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壽安侯一點也沒告知趙大人嗎？”楚南玥在旁問道。“那也無妨，今日我便是特意與六殿下一起，想問問趙大人的意思的。”
“楚将軍……”趙靖宇凝望着楚南玥，他原先想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脫口而出，可看着楚南玥，他竟有點想要聽聽楚南玥的意思。
“楚将軍覺得，我該應下這門婚事嗎？”趙靖宇問道。
東陵爍見他眼裏的期待，心中不由冷冷嗤笑一聲，他猜的不錯，趙靖宇此人，果然一直惦記着楚南玥。
楚南玥頭一次聽說，面對自己的婚事，還能這麽正經着問旁人的。
于是楚南玥沒好氣道：“真是好笑，趙大人的婚事，趙大人自己竟沒一點感覺麽？還要我來給趙大人拿個主意。”
楚南玥之言，卻也沒出乎趙靖宇的意料，他繼續請求道：“楚将軍心思缜密，能爲我分析其中利弊，不是嗎？”
趙靖宇趨利避害的習性，終究沒有變，楚南玥心中歎道。
若不是今日的事事關東陵珏，她對東陵珏又格外同情，楚南玥是不會這麽容忍趙靖宇的。
“趙大人，你說的沒錯。區别于普通人家，世家聯姻，往往要分析得失。”楚南玥緩緩道，“與八公主成婚，皇家必然優待于你，但八公主自身其實并無依傍，或許對趙家助力極少。”
想到這裏，楚南玥的疑問也就随之浮現。
以趙家的心機，又爲什麽會甘心做這種利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事？難道僅僅是慧妃爲了賣皇帝一個人情，就應下了婚事，想給東陵珏一個好歸宿不成？
這完全不可能。
楚南玥說完，便看了看趙靖宇，見趙靖宇其實對此興趣乏乏，完全隻是在看自己的說法。
于是楚南玥一下便想通了。
趙家之所以早早答應，是因爲料想到趙靖宇不會願意。他們答應下來，可以讓皇帝那邊沒了說法。趙靖宇不同意，則是趙家的無奈之事。
原來趙家壓根就沒有與八公主真正聯姻的意思。那不過是一場客套罷了。
“楚将軍說得有理。”趙靖宇回道，“而說句實話，楚将軍不願我與八公主成婚，也讓我覺得感動。”
楚南玥聞言，差點回不過神來，而轉眼看到趙靖宇貌似情深的眼神，頓時覺得有些惡心起來。
“趙大人之事，似乎與楚将軍沒有半文錢的關系。”不等楚南玥開口，東陵爍已經率先說道。
“六殿下……”趙靖宇的臉色一下子青了些，可皇族身份一壓，也就不敢繼續說下去。
不是所有皇族，都像東陵珏這個毫無勢力的公主一樣，能被說幾句的。
對東陵爍不敬，那是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後果的。
“今日随楚将軍來，就是了解下趙大人的意思，既然趙大人無意，那也就罷了。我八妹雖然身體不好，卻也不是要趕着嫁給趙家的，就不勞趙大人多說什麽了。”東陵爍眸中帶着寒霜。
趙靖宇生怕東陵爍因此不滿自己，忙道：“六殿下，下官沒有輕視八公主之意。隻是從來不曾見過八公主，八公主又如此年輕，下官實在無意。”
“趙大人不必解釋。”東陵爍笑了下，“趙大人之意，我們都已明白。大家時間都是有限，還是省去這些客套話罷。”
東陵爍既然已經将話說到了這個地步，趙靖宇再想多說什麽，已是無用，隻有頹喪地呆在那處。
而楚南玥甚至連一聲告辭，也不願與趙靖宇說了，直接徑自便與東陵爍離開壽安侯府。
東陵爍路上見楚南玥一直情緒低沉，便不由溫聲關懷：“怎麽了？還在爲方才的事生氣？”
楚南玥搖了搖頭：“我不是爲自己生氣，而是爲八公主傷心。”
語畢，她心裏的沉重壓得她再說不出話。
在許多女子看來，婚嫁都是她們一輩子最重要的時刻。那意味着一生托付，一生歸宿。
而在東陵珏這裏，卻像是一種卑微的祈求。她分明自己都還不知道自己有可能就要嫁人了，就被皇族的人暗中安排着驸馬人選。
而最爲悲哀的是，被選中的人家往往不滿意東陵珏，她的腿疾成了衆人嫌棄的對象。
“小八的将來，還有你我關心。”東陵爍感慨道。“隻要我們留心些，總不會讓那些人傷了小八。”
楚南玥擡眼望着東陵爍，見他眸中有些許閃亮，正如宏廓天際的明星一般，而其中又透着溫情。
東陵爍因爲排行在後，隻有一個七弟東陵琰，以及八妹東陵珏。東陵琰既然與東陵爍關系不好，那東陵爍真正像個兄長的樣子時，便隻有在東陵珏面前。
這樣的溫情，讓旁觀的楚南玥也是心裏一暖。沒有人會比她更渴慕親情，以至于如今隻是一見，就已經爲他們的兄妹之情感動。
“八公主大概終歸是要嫁人的吧。”楚南玥突然道。
像她，或者謝茵華那樣的，或有地位，或有家世，這些都能作爲撐腰的手段，讓她們不必真正一到十五歲，就不得不嫁人。
可八公主沒有依傍，可能找個好的夫家對她來說是必走之路。
“所以我在爲她尋着人選。”東陵爍接道。
隻是有着皇子的身份，東陵爍實在無力改變什麽。東陵珏如今在宮中，他還能照顧一二。可一旦東陵珏不得不出嫁，那将來的路即使再難，東陵爍也幫不上了。
畢竟天高皇帝遠。
而這唯一的解救措施，便是東陵爍親自爲東陵珏選定一門親事，早早定下來，他們彼此也放心。
“我知道六殿下待公主的心意。可八公主的想法也很重要，你一個人爲她選的，難免少了她自己的心意。”楚南玥提醒道。
“那我又該如何？”東陵爍皺着眉頭。
楚南玥望着天邊飛過的一對大雁，看它們體型并不相同，料想是一雌一雄，好不情深。
隻聽楚南玥緩緩道：“方才聽到八公主說她的生辰快到了，不知宮裏先前可曾給八公主備下生日宴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