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爲着東陵珏的靈動而笑，也爲着東陵珏失去的自由而心疼。
而他想的最多的，是想要尋找一位最好的神醫，将東陵珏的腿疾治好，還給她，她想要的那方天地。
對東陵珏的那份情感，反而不那麽讓他執着了。
在朝中幾月以來，王暢也是受過了無數的白眼。他确實有真才實學，但是也确實絲毫沒有根基。
那些與他同在朝堂的大臣，都是非富即貴，父母兄長的名字，以至于祖父先祖，都是在朝中，赫赫有名的。他們有着王暢這輩子也不可能有的家族聲望，這幾乎是升官的一條最近捷徑。
王暢從來不曾覺得自己低人一等，但他直到面對東陵珏時，還是忍不住多想了些。
東陵珏渴望的夫君，大概就是有能力，又門當戶對的男子吧。王暢猜想道。
而楚南玥今日的話，卻給了他太多的信心。
“楚将軍，你的話是真的嗎？八公主真的是這麽想的？”王暢問道。
楚南玥一笑：“你們還真有趣，八公主也覺得你會嫌棄她，剛開始還不敢同我多說。我說王大人不是計較這些的人，怎麽現在王大人反而處處都忌憚了呢？”
“大概是關心則亂。”王暢苦笑了下。“我懂得八公主的眼神，她是渴望強者對她的理解與幫扶的。”
不是楚南玥的同情，不是東陵爍這位兄長的憐惜，而是身爲她的夫君，對她全然的理解與幫扶。
在原本的王暢眼中，這該是世家子弟才能有的資本。
“那王大人覺得，自己是弱者嗎？”楚南玥擡眼道。
她實在不信，王暢會将自己歸爲無用的弱者。若真如此，當時也不會一路進京，在殿試嶄露頭角。
隻聽王暢果然反駁道：“弱者自弱，若有一線希望，我也會爲自己拼搏，不甘爲弱者。”
就是這股韌勁，讓他在科舉考場一路堅持了下去，成爲了年輕的東陵第一武狀元。
“王大人說得好。”一旁靜默着不說話的東陵爍，也鼓着掌道。
東陵爍走近到王暢的身邊，第一次用着關切的語氣，道：“王大人不是庸庸碌碌之輩，怎麽就擔不起這強者的身份？我八妹雖然單純，但既然選定了你，她就不會看錯。”
王暢聽得心裏觸動，回道：“王暢能得八公主如此青睐，已是幾世修來的福氣。今生無論如何，也願報公主此恩。”
“那王大人是真的想清楚了嗎？”楚南玥問道，“若王大人與公主成婚，他們少不得會說王大人愛慕虛榮，攀附皇室，王大人可受得住？”
這一回，王暢則是一下也不曾停頓了，隻道：“楚将軍放心，這些看法，若能傷了王暢，王暢又怎會能在朝中立足？王暢能得了公主的垂青，便已心滿意足，惟願能與公主永結同好，一生一世一雙人。歲歲長安。”
雖東陵珏不在場，王暢這一番話，竟也說得如同是成婚時的誓詞一般。
楚南玥聽他言語樸實，卻也是俗世最爲難得的真情，不禁又是羨慕，又是感動。
能走到王暢這個地位的人，還保留有在塵世的那些真摯想法，想要與人相守，一生一世一雙人，是何等的初心不忘。
楚南玥不禁想到皇室，亦或是其他世家，他們無一不是希望着人丁興旺，綿延後代。于是納妾娶妻從不停息，還光明正大理所應當。
而已經在官場顯赫的王暢，卻一心一意，從不曾改變自己先前的志向。
一旁的東陵爍看楚南玥眼神糾結，卻不解其意，而楚南玥久久不說話，也使說完話後想要求得一個回複的王暢有些尴尬。
于是東陵爍便主動道：“今日我與楚将軍，就是爲你們的事而來。我八妹其實很單純，年紀又輕，我希望你能是她真正覺得可靠，可以托付的那個人。于是今日才想來看看你的意思。”
王暢聽東陵爍頓住，就知東陵爍要說出最後的意思來，心裏愈發緊張。
他早早聽聞，東陵珏這個公主不夠受寵，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東陵爍關懷她最多。而這樣緊密的兄妹之情，想必在東陵珏看來，哥哥對王暢本人的認可，也是很重要，且不可或缺的吧。
“我今日同王大人詳談後，就知王大人對待感情，如同官場上一般磊落。”東陵爍道。“我将八妹交付給你，也不辜負你對她的一片深情。”
而楚南玥在一邊也接道：“正是這個意思，爲了你與八公主成就姻緣，我和六殿下倒是情願當一次不合格的月老了。”
王暢聽了一喜，終于放松下來。
能在與八公主的緣分上，得到楚南玥與東陵爍的認可，這似乎比其他任何人的态度都要重要。
一個是一直以來提攜他，幫助他的貴人。一個是東陵珏最爲信任的兄長。
“不過……”東陵爍又補道。“八公主年紀輕，如今雖已經行了及笄之禮，但到底從小在深宮長大，實在不谙世事。若王大人爲她好，就不要太早提起成婚。”
楚南玥也在旁點頭：“我倒覺得，王大人可以先同皇上請求，與八公主定下婚約。今後成婚的日子，确實不需要着急。”
這并非是楚南玥覺得着急。
而是外圍虎視眈眈的世家子弟，讓楚南玥覺得心憂。如他們所說，東陵珏确實不受寵，可正是這樣，那些一向沒有心肝的人，就更會肆無忌憚，将東陵珏視爲任人拿捏的棋子了。
甚至于趙靖宇和趙家，直到現在也沒有給出一個特别堅決的态度，隻怕皇帝還以爲與趙家親上加親的事還有着希望。
也正因此，楚南玥希望他們早早定下婚約，絕了那些心思不純者的歹念。
而東陵珏一直以來都受了太多委屈，楚南玥也希望有了王暢光明正大陪在身邊，她的情緒會好上許多。
正想到這裏，王暢重重點了點頭，向楚南玥道：“楚将軍所言極是。王暢自得武狀元以來，不曾向皇上要過任何賞賜。如今隻求皇上滿足我與八公主的婚事，要他爲我二人正式賜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