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青霜親手指着那請帖,向楚南玥說明着:“将軍看這請帖上的老虎花紋,像不像陛下給您的虎符?奴婢聽說好幾位其他府裏的大人說起此事,原來大家的請帖,都是按照文武官員,以及品階而定的。”
青霜語氣帶着贊歎,正覺得這樣做法,是給了楚南玥面子,彰顯其與衆不同的尊貴。
可收到請帖的楚南玥,垂首細細看着具體的内容,那小小一張請帖,卻足以讓她皺起眉來。
“好愚蠢的區分。”楚南玥輕呵一聲。
“什麽?”青霜不解道。
青霜還回不過神來,分明方才她與其他府裏的人交談時,大家都還在誇贊這種做法,轉而又誇起了楚南玥來。
青霜知道是因爲自己也在場,主子又極爲尊貴,于是才成了衆人誇獎的對象。但青霜也覺得,這是表明着楚南玥的地位。
“謝家這一遭,算是弄巧成拙了。”楚南玥解釋道,“因爲他們主導這場生辰宴,便想着法子想要與衆不同。可大臣們的身份,不該由一張請帖顯露。”
謝家原意,無非是更好地奉承身居高位者,讓高位者覺得自己賓至如歸。可卻不知,這樣等級太過分明,讨好的人極少,可得罪或者無形中傷害的人卻極多。
像楚南玥這樣的一品官員,朝中又能有幾個?他們确實有最爲精緻的請帖,那請帖上的墨迹,都像是摻雜了金粉以裝飾。
細細想去,謝家是真的費了不少的心思。
可那些位卑的小官員呢?楚南玥想要問起。且不說那些看着本身,一直奮鬥的矜矜業業者,就連那些暫時位卑,實則背後有家族支撐的世家子弟,也會反感謝家的做法。
楚南玥了解當初皇帝扶持以謝家爲首的寒門的初衷,但今日一看,謝家本身竟真的毫不在意與這些世家之間聯絡感情,鑄造關系,倒是讓人真正唏噓。
待楚南玥向青霜說明了其中的道理,青霜才如恍然大悟一般點着頭。
可若是真的那麽嚴重,謝家早該搞砸了,怎麽如今也不曾聽聞有家族爲此責怪謝家。
于是青霜又向楚南玥讨教:“将軍,謝家這麽做,真會引來大臣們的不滿嗎?”
“不滿談不上。”楚南玥思忖一陣道,“這些事物,不過是些小事。若心胸開闊者,隻怕沒幾日就能将其忘記。我說謝家這步棋有問題,是指有隐患,不安全。”
按理說,這種辦了隻有功勞和福利的事,謝家攬住不虧。可是這事情講究方法,不能一以貫之。
原本衆人樂之的好事,卻被謝家辦成這樣,也是格外之尴尬了。
“依将軍之見,又該如何?”青霜問道。
她逐漸順着楚南玥的思路走了,聽了楚南玥說了許多以後,青霜才發現謝家所謂的好事,卻變成了一件難堪事。
可是這事情既然裏面有如此多的門道,又該如何處理,才是真正的正确之路呢?青霜極爲好奇與不解。
“這也容易。”楚南玥笑道。“謝家與皇家,都有一樣的目的,就是想讓人覺得受到了尊崇。可尊崇不該隻體現在一張紙上,該體現在人上才是。”
“人上?”青霜道,“這倒是奇了,不知将軍是什麽意思?”
謝家原本就是要體現尊貴,分人制請帖。楚南玥既然提出類似觀點,方才又爲什麽要反對謝家決策呢?
“舉個例子。”與青霜說起來,楚南玥漸漸有了些活力與興緻,“将軍府中,方才是你親自将請帖交到我的手上,若經過我手的事物,能由你親自過問,接待來人,這就是一種尊崇。”楚南玥打比方道。
楚南玥看着青霜望過來的探究眼神,便朝着她點了點頭,以示其答允。
“是了,禮部派出真正合乎禮節的官員,又或者是謝家地位尊貴者,皆可。”楚南玥明說道。
請帖一類的物品,根本不會掀起多大波瀾。更何況那些權勢滔天的官員,本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,已經習慣了那些物質上的卓越不同。
又加之,大部分高官,根本不會去和什麽下屬相比較,互相比對着請帖上的花樣。可是既然無從比較,那麽謝家苦心孤詣構建的尊貴感,又從哪裏體現得出?
“将軍之計,更加合适。”青霜贊歎道。“請帖一緻,是給了朝中群臣一個信号,大家同朝爲官,在某種程度上,便是一樣。但謝家若在送請帖時多花功夫,讓那些官員知道配得起他們的身份,想必他們會更加高興才是。”
誰說位高者就不需要一些額外的關注。楚南玥太清楚了,所謂的尊貴地位,是維系一個朝廷,一個軍隊,所必要的。隻可惜謝家首先走錯了些路。
“奴婢私心想着,若是宮裏不将此事交給謝家,而是交給将軍你,那将軍定然是能夠把事情處理好的。”青霜想了想道。
原本不夠擅長朝政,以及與那衆多的大臣之間如何相處來往的楚南玥,經過一段時間洗禮之後,便愈發像是一個朝中摸爬滾打的老手。
謝家不過是一個小小錯誤,楚南玥就已經借着這點時間,就全部都解析一遍。
“罷了,青霜,你該知道,既然我有這個意思,也無真實能力操辦這件事。”楚南玥搖頭道,“若不是謝家的權勢,與皇宮中皇後與東陵爍的關系,謝家會有這麽容易得了這差事?”
說到底,這件事壓根就不看什麽卓越的成果,皇帝把權力直接下放給謝家,便隻是保留着對謝家的恩寵。
皇後之于皇家,東陵爍,他們終究是一家人,這種家裏人的事,很難真正理清。
皇帝在把事情交給謝家時,就是抱了不求其有功,但求其無過的心理。
更何況,楚南玥從來不曾對這類宴會有什麽實際操作經驗。她隻能憑借着往日的一些經驗,說些小細節。
而說實話,在其他的一些地方,謝家的這種做法,皇帝壓根不會怪罪任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