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怕極了周家,家中除去我的父母,大概無人在乎我的死活,這些兄弟姐妹,都是假的。”周元骐沉重道。
楚南玥眉頭緊鎖:“這麽說,他們當年知道……”
“他們當然知道。”周元骐冷哼一聲,“當年謀害我母子二人,那狠心毒婦雖是主謀,他們也是幫兇。父親雖不在家,他們卻在。”
楚南玥略微驚了下,回想那周元骥看上去比周元骐小幾歲,他們兄弟三人,估計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。竟然爲了利益,也能殘害到這個地步。
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了。
可憐周元骐當年,親眼看着親母命喪當場,而所謂血親,不是冷眼看着他,就是想要親手了結了他。
話一至此,楚南玥已覺得周家之人,毫不無辜了。
周元骐似乎不願再繼續聊下去,主動又請示楚南玥道:“将軍,那糧種要不要先派人送去災區。隻要是定量,便可提前送去。”
楚南玥不好揭他傷疤,也就點頭應道:“這樣也好,派人統算總的糧食收成,多餘的一部分可先送去災區。”
如今雖然顯得早,可災區極遠,若是刨除了時月,想要在春種之時将糧種悉數給了那裏的農民,那必然要早些動身。
周元骐轉身便吩咐下去,而回營帳來時,正巧又碰上衛國公府上來的人。
“楚将軍。”下人行禮道。
“怎麽,兩位大人才離開,難道有什麽事沒有說清楚,派你們來傳達的?”楚南玥問道。
“不是兩位小公爺,是我家國公夫人想見見楚将軍您。”來人解釋道。
楚南玥聽他們對周家兄弟的稱呼,也知這是按着府裏的叫法,不是官場上的人。
可衛國公夫人突然想要見她,又是爲何?
一旁的周元骐已經按捺不住性子,着急地望着楚南玥。
楚南玥怕周元骐會說出些什麽,忙先應了下人,道:“我已知道了,我敬重國公爺,既然是衛國公夫人有請,我必然是要去的,不過時間倉促,還需要回府更衣。”
“這是自然。”下人笑盈盈道,“國公夫人有言,一切楚将軍都随意,隻要今日楚将軍來府上便行。”
楚南玥也并未诓他,直接出了營帳就往将軍府而去。
周元骐心裏着急,又不敢在衛國公府裏的人面前顯露半分,隻好也騎着馬,跟上楚南玥。
待他們回了将軍府,衛國公府的人也不在身邊了,周元骐才急着開了口,道:“将軍糊塗!我那嫡母是什麽樣的人,将軍何必答應要見她呢?大可以将此事推掉。”
楚南玥如今一品官員的身份,很容易便能将一些應酬推去。
“什麽樣的人?我知道她是陛下封的诰命夫人,衛國公府的當家主母。推了容易,可被介意記恨也容易。你既然了解她,就知道我反而見見她更好。”楚南玥不在意地道。
周元骐聽了自然哽住聲,可心裏又挂念楚南玥的安危,于是心憂着道:“将軍,此人一慣佛口蛇心,将軍小心些才好。”
他明白楚南玥雖這樣說着,可之所以想要去周家,多半還是因爲自己的緣故。
周元骐知道楚南玥将自己視爲兄弟,隻怕一直都将他的仇怨記在心上,仿佛她自己之仇。
“放心好了。”楚南玥莞爾一笑。“我自小也在那種環境中長大,她那樣的人,我其實也見過不少。”
語畢,楚南玥便帶了一旁的青霜,同往衛國公府上赴約。
衛國公今日不在府中,看來是衛國公夫人自己的主意,要請她進府一談。
楚南玥剛一進屋,就聽到衛國公夫人的笑聲,她望過去,正望見堂上一個滿身绫羅,富貴非常的中年婦人坐在那兒,正笑盈盈地望向自己。
“給衛國公夫人請安。”楚南玥上前行禮。
到底是皇帝親自封的诰命夫人,即使官階高,也是萬萬不能夠失禮的。
“楚将軍快快請起!”國公夫人竟是親自站起身來,将楚南玥給扶了起來。
楚南玥堪堪坐下,衛國公夫人就上下不住地打量着楚南玥,慈愛地笑道: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。先前你上府拜訪我家國公爺,可惜我卻不曾得見。今日我那兩個孩兒說你如何神勇聰慧,我便更想見見楚将軍了。如此冒昧将楚将軍請來,楚将軍不會怪罪我吧?”
“自然不會,國公夫人多慮了。”楚南玥搖了搖頭。
衛國公夫人則端詳了下楚南玥,繼續贊歎道:“楚将軍,先前隻聽他們說,還以爲楚将軍是個經了戰場風霜的,定是男兒一般了。可如今一見,卻瞧着這般貌美,真真是難得的美人。”
楚南玥聽她往容貌之上誇贊,已有警惕之心,便笑道:“容貌不過皮囊,用處卻極少。而這男兒心性,可不在容貌,而在内心。”
衛國公夫人卻不以爲然:“都這麽說,可天下男子,誰不願娶得貌美的女子爲妻?楚将軍既有能力,又有容貌,可曾有了人家?”
楚南玥心道衛國公夫人果然是個厲害人物,旁人語言不會如此直白,她卻第一次見面就熱絡成這樣,還直接問了她的婚事。
而既然問起,楚南玥便不好當做沒聽見,于是回道:“我還年輕,其實并不着急此事。”
衛國公夫人笑了起來,向着她擺擺手:“這話卻像是我那兩個兒子所說的一般。小女已經出嫁,嫁了楚将軍之兄。可我這兩個兒子一慣卻是不急不慢的,無論功名,還是婚事。”
楚南玥聽她提起周家兄弟,也就明白了七八分,可就是不往衛國公夫人的話上接,反而問起她那嫡女。
楚南玥語氣冷了些:“若衛國公夫人多聽些消息,就該知道楚大人其實不再是我兄長。周家與楚家聯姻,我替兩家高興,不過其餘旁的,其實不該多說什麽。”
衛國公夫人沒料到幾句話下,她反而踩中了楚南玥的不痛快之事,心裏暗悔起來。
殊不知那正是楚南玥故意生氣,想讓衛國公夫人有個分寸。