐呢?楚姐姐真的會隻爲朝廷嗎?”
“殿下,我是東陵的一品宣威将軍。”楚南玥回道。
“那我六哥哥呢?”東陵珏認真道。
楚南玥抿唇:“這不是與八殿下三句兩句便能說清楚的。”
東陵珏正欲追問,遠方就傳來将士的通報,言說東陵爍已至,大軍不過多久,便會向北境出發。
楚南玥雙目看着城下,沒有留神之間,眼裏便多了一個身披铠甲的男子。
她與城下這男子雙目對視,早已認出了他是東陵爍。
終于找尋到他的身影,楚南玥忍不住安心了些。
楚南玥看着東陵爍站在下面,卻又不像王暢那樣要給什麽手勢,便就要轉身過去,不再去看,料想東陵爍本人,也大概快要出發了的。
可與此同時,東陵爍便遣了榮生過來,上了城牆,親自把楚南玥請了下來。
待楚南玥下了城樓,才瞧見東陵爍已經站在下面的近處,等着自己了。
“楚将軍。”東陵爍昂首走向楚南玥,他的眉宇上帶着一種飛揚的恣意。
“六殿下,軍中一切是否準備妥當?”楚南玥問道。
東陵爍回首,去看那排列整齊的軍隊,向她點頭,道:“我東陵将士,一切都已準備完備,楚将軍不必憂心。”
楚南玥沉默下來,就聽到東陵爍又是低語着道:“我就要離開京城,楚将軍沒什麽要囑咐我的嗎?”
他親眼看着東陵珏與王暢的溝通,那脈脈含情的眼神交彙。
東陵爍也是羨慕,更希望楚南玥也能如此給他回應。
“我倒還真有些囑咐。”楚南玥表情卻是認真而嚴肅的。
“什麽?”東陵爍啞然失笑。
楚南玥從袖中拿出一隻錦囊,遞過去道:“六殿下,這東西你拿着。”
她早已備下了,算是給東陵爍的一個提醒。然而先前以爲見不到東陵爍,本來就想着要轉交他人才可真正交到東陵爍之手。如今東陵爍又與自己見了一面,她能與東陵爍面對面說些什麽,便放了心。
“怎麽,楚将軍這錦囊妙計,莫不是效仿諸葛孔明?也不知裏面是否也有三條,隻等着到了危機時刻,便能救下我的命。”東陵爍笑道。
楚南玥望了他一眼:“一條就夠了。也不必到什麽危急時刻,有空看時便拆開一看。”
東陵爍當即點了頭,将那錦囊小心收進懷裏。
而送大軍出城的軍樂已經奏響,東陵爍來不及再說更多,就不得不騎上戰馬,與将士們同往北境進發。
楚南玥回到城樓,東陵珏依舊在原處不動。
看着大軍出發,人馬前進,她二人都是深深望着遠處,看着人漸漸消失在京城之外。
東陵爍出發不久後,便私下看了楚南玥的錦囊。上面言及誘敵深入等事,建議他不先主動攻打匈奴國,倒要給匈奴國創造時機,坐實了匈奴國侵犯東陵的野心。
看完之後,東陵爍很快收了起來。他唇角露笑,卻是爲了錦囊細密的針腳。
這是楚南玥自己做下的。因爲這樣的針腳實在獨一無二。
旁的姑娘們,如果在做貼身的錦囊,想必都是在花色圖案上下功夫,少不得要繡出什麽。
可唯有楚南玥,因爲在軍營裏呆太久了,萬事萬物都像是隻考慮了實用,這樣隻用了素色,又沒什麽花樣點綴的錦囊,難免過于樸素了些。
可東陵爍卻是高興着,雖然楚南玥沒說,他卻切切實實得了楚南玥親自做下的玩意兒。這比他得到了父皇的認可,還要高興幾分。
大軍行進極快,沒過多久,東陵大軍就到了北境。
東陵爍從前線傳來的消息,其實大多都在楚南玥的預料之中。
東陵爍采用了她的計謀,即使到了北境,也從來不和匈奴國硬碰硬。
匈奴國狼子野心,自以爲東陵爍是個年紀輕的皇子,除了紙上談兵,沒什麽本事。
而他既然已經預先有了看法,就少不得對東陵爍有些輕視。
匈奴國一看東陵爍一個未有太多經驗的皇子,一個王暢這樣官場出來的從未上戰場的新人,都忍不住輕率起來。
畢竟在他們看來,這根本不是東陵能赢的棋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