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東陵爍要上戰場,有些不與他親善的大臣,想必早就覺得他有些傻氣,上趕着主動去冒險了。
于是直到下朝之後,謝荇都沒有徹底放棄下去。甚至還去了皇後宮中,讓皇後出面勸說。
可是皇後,一來早就已經無法改變東陵爍的心思,二來那是皇帝已經開口定下的事,她自然無法說動。
于是即使皇後出面,東陵爍也不曾改變心意。
爲使皇後安心,東陵爍也說了不少話,以做安撫。
待東陵爍将皇後安撫下來,便同王暢一起,同去了楚南玥的将軍府上。
不是爲着告别與其他閑事,這一趟是專程的。
楚南玥見二人同來,就已經猜出了他們的來意。
而她并沒有急着說話,反而先主動問起了王暢:“王大人,你同八公主辭别了嗎?”
王暢向她點頭:“勞楚将軍挂念,我是與八殿下言明此事,作别之後,才與六殿下一起過來的。”
原來方才東陵爍在與皇後談話時,王暢就正在和八公主說話。他們各自交代清楚,這才來找了楚南玥。
“八殿下沒有阻攔你吧。”楚南玥道。她的語氣不是疑問,而是肯定。可見楚南玥早已摸準了東陵珏的脾氣。
王暢露出釋然與歡喜:“楚将軍說得對,八殿下果然懂我,知我想要充數功名,證明自己。她說她等我回來,便同我成親。”
“這麽說,王大人的好事将近了。”楚南玥也笑道。
王暢知道楚南玥此言,算是讨個彩頭。也隻有他們的大軍早早把匈奴人擊退,王暢才能早日回來。
“王大人果然是有着好運氣,卻不像我,還要被衆人圍着勸阻。”東陵爍自嘲道。
“六殿下是天之驕子,皇後娘娘顧慮多些,也是有的。”王暢道。
無論是王暢,還是楚南玥,誰會不知道皇後的心思?但其實皇後這心思也沒有什麽錯處。畢竟無論他們中的誰是皇後,處在她這樣的位置上,也不會願意自己唯一的嫡子,冒着任何危險。
“也罷。”東陵爍聞言,搖了搖手,“我的事已經算是平息,他們不會再插手,王大人,我們還是先顧着這裏的正事吧。”
說完,王暢也跟着嚴肅起來,他二人這般态度,也讓楚南玥愈發認真起來。
“楚将軍,今日在朝堂之上,父皇說的話,你一定每個字都記着。匈奴國虎視眈眈,似乎容不得我們猶豫。那依照楚将軍的意思,對付他們是否棘手呢?”東陵爍問道。
楚南玥坐在椅子上,其實對于東陵爍的問題,她在心裏早已經有了一個預估,此刻回答起來,自然如行雲流水,一氣呵成了。
“六殿下,你和王大人想必心裏也明白,我東陵的戰力并不差,其實五年征戰,有利也有弊。這弊端,便是那些大臣們害怕的點,比方勞民傷财,又比如将士很可能疲憊,戰力不及當年。”楚南玥一一羅列着。
緊跟着,楚南玥話鋒一轉:“但是與此相反,也有些好處。東陵大軍既然先前還在戰鬥狀态,那緊繃感還未完全卸下,也就給了軍隊時間,更快地投入新的戰鬥。反觀匈奴國,他們多年以來,都沒有戰争,即使騎兵再過精煉,也會被安逸生活磨損,于是單看過去,東陵并非需要忌憚他們。”
楚南玥此言一出,東陵爍拍了拍手,道:“楚将軍似乎與我二人想法,不謀而合。雖說是虎視眈眈,但匈奴國或許也稱不上虎,朝中大局勢下,似乎将他們想得太過可怕強大了。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楚南玥言簡意赅。
而東陵爍想起方才楚南玥在朝堂上的态度,便忍不住細細問起,道:“楚将軍方才極爲贊成我與王大人去,他們都覺得是冒險,有可能招緻東陵的大禍,可楚将軍卻支持,爲我二人在皇上面前說話,楚将軍向來穩妥,這次也是有特殊考量吧?”
他不覺得隻憑着感情與交情,楚南玥就會執意贊成自己。
她如果真這麽做了,也就不是楚南玥了。
楚南玥一笑,回道:“我爲六殿下和王大人說話,覺得你們上戰場沒什麽不妥當,這是因爲,匈奴國的意圖,根本不在入侵東陵本土,而是意在邊境掠奪。”
東陵爍随之眯起眼睛:“楚将軍是說,他們雷聲大,雨點小,表面上營造恐怖氛圍,爲着讓我們忌憚,不敢輕易出擊,可實際上,匈奴國壓根不敢真正進犯東陵,隻爲着趁機侵吞東陵邊境的小土地?”
“六殿下是個明白人,有些話,也不适合太明講。”楚南玥點着頭回道。
可楚南玥即使不說,東陵爍也在她的暗示下,全然明白了。
匈奴國對上東陵,可以說是毫無勝算。而既然匈奴國隻是想要一時侵吞利益,那麽,等東陵反應過來之時,它必然退得極快。
皇帝想要速戰速決,想必也是爲此。
古來征戰,都講究興正義之師。若東陵借此機會,橫掃匈奴國,匈奴國隻怕還會反咬一口,說東陵依仗國力強大,仗勢欺人。
東陵原本隻爲着自衛,若又被扣上這樣的帽子,實在難堪,又在其他國家面前失了體面。
楚南玥開了口,别有深意地叮囑着:“六殿下,王大人。陛下信任你們,将這一仗交到你們手裏,可我認爲,這次的重點不在軍事,反而在道義。你們出兵之時,萬萬不可讓匈奴國趁機有了名号,尋釁滋事。若能将不義的罪名歸還匈奴國,那才是真正的勝利。”
東陵爍了然地點點頭,自然将楚南玥的叮囑記在心上。
至于身邊的王暢,向來沒有什麽機會接觸這方面,此刻聽着楚南玥講解,竟一時沉迷下來,求着楚南玥繼續爲他點撥。
楚南玥一向覺得王暢有些慧根,便不厭其煩地爲他解釋。
東陵爍見楚南玥與王暢說得極融洽,心裏莫名不适,可又覺得自己過于心窄。這王暢已經要成爲自己的妹夫,他又何必如此吃這樣的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